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没出事吗?” “没出事, 此事就能当作不算数了?”温宜青直指祁晴:“若有个万一呢?若我的善善出了什么事,她拿什么来赔?她还能将善善的命赔我吗?!” 祁晴又要被吓哭,带着哭腔说:“姑姑, 我不是故意的,我, 我……” 三夫人冲上前来,挡在她的面前:“青娘,你好好说话,吓唬孩子做什么?此事难道就是我家晴儿一个人的错吗?” “是,当然不止。”温宜青冷笑:“不只是她,还有祁晖,是他们二人一起出的主意。” 她回过身:“祁晖呢?把他也叫来!” “够了!” 祁夫人沉下脸:“青娘,你闹闹腾腾的像是什么话。如今善姐儿已经找回来了,府上所有人都替你找人,已经累了一宿,你还要闹什么?” 温宜青只觉得可笑:“您觉得我是在闹事?” 祁夫人没应声,她与三夫人都面色不虞,心中分明就是这样想。 大夫人微不可查地叹了一口气。 她已知今日之事避无可避,便抬手倒了一杯茶水,“青娘,坐下来说吧。” 温宜青看了她一眼,见她眼中带着安抚,才走到她身边的位置坐下。 她挺直了脊背,像那日初到京城时一样,接受所有人的打量。只是那时无论心中各怀什么心思,所有人面上都是善意。不像此刻,只差将厌烦写在脸上。 她早已看清这些人的面目,早已不抱任何期待,伤心也没有后,如今剩下的也就只有滔天怒意。 陈奶娘也匆匆赶了过来。 她站到自家主子身边,低声飞快地道:“小姐,善姐儿睡下了。” 她那么小的孩子,今日走了那么多的路,早就累的不行,连功课也来不及做,脑袋一沾枕头就睡了过去。 温宜青轻轻点头。 “既是觉得我在闹事,那就趁今日,我就闹得明明白白,将所有话都说清楚。”她抬眼看向屋中众人,目光直直地看向祁夫人,在愤怒之后,她的脑子奇异般的冷静,此前遇到的桩桩件件事情也陈列眼前。她语气平静地问:“若今日丢的是祁晴呢?” 三夫人立刻道:“青娘,你说话归说话,可不要咒我家晴儿。” 温宜青冷笑:“是,祁晴是你的女儿,三嫂尚且知道着急,可善善也是我的女儿,你怎么就好意思说此事就这样算了?” 三夫人脱口而出:“那怎么能一样?” “怎么不一样?” 她目光如炬,三夫人张了张口,狼狈地避开了她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目光。 温宜青又看向祁夫人:“当初是你们先派人到云城,说我是伯府的女儿,好说歹说,一定要我进京。等我到了京城,您却说无法上族谱,您还说,即便是不上族谱,我也是忠勇伯府的人。这就是您说的一视同仁?” “好啊。”祁夫人怒极反笑:“我说你今日怎么这般闹腾不休,原是借着善姐儿这件事情给自己出头。” 温宜青轻轻阖上眼。 祁夫人的话响在耳边,“照你这话说的,难道是我们伯府亏欠了你?是,当初你是被调换走,才流落商户,但自从你回府以后,家中何曾亏委屈过你?今日善姐儿走丢了,你大哥侄子亲自出门去寻,此事连官府都惊动了,难道他们还没将你放在心上?” “大哥与昀哥儿的好意,我自是记在心中。” “那你还有什么不满?” 她握紧了扶手,一字一句地重复:“母亲,若今日走丢的是祁晴,催马车回家的是善善呢?” “……” “若害了姐妹的人是善善,你也会说此事算了吗?” “……” 温宜青讽刺一笑。 她的相貌柔美,平日里也温柔小意,从不与人置气,不像三夫人爱闹腾,虽身在伯府,可为人处事低调,遇到事情也从不与人争论,即使与祁夫人有过口角,也从未有过重话。 但此时,她像是什么也不顾了。 三夫人站起身来,还想说点什么,陈奶娘上前一步挡在了自家小姐的前面。 往前几年,她不知骂过多少媒婆,此时更不客气:“我们小姐来到你们府上,可曾过过一日好日子?做尽了厚颜无耻事,还往自己脸上贴金,还道是什么功勋伯爵,名门望族,我呸!便是饥荒灾年,有良心的人家也不会卖儿鬻女,你们伯爵府倒好,见着了贺大人,沈公子,荣华富贵在眼前,亲生的女儿也要称着斤两卖,还不准叫人道一声委屈。” “我们小姐好端端待在云城,你们巴巴把人请过来,当初一口一句可全是好话,到头来呢?大的假仁假义,小的心肠歹毒,亲生的姐妹都要害。” 陈奶娘双手叉腰,破口大骂:“就是到了衙门,见了官差,青天大老爷都要说一句人面兽心,脏心烂肺了的玩意儿!” 祁夫人只觉被心口气得一阵一阵的疼,她捂着心口,却没有倒下去,扶着榻上小桌,疾言厉色道:“青娘,你也不管管这刁奴?” 温宜青一动不动。 祁夫人大怒:“你还有没有把伯府放在眼里,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娘?!” 温宜青抬起眼,冷冰冰地看向她,“我不稀罕。” …… 第二日一早,善善是被娘亲叫醒的。 她还没奇怪平日里叫她起床的丫鬟姐姐去了哪,很快便又被早膳吸引走了注意力。