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会儿,莲花才反应过来,扭头看向皇帝,气呼呼地说:“爷,我不就是想替他们想想辙么,也没有想如何呀,爹娘他们怎么走那么快?”她还有好些话没说呢。 皇帝眉眼不动,沉吟道:“嗯……你不是将你大哥的礼交由你爹娘了?趁着天色还早,许是忙着去看你大哥。” “哦哦哦,这样呀,那是得早早去的。”这么一说,就讲得通了,是得赶紧去瞧大哥哥,他一个人治病养腿好生可怜。 想到了什么,莲花不由期盼道:“爷,您说大哥哥看了我的字会夸我么?”方才她的字就得了许多夸呢,娘亲还破天荒地夸了她精进了不少。 皇帝瞥她一眼,道:“会。” 莲家父子几人个个很宠他的小妃嫔,怎么会不夸呢,便是他小妃嫔的字还如以前狗爬一般,只怕那莲沐苏也会变着法子变着花样的夸,这是他亲眼所见。 他可算知道了他的小妃嫔为何那么会夸人,又为何那么爱听人夸,家风传承吧…… 莲花嘴角高高翘起,笑眯了眼,她转回头去,看着莲长和苏然等人在远处渐渐消失的身影,只觉得心里满满的,很是充实。 皇帝看得稀奇:“怎么?前些日子见你大哥哥,临别前难过成那般,现下怎么如此高兴?” 莲花抱着皇帝手臂,喜滋滋道:“爷,娘亲说在京中安家呢,不回南面了。” 他们还有许多许多见面的机会,还有一生的时间,她会生娃娃,哥哥们会娶嫂嫂,都得慢慢来,她不急。 莲花依偎在皇帝身边,感到无比安心。 皇帝笑着捏了捏她的脸:“走,回去吧,齐嬷嬷还在等着。” “嗯嗯。” 两人牵着手,慢慢朝着苍澜院而去。 …… 黑暗中,有一人坐于牡丹雕花檀木椅中,面容隐藏在阴影之下。 她轻启薄唇:“你父亲嗜酒如命,你母亲娼妓出身。你九岁那年,你母亲与人私通,怕东窗事发,与奸夫联手将你父亲害死,后将你卖为宫婢,你亲眼见你生父被害死,却不敢替父声张,不孝不义。” 一名宫女跪在地上,咽了咽口水:“奴婢,奴婢不知娘娘在说什么。” 阴影下的那张明艳的脸,漆黑中那双眸子血腥疯狂,继续道:“几年前你为入华庆殿,与尚宫局司薄刘双全对食,终得选入华庆殿,后翻脸不认,又苦于此人纠缠,一年后,在纠缠之间你将刘双全砸死推入暗井中。彩霞,本宫说的可对?” 彩霞脸色一瞬煞白,骇然地瘫软在地,醒悟过来后,她连忙匍匐过去:“娘娘,娘娘饶命啊……” 薛婉君轻笑出声:“呵,怎么,不见棺材不掉泪,本宫还以为要多说一些,你才肯认呢。” “奴婢不敢,奴婢不敢……”彩霞连忙磕头,她没有狡辩,因她知道薛婉君向来不做无准备的仗,既说得出,那必定有十足把柄。 薛婉君缓缓勾起唇:“怎么,彩霞姑姑不去另谋高就了?若没有你的把柄,本宫怎敢用你?本宫现下虽不如从前,但要弄死一个区区宫婢,还是易如反掌的。” 依附她的人,或多或少她都捏有把柄,她若不得好下场,其余人也休想有好下场。 想到此,薛婉君眼眸浮起阴冷恶毒。 彩霞浑身颤栗,膝行到薛婉君脚下,痛哭道:“还请娘娘开恩,奴婢被猪油蒙了心,往后再也不敢了……” 彩霞所说之事,是她想出华庆殿投奔别宫之事。 此事说来简单,自听到薛家倒台的风声后,彩霞便动了二心,后张庆来传皇帝旨意,薛贵妃被摘掉贵妃之位禁足在华庆殿,更坚定了她另谋出路的决心。 只是她在华庆殿多年,深知薛婉君的手段,虽有贼心却没贼胆,加之后宫的人都知道她是华庆殿的大宫女,没有投名状根本走不了。 原本她还在徘徊犹豫阶段,但这些日子薛婉君的言行举止越发令人琢磨不透,就像一个嗜血的疯子,一双眸子阴晴不定,直让她心惊胆战。 曾有一夜,薛婉君头疾犯了,双目充血,极度狂躁,华庆殿有个小宫女去伺候,不心打碎了一个碗,被薛婉君当场拿碎瓷片在脸上划出一道道血痕,看得彩霞触目惊心。 后来彩霞颤抖着端了药给薛婉君饮,许久后,才让人将狂躁压制下来。 自看了那小宫女的下场后,彩霞心里极其不安,以前没事也要在薛婉君面前出现的她,后来能不去就不去,就算叫到她,她也找理由推脱。 不止如此,她借着见到外人的机会,想跟华英殿搭上线,不过时日还短,还没成效。 今日薛婉君想冲出华庆殿,用了声东击西之法,正是彩霞的怠慢,导致提前暴露,才没有如愿见到皇帝。 她这一番作态,自然瞒不过薛婉君去,于是便有了今夜这一遭威迫。 此刻,看彩霞害怕得声音都颤抖起来,薛婉君满意地抬手,用力捏着彩霞的下巴抬起:“可知陈嬷嬷的下场?让本宫饶了你不是不可,只是需得让本宫看到你的忠心……” 锋利的护甲深深掐在彩霞脸上,再多用力一分,便能掐破表皮直插入肉中。
