虞子钰走进厨房,纠正道:“祖师娘,孩子不是他流掉的,是李既演弄的。他是李奉,不是李既演。” “不都是一个人吗?”灵虚子随口回话。 虞子钰:“不是,李奉是鬼,李既演是人。人鬼有别,不能混为一谈。” 李奉也进了屋子,在灵虚子面前鞠躬:“弟子李奉,拜见祖师娘。” 灵虚子照旧冷脸,一声不吭走出去。 她到外头厢房查看三个疯子的情况,虞子钰紧跟在她身边喋喋不休:“祖师娘,他们是什么人呀,为何要关着他们,你也想收他们为徒吗?” 灵虚子敷衍她:“他们是妖怪化为人形,为师将他们关起来,是为民除害。” 虞子钰一心以为,杀妖除魔便是大功德。连忙拉过李奉的手,推他到灵虚子面前:“祖师娘,要不你把李奉也关起来吧,李奉也是个恶鬼。” 她当真觉得自己大公无私,即使这么喜欢李奉,但在大是大非面前决不徇私枉法,决不包庇心上人。 灵虚子冷哼一声:“瞎扯。” 做好饭,灵虚子先是给三个疯子分了饭菜,分别送入屋中。再带着虞子钰和李奉在厨房的小桌子边上用饭。 即使对虞子钰来燕平找她甚是不满,但灵虚子还是习惯性,将碗中所有好肉都夹给虞子钰。 “这几日都是李既演陪你赶路的?” “祖师娘,我都说了好几遍了,他是李奉,不是李既演,李既演那个不成器的混子,我已经不要他了。”她津津有味吃起碗里满满当当的饭菜,把自己一路所经之事,事无巨细说出来。 灵虚子微微一愣,放下筷子:“你去柳条村找到玄阳道人了?” 虞子钰重重点头:“我很聪明的,当初您说您有个故交在柳条村,我一直都记着呢。” 灵虚子又问:“他都跟你说什么了?” 虞子钰:“什么也没说,只告知我您在燕平。” 李奉莫名觉得自己是个局外人,颇为后悔带虞子钰来燕平了。只要一看到灵虚子,虞子钰乐此不疲围着她转悠,看都不看自己一眼。 灵虚子吃过饭,重重放下碗筷,随即下决定:“快些吃,吃完咱们就回去。” “回哪儿去?”虞子钰微惊。 “回京城,去寻生宗。”灵虚子已经起身收拾东西。 虞子钰端起碗追着问:“回京城干什么,祖师娘,别回去了。咱们师徒二人一同游走四方,走遍天下寻成仙大法,岂不妙哉?” 灵虚子动作利落,已经将值钱的东西都装进布袋中,淡声道:“为师做事自有分寸,你别多管。” 虞子钰这才闭嘴:“哦,弟子知道了。” 灵虚子租了两辆马车,每辆马车都是二马并驾,马匹皆膘肥体壮,花了不少银子。 那三个疯子被她带出来,最为癫狂暴戾的疯男被她拷以镣铐,剩下两名较为温和的一男一女,则不做任何束缚。 两名疯男被灵虚子领入同一辆马车。 对李奉道:“李将军,还请您帮个小忙,看着他们两个。左边那个性子狂躁,若他闹起来,直接打晕便是。” 李奉支支吾吾没应话,他想和虞子钰坐同一辆马车。 见他不答话,虞子钰上前大骂他不懂事儿:“祖师娘委以重任,是看得起你,这是你的福气,还不快答应!” 李奉只好钻进马车,和两名疯男大眼对小眼。 虞子钰也和灵虚子带上那名神志不清的疯姑娘,进了另一辆马车。 疯姑娘坐中间,虞子钰与灵虚子分位两侧。疯姑娘怯生生看向虞子钰,伸出白净手指指向虞子钰头上的镶金翡翠簪子。 “簪子,簪子好看。” 虞子钰取下簪子,在她面前晃了晃:“好看吧?” 