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着头就这样等了一会儿,里面没有声音。 等不来回应,她就一直这样站着不敢动,却不知没有声音,并不代表没有回应。 直到程风喊了她一声:“阿蕴姑娘。” 江蕴这才把头抬起来,先是看了程风一眼,而后很快就瞧见了车中伸出了一只手。 苏明樟手心朝上,意思很明显。 “阿蕴姑娘,有什么事先回去再说吧,这里主子会安排的。” 江蕴这才将手伸过去,轻轻放到他手心中。 她手触碰的一瞬,苏明樟便紧紧握住,一把将她拉了上去。 车轮滚动,一件满是血迹的外裳从窗口被丢出。 车内的江蕴这次是前所未有的乖顺,任由苏明樟褪去衣裳,自己该抬手就抬手,没有半个不字。 “不是冲动。” 做完这些后,苏明樟才道:“我会料理好,他本就该是死罪。” 苏明樟知道很多,但江蕴生母是被江齐安亲自下手杀死的,他也是才知道。 她今日,既是弑父,更是复仇。 但若他来说,只是处决了一个本就该死去的人。 “这算是大义灭亲吗?”江蕴问道。 “不算,你与他早不算是亲人。” 苏明樟褪下自己的外裳,将江蕴裹住。 江蕴依旧呆坐着不动,“穿好。” 虽说夏日夜里并不冷,但等下江蕴还要下车,还是裹紧些好。 江蕴听话地照做。 “还有些路,若是要哭,可以哭一下。” 苏明樟又提醒她,“不必憋着。” 江蕴低头搅着手指。 倒也没有很想哭。 这是件高兴事,虽说有些悲哀,但与她之前的经历比,这绝对算得上是好事。 她不仅没有哭,过了好一会儿后,反而还笑了一下。 笑出了声。 “不难过了?” “喜事有何可难过?只是怕你怪我冲动。” 复仇的快感和如负释重的感觉缓缓袭来。 她也抬起了头,撩开了车帘,路上一地月色,静默萧然。 此时此刻,她才感觉彻底脱离了过去,过后的才是真正的新日子。 一路无言,车停到相府门前时,她迟钝了一下,有些恍惚地放下了车帘。 转身下车之际,身边人搂了过来。 江蕴只感到自己身上的衣裳又被紧了紧,随后身子一空,双手自然地攀到他肩上。 “备水。” 入府后苏明樟便吩咐了一句。 有下人匆匆去照办,平日里这事都是阿蕴姑娘吩咐监督的,今儿这水则是给她备的。 苏明樟在她耳侧道:“待洗清爽了,一切就都好了。” 江蕴一路已经将情绪调整的差不多了,此时还有心情跟苏明樟玩笑一下,“相爷今儿这样会安慰人?前两日的气是不生了?” 苏明樟本以为她是在强行压抑情绪,一路不敢多言是因为深怕露馅,现下听着这语气,倒是真的放下过去了。 苏明樟将她放下来,“是想让我现在与你生气?” “你最好永远不生我的气。” “你若是不招惹,我何故来生气?” 江蕴虽说状态缓过来了,但也无心与他拌嘴,听了他这话,她将身子前倾,额头抵在他胸前,不再回话。 “罢了,今日乏了。” 江蕴轻嗯了一声,两人仿佛达到了某种默契,就这样静默了一下,苏明樟突然想到,“对了,宋珩明日斩。” “喜事。”
第187章 余氏打探苏明樟过往 翌日,宋珩问斩,又过了几日,江齐安的死讯也被传了出去。 苏明樟并没有打算隐瞒这件事,但也没把实际情况说明。 江蕴的伤疤他自然不会揭开让旁人知道,于是他随便给他扣了个死因,然后把死讯给报了上去。 说是心病难医,一病不起后怒骂朝廷,他大不敬在先,便也没人去管他,直到他彻站不起身。 但因着他身上那么多的剑伤,这尸体也不太方便被人查验,不过好在现在也无人关心它,故而他死后被拉去一把火烧了。 烧成灰烬后,那骨灰也没有保存。 尸骨无存,就如同他当时自己说的一样。 就如同他对待他的发妻一样。 朝廷得知他的死讯后,稍稍有些动荡,原先与他牵扯较深的官员都担忧是否是皇帝暗中下的手,有好几个接连请了几日病假,就怕皇帝的刀子对准自己。 但好在此事并没有什么后续,这空缺的位置,虽说暂时没有人顶上,但也并不急于用人。 继而这消息又传到了百姓耳中,因他背着先前案件的锅,于是人群中一阵叫好。 而余氏与江晟几乎是最后得知这个消息的。 江晟才刚从太学出来,转到了洛阳的普通私塾里念书,余氏借着太后的帮衬,虽说不是官夫人了,但还好手中银子不缺,在私塾边上租了个院子,与儿子住在一起。 得知江齐安死讯的时候,余氏倒没有太大波澜。 当她与他合离的那一刻起,她也就没真想着他有朝一日能回来,流放的苦,她是知道的,心里早就做好了他会死的准备,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她与江齐安夫妻感情也一直一般,早些年他一直对自己百依百顺,是真心的还是有目的的,她心知肚明,但即便如此,也一直和睦。 可自从她今年得知这家伙在外面风花雪月根本没少过,她心中自然也不会太在意他了。 