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柔的风拂过眼尾,温宜青忍不住抱住女儿小小又温暖的身体,她很快放开,轻柔地道:“小厨房里给你留了点心,你睡了一觉,是不是已经饿了?” 善善摸了摸自己圆圆的小肚子,的确是空出了点心的位置。但她看一眼娘亲,没立刻被点心吸引走,她问:“你见到三舅娘了吗?” “没有。” 那善善就安心啦。 这个家里只有三舅娘会欺负她的娘亲,娘亲没见到三舅娘,那就是没被欺负。 她高高兴兴地去小厨房找点心,没一会儿又端着一个盘子摇摇晃晃地走了回来,今天的点心是杏仁酥,她记得娘亲也喜欢,回来给娘亲分了一半。 温宜青摸了摸她的脑袋:“去玩吧。” 她才带着剩下的点心出门去找石头玩了。 陈奶娘走过去关上门,回来看到桌上的那些东西,顿时拉下了脸。 “还道是什么伯爵大家,做情竟这般恬不知耻,当初是他们派人过来,千恳万求的请小姐进京,如今倒好,亲生的女儿也不认,假的当做宝贝,一堆破烂玩意儿就想打发了!”奶娘恨声道:“当我们是什么上门打秋风的,我呸!” “奶娘,别说了。” 奶娘却不得不说:“早知伯爵府是这般境况,当初我就不该劝小姐过来,还以为小姐有了伯爵爹娘撑腰,往后就不用再过辛苦日子,哪知道,他们这哪是撑腰,分明是捅人的心窝子!” “便是养只阿猫阿狗都能认个主人,可忠勇伯府倒好,亲生的女儿没名没分的养在府里,小姐连自己的亲爹娘是谁都说不得。”奶娘说着,也不禁湿了眼眶:“老爷夫人去后,温家那些人就翻了脸,小姐一个人带着善姐儿,吃了多少苦头,如今又被伯府这般作践……若是老爷夫人还在世,定是要心疼坏了。” 温宜青低低道:“好了。” 她道:“善善就在外头玩,别让她听见。” 奶娘才终于不骂了。 她将半盘子点心端来:“小姐吃点心,您瞧,善姐儿都知道疼您呢。” 温宜青唇角弯了弯,伸手拿起一块杏仁酥放进口中,细细品尝起来。 “小姐,那这些东西怎么办?” “找个空屋子放着吧。”她淡淡道:“反正也用不上。” “好。” “对了,奶娘。”她又说:“明日你去京城四处看看,有没有合适的铺子。若是有合适的宅院,一并挑选几个。” 奶娘愣了一下,“小姐,您这是?” 温宜青垂下眼,低低道:“我总要为自己打算的。” 奶娘心疼不已,余光瞥见那些祁夫人为了弥补而送来的东西,在心中将忠勇伯府上下都骂了一通。 “小姐放心,奴婢明日一早就去打听。” 善善今日难得乖巧,既不调皮捣蛋,连功课都做了两倍多,睡前她还搂着娘亲,小手一下一下拍着,嘀嘀咕咕地给她讲故事。就和平常温宜青哄她时一模一样。 温宜青忍俊不禁,但什么也没有说,配合地让她哄着,听完了她现编的故事。 善善捧着她的脸,仔仔细细观察了她一遍,一天过去,早就什么痕迹也没有了,娘亲还是温温柔柔的模样。但她还是心疼坏了,轻轻地问:“娘,你还难受吗?” 温宜青心头一片柔软。 她调换姿势,反过来把小女儿抱进怀里。小姑娘乖巧地窝在她身边,柔软的脸颊贴在她的胸口,听她胸膛里扑通扑通沉稳的心跳声。 善善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虽然是个心大的小姑娘,但关于娘亲的事情总是记得牢牢的。娘亲被风沙迷了眼睛后,一整天都失落落的,就像是以前善善把娘亲手给她做的布老虎弄丢了一样,那会儿她悲伤地掉了好几天的眼泪。虽然娘亲没哭,但善善还是察觉到了她的难过。 忽然的,在这会儿,善善有点想爹了。 她人小,什么都做不了。要是爹爹在的话,三舅娘也不会欺负娘亲了。 爹爹一定比善善聪明,肯定知道娘亲在难过什么。 “善善。” “什么?” “如果你不能上学堂了,怎么办?” 善善想了想:“那就不上好啦。” “真的吗?” 善善从娘亲的怀里冒出脑袋,她左右瞧瞧,看到屋子里一个人没有,奶娘与丫鬟都不在,屋子里只有桌上的烛火在静静燃烧。她才又缩了回去,偷偷凑到娘亲耳朵旁边,心虚地说坏话:“娘,石头哥哥是个笨蛋!” “……” “你昨天才教他的东西,他今日就给忘了,还偷偷来问我。”当了先生的善善得意地翘起脚,在半空中晃了晃,“像石头哥哥这么笨,说不定还考不上学堂,那他一个人在家里得多无聊啊,我还是留在家里陪他好了。” 温宜青更是无奈:“你前两日不是还天天念叨着吗?” 那都已经是前两日了。 善善躺在床上,长长地叹出一口气。 唉,她坚持用功了几天,实在是快要坚持不下去了。 温宜青:“……” ……算了,这懒蛋也是自己生的。 …… 忠勇伯府今日来了客人。 宣平侯的妹妹看中了前科状元贺兰舟,差媒人上门说亲却被拒绝,在家中哭了半日,仍不死心。想着小贺大人与兄长同在翰林,平日也有往来,宣平侯夫人又来请祁夫人出面,叫祁夫人找大儿子帮忙说亲。