疯姑娘瑟瑟缩缩点头:“好看。” “好看我也不给你,你是个妖怪。”虞子钰转而把簪子敬献给灵虚子,“祖师娘,这是弟子孝敬您的,您收下。” 灵虚子只瞥一眼:“我一个出家人,要这东西作甚。” “你可以拿去卖钱呀,这是三殿下给我的,这上头镶嵌的金子是赤金,可值钱了。” 灵虚子似笑非笑,接过簪子放入布袋中。 马车一路疾驰,卷起飞扬尘土。虞子钰掀开车帘探出头往后看,后方马车中,李奉也同样探出头朝前看。 两人目光对上,李奉隔空朝她亲了个嘴儿。虞子钰对他吐舌头,放下帘子缩回脑袋。 甚至无聊,她又开了话头:“祖师娘,是男女有别,所以男妖怪和李奉乘一辆马车,女妖怪和咱们乘一辆吗?” 灵虚子闭目养神:“你要是想和李奉玩儿,可以去坐后面那辆。” “才不是,随便问问而已。” 一路上几乎不停歇,赶了一下午脚程。夜幕拉开前,马车在昨日虞子钰遇到的驿站停下。 灵虚子先出来,让堂倌腾出两间房,对虞子钰道:“让李奉带那两人住一间,你跟我,还有这姑娘住一间。” “啊,我不和李奉一起住吗?”虞子钰下意识问道。 李既演从身后走来,手臂揽住虞子钰腰身,对灵虚子道:“道长,我与子钰已是夫妻,自然得住一间。” 虞子钰当下已能够从语气中,轻而易举分辨出李奉和李既演,一听这老成持重的语调,便知道是李既演出来了。 她丧起脸:“是你的话,我就不跟你睡了。” 李既演搭在她腰间的力道收紧,半阖着眼:“是李奉你就睡了,是吗?”
第45章 ◎歪门邪道◎ 小夫妻俩闹别扭, 灵虚子懒得搭理他们,要了两间房便进入馆内。三个疯子被她往上驱赶,一并带入。 虞子钰提刀跟上:“祖师娘, 等等我, 我今晚跟您一起睡。” 驿站屋舍僻陋, 待客别馆充其量只能称为窝棚。后院一连排木屋草棚就是客房, 舍内逼仄狭小,仅有容膝之地,人一进去颇为局促。 里头物件一览而尽, 两张矮榻, 两条木椅, 一张长桌。虽然简陋寒酸,好在还算整洁, 没什么异味。 虞子钰站在屋内中央, 又坐到矮榻上试了试, 埋怨道:“这么硬,还不如去睡坟地里。” “那你去睡坟地。”灵虚子一手牵着疯姑娘,一手提着鼓鼓囊囊的包袱,肩上搭着褡裢进来。 她领疯姑娘坐在长桌前, 从包袱里摸出一包蜜饯给她,吩咐虞子钰:“你在这里看着她, 为师去安顿另外那两人, 很快回来。” 虞子钰甚是不满:“祖师娘可真偏心,拿小食给妖怪吃,都不给我吃。” 未等灵虚子回话, 疯姑娘自己捧着一整包蜜饯, 坐到虞子钰身边, 傻笑着:“吃,一起吃。” 虞子钰骄横起来,下巴抬得老高,双臂环抱:“我才不吃呢,这是妖怪吃的东西,我吃了要折寿的。” “爱吃不吃。”灵虚子一挥衣袖出门,去安顿另外两名疯男。 李既演站在院中,思虑片刻后单独开了间房,简单打扫过一番才过来叫虞子钰。虞子钰正与疯姑娘并肩坐于矮榻上吃蜜饯。 他进来,站至虞子钰跟前:“时候不早了,该回去歇息了。” 虞子钰偏过头,看也不看他:“我才不跟你讲话。” 李既演能够猜出,她还在为流产的事生气,道:“娘子,我们单独谈谈。” “不谈。”虞子钰才不会轻易离去,祖师娘让她看管这女妖怪,她岂能随意离去。 