至于江晟,自幼的少爷生活没有了,虽说不适应,但他也没抱怨太多,自己的爹不管是真犯了错,还是遭了冤,这些暂且都可以放一下,他本想着快些读书科考,立功后让自己爹可以早些回来,但……他爹就这样死了? 才流放了几日就死了? 失去姐姐他忍住了,家道中落他忍住了,被赶出太学他忍住了,可现在竟然连亲爹也没了! 同一个人在不同人眼中,从来都是不一样的,在江晟眼中,江齐安一直是个好爹,一直是他最敬重的江太傅。 江齐安对江晟的学业向来很关心,为他付出的也最多,在他眼中,这儿子是自己一切优良才能真正的延续,自然是真爱的。 所以江晟头一次感到了心脏绞痛。 眼泪不知不觉的就滴落在自己眼前的书卷上,“爹……死了?” 他不过还有一年半就到了束发之年,马上也就能踏入考场的门槛了,一年多而已,又不久的,为什么不能等他一下?等他建功立业,等他救他回来…… 余氏虽然没有太过于难过,但心中也是沉闷的,尤其是见到儿子这样经不住,心里更加痛苦。 她开始反思事情为什么会到今天这一步。 事情一件一件往前推,不管是最近的事情,还是宋珩、江晗的事情,似乎全都与相府离不开关系。 全都与苏明樟离不开关系。 苏明樟,以及那个窝在相府平安度日的江蕴! 一切不幸的根源,就是江蕴那小贱人逃出宫之后开始的。 “晟儿,人死不能复生,你不小了,眼睛要学会往前看。” 余氏拍了拍江晟的后背,一边安慰一边激励他。 江晟没有哭出声,只是抬手,默默用袖子擦了一下眼泪,“可是爹都死了,怎么往前看?我就是再努力,也不可能让他活过来,也不可能让他再回到我们身边。” 余氏也拿着帕子帮他擦眼泪,“他活不过来你就不往上走了吗?他回不到我们身边,你就不报仇了吗?” 书房内安静了半晌。 江晟也是个饱读诗书的少年郎,遇事不会太过想不开,他眼里可以看出几分坚韧,止住了眼泪,道:“我自是要往上走的,但至于报仇……” 他抬头看着余氏的眼睛问道:“仇人是谁?” “苏相。” “苏相?” 江晟摇了摇头,他虽心有志向,但也不至于没有半分自知之明,“找苏相报仇,我何德何能?即便是我真能有那么一日,那也远得很。” 这点余氏当然知道,于是她又补充了一句:“江蕴。” “大姐?” 江晟没太参与过以前江家宅院里的恩恩怨怨,且自幼读圣贤书,也不屑对人太过无礼。 所以即便他与江蕴的接触并不多,但你还是会喊他一声大姐。 “什么大姐?现在别说大姐,你就是二姐也没有,你我相依为命,你是我的独子,早已没有姐姐了。” 在余氏眼里,江晗肯定已经死了。 即便她知道是江晗有错在先,但他身为母亲,时间久了,这笔账自然而然算在了相府头上,一切的悲伤和怨气,全都由相府承担。 她纠正完江晟之后,便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他,“晟儿,你现在虽还没能科考当官,但只要将这笔仇好好记着,不愁没有那一日,你只需要好好读书,有些事情娘会办。” 真的等到江晟一步步往上爬之后再报仇,余氏可等不了,她向来是略有些暴躁的急性子,此刻她不管再如何势弱,但好在有一点: 他不缺钱。 谁说报仇一定要走明路? 暗路子,她向来最会了。 跟苏明樟来硬的,绝无可能,那既然如此,为何不走心偏门邪道? 我是要走这些法子,最好的办法就是让自己的人名正言顺进到相府,或是被他们管事的招进去,或是被苏明樟自己要进去。 她安抚好江晟,让他好好读书,过后,她便自己出门,寻了江湖上的暗门路。 这暗门路不是杀人放火,只是专门买卖消息的,你有什么所需的,那可问他们,他们即便不知道,也可以通过手中无数的路子帮你去查。 只不过价格高昂,单定金就是千两起步。 “苏明樟?这不是苏相吗?夫人要查他什么?”
第188章 萧门供出薛睿 “不要问我查什么,因为你们能查到的所有我都买。” “都买?夫人知道那要多少银两吗?” 余氏道:“不必担心银子的问题,我如今穷的只剩下钱了。” 那人一听这话,爽朗一笑道:“夫人都这样讲了,那自然不是问题,只是我们只负责查,若是你雇些刀子,可不要找我们,尤其是像相府这种危险之地。” “知道规矩,你们能查出多少快点去查就是。” “得嘞。” 余氏到底是妇人,心思相较于男人更加细腻几分,思考问题的角度也截然不同。 她要报复一个人,就要知道那人的一切,包括过去种种,只有知道的越清楚,才能把对方的弱点摸得越透彻,而不是只知道打打杀杀。 *** 相府。 江齐安与宋珩的事情都过去后,看似平静下来的相府内还有一个炸药包没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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