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勇伯府。 午间。 祁夫人睡过午觉,没多久就听祁文月过来请安。 自从祁文月被休回家后,便常过来亲近她。祁文月出嫁前,母女关系极好,出嫁后也无话不说,反倒是她被侯府休后,顿时冷淡不少。 只是人都来了,祁夫人便让她进来说话。 没说几句,又听下人通报:“老夫人,三夫人来了。” 祁夫人动作一顿:“她怎么又来了。” 祁家早在先前分了家,三房从伯府搬出去,可三夫人却是三天两头过来,只怕一日不来,伯府的当家人就会忘了自己一家,少占了便宜。 如今祁夫人话虽是埋怨,但也不是赶人的意思。下人刚通报过,后脚三夫人便带着亲热的笑脸走了进来。 “昨夜三爷梦见了老夫人,今日一早便叮嘱我过来瞧瞧,看老夫人今日身子如何,日子过得可……说罢,她看向祁文月,面上的笑意淡了不少:“也是赶了巧,月娘也在。” 祁文月暗暗咬牙。 祁夫人乜了一眼,道:“他若是有心记挂着我,何不亲自来看。” 三夫人眉开眼笑:“老夫人误会,三爷如何不想亲自来?只是您也知道,自打分了家,万事也不能仰仗伯府,底下还有晖儿晴儿两个孩子,更有一大家子等着吃用,三爷自觉是一家之主,自是要撑起门楣,如今日日出去寻营生,实在是抽不出空来。” “他若当真立的起来,我也能放心。”祁夫人关切道:“那如今可有何进展?” 说起这个,三夫人可来了劲:“前些日子,三爷与丁家的二爷喝 过酒,老夫人也知道,丁二爷在朝中任职,前途大好,又模样周正,就是独独有一点不好,便是夫人去的早,身边也无一儿半女……” 原是说祁三的差事,话却到了丁二爷身上,祁文月越听越不对劲,忍不住打断道:“你这话说的,不像是给三哥说差事,倒像是给丁二爷说亲事。” “可不就是让月娘说中了。”三夫人眉开眼笑:“丁二夫人去了,丁二爷再娶就是续弦,月娘你是二嫁,岂不就是正正好好!” “谁说的正正好好?!”祁文月大怒:“那丁二爷是何人?我岂不知?丁家捐了大笔银子买来小官,无半点实权可言,也叫朝中要职?!平时更流连花街柳巷,放浪形骸,何等下作人物,也敢说到我眼前来?!” 三夫人的脸色顿时冷了下来。 “月娘可别忘了,莫说宣平侯府多少显赫,如今与你无半点关系。你瞧不上丁二爷,可丁二爷还能娶个清白姑娘,不一定能瞧得上你!”她叹了一口气,意有所指地说:“京中正经人家便是日子过的不顺,也只是和离,若不是做了有损名节的大事,少有被休弃回家……” 祁文月一噎。 她脸色难看,却说不出反驳的话,只能用力攥紧手中的帕子。 “家中出了这么大一个丑事,如今满京城都知道,叫我如今出门都恨不得掩面,生怕被人提起,也是老夫人仁慈,不计较,若换做寻常人家,只怕是京城都没脸待下去……”三夫人意有所指,偏偏眼也不看其他人,捏着绣帕作叹气样,话又是尖酸刻薄。 祁文月听在耳朵里,脸色却是越来越难看。 “好了!”祁夫人斥道:“少说两句!” 三夫人撇撇嘴,便不再说了。 她可不是当真好心来说媒,只不过借祁文月的事情说说委屈,好从祁家讨些好处。 她在一旁说着,话里总是意有所指,叫祁文月听了几句就听不下去,没说多少便借口有事告辞 。 祁夫人态度冷淡,更没有拦她。 她从屋中出来,想到方才三夫人的阴阳怪气,便气得心肝一抽一抽的疼。 她与三夫人前后出入伯府,两边女儿走得近,平常三夫人见到她,那殷勤热切劲就是街巷的野狗都比不及。如今倒好,她被侯府休弃,这人便立刻翻了脸,踩低捧高的玩意儿! 祁文月出了主院,一路又遇到不少下人,丫鬟们请安时也不如从前热切,待走出一段,她心下又酸涩不已。 想她在伯府锦衣玉食长大,自小是爹娘心中的掌上明珠,及笄后又高嫁至侯府,虽说宣平侯与她面和心不和,可明面上也无人敢这般给她脸色。 可如今,莫说是下人,便是爹爹也冷淡不少,大哥大嫂倒并未有多少变化,可从前也不殷勤,三哥一家更不必说,最叫人受不了的,是连她娘待她也不如从前百依百顺。 莫不是已经后悔当初将她留下来? 她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 这一切皆因温宜青起,若当初被抱错的事情发生,她还是好好的待在云城,没有来京城该多好! 祁文月转过一个弯,又见前方有下仆走来。她绷着脸,下巴高高抬起,待人走到面前,很快便认出来,是钱管事。 当初温家母女进京,就是钱管事去云城接的人。 钱管事陪着笑,恭敬地躬身问好,祁文月冷淡地应了一声,脚步不停,目不斜视地走过。 只是她没走两步,就被钱管事叫住。 “四小姐。” 祁文月顿足,回头便看到一张谄媚的笑脸。 钱管事笑着迎上来:“四小姐是要去哪儿?可有什么吩咐小的?” “让开。” 钱管事没让,压低了声音道:“近日发生的事,小的全都看在眼里,也知道四小姐近日烦忧什么。