李既演站在她身旁等了会儿,到底是有过肌肤之亲,自然而然手搭在她肩上捏了捏。虞子钰耸肩要甩开他的手:“手拿开,不许碰我。” 李既演抬起手,又玩起她圆润的耳垂。 虞子钰烦他,起来牵起疯姑娘的手就要往外走,一副要和李既演彻底断绝关系的模样。李既演也跟出去,紧挨着她走,肩膀跟她不停擦过。 “说了多少遍,不许你跟着我。”虞子钰转过来,面色不善瞪他,又骂了句,“淫贼。” 疯姑娘听到“淫贼”二字,也面色微怒,双目瞪圆,学虞子钰的语气:“娘亲说了,淫贼不能靠近姑娘。” 有了个随声附和她的,虞子钰得意洋洋教训起李既演:“一个妖怪都懂的道理,你作为人居然不懂,淫贼离我们远一点儿。” 她搭起疯姑娘肩膀,推她往前,硬是走出吆五喝六的气势来。 到对面排房去找灵虚子,喊道:“祖师娘,李既演总是缠着我,你也不管管他。” 灵虚子一听到虞子钰的声音,头都大了,她站在屋内督促两个疯男快些吃饭,回头斥了虞子钰一句:“你一天天的不好好悟道,大呼小叫干嘛。” 虞子钰牵着疯姑娘的手进来:“李既演总是乱我道心,我都没法安心修炼,您也不帮帮我。” “你要我如何帮?” 虞子钰悄悄红了脸:“您让李奉出来呗,李奉出来陪我,我肯定就好好修炼。” 灵虚子漫不经心应付她:“你自己去和李既演商量。” “哼,我都和李奉约定好了,再也不和李既演讲话。都不能讲话了,还怎么商量。” 避免那名性情暴躁的疯男夜里作乱,灵虚子特地给他喂了点安眠药。李既演都看在眼里,他想问灵虚子,抓这几个疯子欲意何为。 但灵虚子至始至终板着脸,生人勿进的疏离样。 加之虞子钰对灵虚子盲目崇信,只要他语气稍有不对,虞子钰便要为师傅出头,骂他不懂礼数,不知尊师重道。 如此之下,李既演也只得暂时闭嘴。 入夜,李既演单独住在两名疯男隔壁,灵虚子带着疯姑娘和虞子钰单独住一屋子。 夜里,李既演听到好几次脚步声,起来顺着窗户望去,看到是灵虚子起来查看两名疯男的情况。 他一直没睡着,灵虚子夜中来查看疯男时,顺势敲响他的屋子,他很快出来开门:“道长,何事?” 灵虚子神情冷峻:“你能不能把你媳妇儿带来一起睡?” “怎么了?”李既演没回过神。 灵虚子:“她话太多,吵得我睡不着。” 李既演点头,替虞子钰道歉:“打扰道长歇息了,抱歉。” 须臾,两人折回屋前。看到虞子钰将两张矮榻并在一起,和疯姑娘并肩躺着,边打哈欠边拉着人家讲话。 灵虚子走入屋内,轻咳一声对她道:“子钰,李奉来了,你去跟他一块儿睡吧。” 虞子钰一把掀开棉被坐起来:“李奉出来了?祖师娘,您可太厉害了,居然真的可以让李奉出来。” “嗯,你快去跟他睡吧,他是你夫君。”灵虚子每隔一个时辰就要起来查探那两名疯男,也不能睡个整觉,疲得很。 虞子钰躺在矮榻上不起:“祖师娘,我也想去和李奉一块儿睡,可是我走了,谁陪着您呀。我自己跑去和情郎睡觉,留您和妖怪住一屋,实在是过意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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