兜兜转转转了一圈,今日休沐,祁文谦才终于将贺兰舟请到了府中。 茶酒备好,先论了一番诗文,又话了家常,谈了公务,话题总算拐到说亲。 哪知刚开口就遭到了拒绝。 祁文谦不解:“听闻宣平侯府的姑娘温柔贤淑,又对贺大人一片痴心,贺大人一点也不考虑?” “祁大人误会了,是贺某早已有了心悦之人。” “哦?”祁文谦来了兴致。 贺兰舟年轻俊秀,样貌与文采一样出众,当年着一身状元红袍打马游街过,掷花盈怀,不知多少姑娘动了芳心,上门说亲的媒人数不胜数,却皆被他拒之门外。 他平日里专心公务,从未听闻与哪家的女子走得近,却说已经有了心悦之人? “是哪家的姑娘?” 贺兰舟笑道:“祁大人也知道,在下出身贫寒,莫说读书,生计也十分困难。当时城中有位善心小姐,听说我的难处后特地资助于我,叫我安心读书,若非有她,我也考不上这状元。” “那位姑娘呢?” 贺兰舟黯然:“考中状元以后,我写了一封信回去报喜,本想衣锦还乡登门求娶,动身前却收到她的回信,她已经出嫁了。” “倒是可惜。”祁文谦感叹:“贺大人,那位小姐已经嫁与他人,既是有缘无分,何不应下宣平侯府这门亲事?” 贺兰舟摇头,道:“贺某心中有人,怕是对其他人不公。” 祁文谦哑然。 “再说,小姐曾叮嘱过,叫我读书考功名,日后做个能为民请命的好官。这也是我的志向。”他轻松道:“如今我得皇上赏识,既为皇上分忧解劳,还兼顾在青松学堂教书,已分不出多余心力。与其辜负其他人,倒不如算了。” 祁文谦也不强求。 他抬手倒了一杯茶水,端到好友面前:“贺大人,不说那些,喝茶。” …… 善善背着自己的小金鱼钱袋,里面装着木头善善,她慢吞吞地跟在娘亲身后,走得摇摇摆摆。 温宜青走了一段,无奈地停下。 “善善,你跟着我做什么?” 善善没吭声,她抬起头来,睁着圆溜溜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无辜极了。 温宜青无法,只好继续往前走,果然很快就听见身后跟来熟悉的脚步声。她叹了一口气,朝身后伸出手:“过来吧。” 小姑娘立刻哒哒跑了上来。 她紧紧抓着娘亲的手,目光落在身边走过的每个人身上。她还记得昨天娘亲难过的模样,今天一睁开眼睛就做好了打算,要紧紧跟在娘亲身边保护她。 却见娘亲带着她绕来绕去,最后在大舅舅的院子前面停了下来。 下人把她们拦住:“老爷今日有客人,姑娘还是先回去吧。” 善善探出脑袋:“那大舅娘在吗?” “大夫人出门去了。” “大表哥呢?” “大少爷也出门了。” 善善叹气,熟练地说:“好吧,那我下回再来。” 说着,她转身就要走,却被娘亲稳当当地拉了回来。 温宜青无言地看了一眼女儿头顶的发旋,抬头道:“我们就坐在此处等。” 下人便为她们端上茶水。 善善百无聊赖地问:“娘,我们来干什么呀?” 温宜青拿起一块点心喂她,果然立刻转移了她的注意力。 入不了族谱,就无法上青松学堂,家里的小姑娘一点也不介意,但温宜青却不想放弃这个机会。她想起自己时任翰林学士的兄长。 就算是不入族谱,至少借借忠勇伯府的助力。 幸好,她们没等多久,客人便从书房里走了出来。 温宜青站起来,善善还记得自己的重任,赶紧也从凳子上跳了下来。 “温姑娘?!” 善善抬起脑袋看去,就见一个男人大步朝这边走来,他走到母女身前站定了,善善才看清他的模样。 是个清隽俊逸的青年,穿着一身青色长衫,眉目温润明亮,如碧湖的春水。 贺兰舟惊喜地道:“温姑娘,真的是你?” 温宜青仔细观察他半晌,迟疑开口:“贺公子?” “是我。” 想起什么,她又改口:“贺大人。” “温姑娘不必与贺某客气。”贺兰舟含笑道:“当年若不是你相助,在下也不会走到如今。对了,你怎么会在此处?” “我暂住这儿。” 贺兰舟闻之更加欢喜,眉梢都透出喜意,但被他强忍压下。他道:“科举以后,在下早就想要回云城好好答谢小姐,只是俗物缠身,抽不出空。既然你已经到京城,日后若有贺某能帮的上忙的地方,尽管吩咐便是。” “贺大人有心了。” 贺兰舟张了张口,目光触及到她冷淡疏离的眉眼,才想起对面人已是他人妻子。他顿了顿,主动退后一步。 他克制地问:“不知小姐夫君名讳?当年恩情深重,在下理应备上厚礼,登门道谢。” 温宜青垂眸道:“他已经去了。” “他去世了?!” 贺兰舟很快反应过来,手背到身后握紧,“节哀。” 善善仰着脑袋,从下往上观察这位第一次见的叔叔。她那么大一个小孩子,竟愣是没在他的眼中占据一分一毫的位置。 善善瞅着他的脸,然后熟练地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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