小的这儿有一个大好消息,四小姐听了,准准喜欢。” 他声音压得更低:“是关于那位温娘子的。” 温宜青? 能让她觉得是好消息的,自然是温宜青的坏事。 祁文月心念一动。 她下意识不信,一个小小管事能知道什么,但又很快想到,当初是钱管事接温家母女进京,还在云城逗留过一段时日。或许他当真知道些什么也说不定? 三夫人方才的话在她的脑子里一闪而过。 看出她有些意动,钱管事面上笑意更甚,他没有直说,只伸出右手,竖起两根手指头,在祁文月的眼皮子底下搓了搓。意思不言而喻。 祁文月欲要发火,很快又想到今日不同以往,她忍着气,回头见四下无人,才从腕上褪下一只成色剔透的玉镯。 钱管事一颗心都被吊了起来。 祁文月捏着玉镯道:“我得先听听你说的是什么大好消息,你若说的好听,这只镯子自然归你,若是故意诳我……” “小的不敢,小的不敢。”钱管事忙道。 “四小姐也知道,小的在云城待过一段时日,那会儿还听了不少关于温家的风言风语。”他压着声音说:“温家在云城名声不小,温家的女儿更是生的花容月貌,未及笄时就有不少媒人上门,还险些与世交的沈家定了亲。可最后,温娘子却是谁也没嫁。” 听到这儿,祁文月就失了耐心,“她没嫁人,女儿又是哪儿来的?” 钱管事急道:“四小姐别急,小的正要说呢!” 钱管事:“小的听人说起,温娘子去乡下住了一段时日,回来时便抱了一个刚出生没多久的孩子,温家费了好一番工夫才将消息压下。小的还去打听过,所有人都说温善是父不详的野种。” 祁文月亦被这个消息吓了一大跳:“你可别胡言!” “小姐若是不信,派人去云城打听打听,温娘子是否嫁过人?”钱管事信誓旦旦道:“小姐想想,是否从未听温娘子提起过她的夫君?都说是亡故了,可温善却是姓温,小的在云城,也未见过温娘子的夫家来往。若不是千真万确,小的岂敢拿此事说笑?” 祁文月张了张口,最后又闭上了。 她心中如惊涛骇浪翻起,却又抑制不住狂喜。 女儿家的名节有多重要,她自是清楚,若此事是真,温善当真是个父不详的野种,叫温宜青如何有脸在京城里待下去?! 莫说是太后娘娘、长公主,只怕她是连那间脂粉铺子都开不下去,更遑论再待在京城,再给她添麻烦。 与生出一个野种相比,她被宣平候府休了又算什么丑事?! 那她娘也不会可惜换了女儿,往后会像从前一样好好待她! 她咬了一口舌尖,强让自己镇定下来,问:“这么大的事情,你从前怎么不说?” “温娘子从前住在伯府,若是此事叫人知道,丢的便是整个伯府的脸,云城离京城那样远,若是小的不说,自然是无人知道。”更何况,从前他说出去,于他也无本分好处。钱管事笑眯眯地道:“四小姐,您看……” 祁文月胡乱将镯子塞到他的手里,钱管事极有眼色的退下。她一个人在原地反复踱步,却怎么也冷静不下来,好半晌,她霍然转过身,快步往主院走去。 这么大的事,她得去找娘商量商量!
第94章 宫宴当日。 她坐在高凳上, 晃着小脚,从镜子里看丫鬟给自己梳头发。两个小揪揪扎好,丫鬟取来一朵珠花要给她戴上, 善善连忙指挥:“换,换一个。” 一连换了好几个,她才总算是满意了,美滋滋地对着亮堂堂的西洋镜照了一番,才张开双手让丫鬟将自己抱下去, 然后抱上之前准备好的锦盒, 兴高采烈出门去找娘亲。 善善到时, 温宜青还坐在梳妆台前, 手巧的丫鬟正在为她梳理发髻。 善善抱着锦盒坐在一旁等。她心里着急, 也不敢催,只好时不时打开锦盒往里看一眼。每多看一眼,她的脸上便忍不住浮起笑脸来。 温宜青从镜中瞥到,只见她笑的像个偷吃蜜糖的小老鼠,再一瞧那熟悉的锦盒,不用问,也不知道里头装的是什么。 据说这是她要送给宫里那位的礼物, 这段时间宝贝的很, 连温宜青都不能碰一下,每天出门回家时都要看一眼, 看它们好端端的才放心。大泥人抱着小泥人,小泥人头上有两颗小揪揪,粗糙的泥脸上笑眼眯眯, 与此时的小姑娘一模一样。 等最后一支珠钗插进发髻里,善善早已等不及了, 她迫不及待地从凳子上跳下来,抱着锦盒往外走:“娘,娘!快点!” 温宜青无奈:“慢点。” 街上车流蜿蜒,如银火流星,尽头是灯火辉煌的宫城。 进过皇宫好几回,连宫里的宫女太监都认得了,第二回 再进宫赴宴,善善早就没了初次赴宴时的忐忑,只剩下迫不及待。 马车照例在宫门前被侍卫拦下。她等不及,自己便先探出脑袋,让车夫将自己抱了下来,等落地一站稳,马上伸手去接自己带来的锦盒。 “娘!娘!” “慢点。”温宜青提起裙摆跟上,提醒她:“小心摔了你的宝贝。” 一听这话,善善这才不敢跑了。 宫门口,侍卫接过请帖一个个查,出入都是京中的熟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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