娘亲亲自下厨,做的是云城的家乡口味,她顿时将什么疑惑都抛到了脑后,吃得肚皮滚圆。 等到了去上学堂的时候,娘亲亲自牵着她的手出门,指着门口的一辆马车对她说:“从今日起,你与石头就坐这辆马车上学,回家的时候也坐这辆,记住了吗?” 善善点了点头,又茫然地问:“那大表哥他们呢?” “他们坐原来的马车。” “我不与他们一起吗?” 温宜青轻声说:“人多,坐不下了。” 善善点点头,记住了。 反正到了学堂也能见到大表哥他们,她也不介意换一辆新的马车。原来的马车上还有二表哥和四表姐,每次见到她和石头哥哥就要像小猪仔一样哼来哼去,以前还想赶石头哥哥下车,善善也不喜欢与他们坐一起。 新的马车与原来差不多大,坐两个小孩宽敞得不得了,里面还铺了软垫,放了点心,更比先前舒坦。善善高兴极了。 只是到了学堂以后,她才乐极生悲。 昨夜睡得太早,忘了做夫子布置的功课,夫子拿着细细的柳纸条,轻轻抽了两下她的掌心,把善善的眼泪都打下来了。她呼着红彤彤的手掌心,还没缓过来,又听一阵嚎啕哭声响起,抬头一看,祁晴也被抽了手掌心。 善善的眼泪一下子停了。 她睁大了眼睛,看祁晴哭着走下来,模样狼狈极了。 还有石头。 夫子手中的柳枝条抽在他的手心,他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像个没事人一样走了回来。善善凑过去一看,连手心都没红呢! 她羡慕极了:“石头哥哥,你真厉害。” 石头苦大仇深地拿起毛笔,高兴不起来。他倒不是没做功课,做是做了,却错了大半,还是挨了夫子教训。 傍晚,学堂放课。 善善急急忙忙收拾自己的东西,怕表哥他们又等不急先回去,将她丢下。她背着书袋迈开腿往外跑,到学堂门口,她跟在祁晴的后面想要爬上马车,又被石头拉了回来。 “走错了。”石头指着另一辆:“我们坐这辆。” 善善这才想起来娘亲的叮嘱。 祁昀撩起车帘,笑着与她告别:“善善,明天见。” “大表哥,明天见!” 坐上马车后,她才疑惑地想起来:“回家后不是就能见到了吗?” 石头也满头雾水。 马车却没走平常回家的路。 还是石头提醒,她才发现。两颗小脑袋一起凑到小窗边,看见马车经过了一个熟悉的糕饼铺,往常要往左拐,今日却去了后边。 善善探出脑袋:“叔叔,我们是不是走错了?” 车夫乐呵呵地说:“小姐,没走错,就是这个方向。” 马车拐过糕饼铺,又路过一家食楼,然后进了一条从未走过的路,慢悠悠地驶了很久,才在一间大宅子前停了下来。 善善往外一瞧,娘亲与奶娘都在门口等着她呢。 “娘!” 她张开怀抱,被快步走过来的温宜青抱下马车。善善待在娘亲的怀里,被她抱进了宅子。 这间宅子不比伯府小,刚刚买来的下人正忙进忙出地收拾东西。善善被抱着走进去,还看见了自己最喜欢的木头小人们排成排被放在桌上。 “娘,这是哪儿啊?” 温宜青笑道:“我们家。” “我们家?” “对,我们以后就住在这儿了。” 善善“哇”了一声,慢慢张大了眼睛。 善善搬新家啦!
第25章 宅子是很早就相看过的。 先前置办铺子时, 让牙人帮忙留意京中的好住宅,符合她要求的宅子不多。最好的是一个前几年被抄家了的官员的旧宅,还很新, 地段好,面积大,价钱也十分高昂。原先温宜青还在犹豫,前一日下定决心后,立刻找牙人付了银子, 当日便拿到了房契。 下人也是托牙行新买来的, 全都是生面孔。 善善带着石头, 兴冲冲地跑遍了新家。一日时间, 只来得及匆匆休整一番, 将行礼搬过来,多数屋子还空荡荡的。她像是探险一般把每个屋子都看过,才高兴地跑回来找娘亲。 主院里已经收拾出来,温宜青正在盘点账目,灯火映着她脸庞的轮廓柔和。 “娘。”善善像只小狗一样拱到她的怀里,圆圆的脸上满是欢欣雀跃,“以后我们就住在这里了吗?” “对。” “不回外祖家了吗?” “不回去了。”温宜青搂着温软粘人的小女儿, “就算是不回去, 以后你还可以找昀哥儿他们玩。” 善善想了想:“没关系,我们在学堂里天天都能见到。再说了, 还有石头哥哥陪我玩,我不无聊的。” 温宜青莞尔。 善善又说:“娘,咱们新家好大啊。” “与云城的家中不是差不多吗?” “不是云城的家, 是外祖家。” 在忠勇伯府,属于她和娘亲的地方就只有那一处小院, 出了院子,处处都是规矩,她走到哪里都要先请下人通报一声,每个地方都另有主人,不是善善想进就能进的。可新家就不一样了,她去哪儿都没人拦着! 温宜青顿了顿。 她爱怜地抚过小女儿柔嫩的脸,小姑娘天真纯善,自打生下来起,便被她娇惯着。她并无多少为人父母的经验,只幼年时得爹娘百般疼宠,有学有样,她也愧疚于叫善善自小没了爹,更舍不得小女儿受一点委屈,如今却是跟着她学会了忍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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