第897章 她该恨谁? 彩霞瑟瑟发抖,仰着脖子不敢动弹,垂眸哀求道:“是,奴婢定会让娘娘看到奴婢的忠心,娘娘有事尽管吩咐,奴婢…奴婢便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如此,甚好。”薛贵妃笑起来,笑意却不达眼底,她一把将人放开,拿起帕子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 她一边擦一边漫不经心看了一眼彩霞,自语道:“真是可惜……” 至于可惜什么,薛婉君未说完,可彩霞已然明白可惜什么,那是在可惜未能割破她的脸! 她下意识摸自己的脸,胆寒地避开那双眸子俯首在地,不知何时起,娘娘开始变得嗜血,她总觉得鲜红的血液能让娘娘兴奋一般,十分可怖。 薛婉君擦好手,将帕子丢到一边,对着下头淡淡地道:“记住你方才说的话,下去吧。” “是,娘娘。”彩霞如蒙大赦,爬着倒退出去。 “慢着。” 此话犹如阎王催命之音,让彩霞下意识便颤抖起来,停下动作,说话都打磕巴了:“娘、娘娘还还还有什么吩咐?” 薛婉君似瞧得十分有趣,唇角上扬笑了一声,这才开口:“不必如此害怕,你若待本宫忠心,本宫自不会亏待你。你往日服侍本宫,服侍周到,这些本宫都看在眼里。如今本宫什么都没有,就是这黄白之物多得很,也不能让你们白白效命,桌上的箱子是赏你,拿去吧。” 语气一如从前般温和,仿佛刚刚的是错觉一般。 彩霞一愣,抬头看过去,就看见了那箱子,长一尺见方。 她犹豫了犹豫,又朝薛婉君偷看一眼,最后不敢推脱,道:“谢谢娘娘,谢谢娘娘。” 她慌慌张张地爬起身来,去桌上抱起箱子,没料到箱子十分沉,刚抱起想走,压得她一下子脱手,箱子中的东西倒了一地,全是白花花的银锭。 她一下张大了嘴巴,她便是当一辈子宫女,都攒不到这么多的真金白银。 旁边不耐的声音传来:“还愣着做什么?” “娘娘恕罪,奴婢这便收拾。”彩霞狠狠咽了咽口水,手忙脚乱地将地上的银子一块块捡到箱子中,退出去前迭声道:“谢谢娘娘……”语气比先前多了不少真心。 等人出去后,薛婉君面色一下阴冷下来,要不是如今她可用的人不多,这样有二心的贱婢,定要剁了喂狗。 帘子后出来一人,她转头问那人:“事儿可办好了?” 彩琴垂首波澜不惊地道:“回娘娘的话,都办好了。” 薛贵妃微不可闻地“嗯”了一声,疲累地闭上眼睛,只觉浑身疲惫,心力交瘁。 薛家没了,往后只有她自己了…… 眼眶微微湿润,她睁开眼睛,一瞬冷了面容,直直盯着眼前虚无,眸子透着一股狠意,那丝湿润消失无踪。 她薛婉君天生高贵,让她苟且于世,仰人鼻息,她宁可死! 掌刑司的人太天真了,以为她真的疯了吗,她丢弃一身傲骨,形若疯癫,不过是在麻痹他们,伺机让彩琴出去罢了。 彩琴面无表情静静立于殿中,如隐形人一般。 许久,薛婉君阴冷开口:“那古方养颜粉,是赵美人还是周常在暗算本宫?” 终日打雁,终被雁啄了眼,那道养颜古方,她找了几个人去查过,又让底下的人试过,皆证明都没有问题。 在她如此谨慎小心之下,依旧着了道,真是高明! 那道养颜古方做成的养颜粉,是赵美人进献的方子,最初来源于周常在,自确定这养颜粉有奇效后,每每喝茶便让人放上些许。 若不是她几日前恍然觉得不对,还一直被蒙在鼓里。 她回忆起之前,每每喝了那养颜粉泡的茶,隔了一段时间后,就变得心浮气躁,一受刺激,那心底的暴躁就失控,大有愈演愈烈之势! 只是发觉已迟,毒难拔出,只停了不喝那药粉,但停了后引发的反应症状十分之大,让她痛苦不堪,日日想用鲜血将那股狂躁浇灭。 其他人无事,偏偏她有事,这道古方她确定是专冲着她来的! 若她猜测不错,里面那几味西域产的药材定大有古怪,兴许是特别针对有头疾头风之人。 再进一步猜测,这道古方有活血养颜之效,养颜效果极为出众,想来如她一般的人喝了,活血带来的强效致使血气上涌天灵。 若是寻常人自然无碍,但头疾之人脑中血气本就不畅,那上涌的气血顶上来,头疼欲裂,双目赤红如见一片血色,摧毁人的神志,让人几欲发狂,心底升起不管不顾的杀意,暴戾得想要摧毁一切。 薛婉君不在乎自己变成什么样的人,更不在乎自己变得暴躁,她只想让暗算她的人,生不如死! 彩琴道:“不知。周常在如今已不在宫中。” 薛婉君蹙眉:“去了何处?” 彩琴摇头:“出去时辰太短,奴婢没有查到。” 薛婉君沉默良久,如今困在方寸之间,如同瞎了一般,后宫的消息她竟然都不知晓。 按她的推算,周常在心计手段更胜赵美人一筹,最大的可能便是此女。 她有赵美人父兄的致命把柄,按理来说赵美人自不会背叛她,但经过珍妃一事,她明了万事无绝对,已经不敢轻信。 看向彩琴,这个默默无闻一直陪在她身边的人,薛婉君眼中多了一丝温和:“彩琴,如今本宫只有你了,只有你一人了。只是本宫也不知,何时便是死期……” 说到最后,喉间骤然悲苦发涩,说得甚是艰难。 万岁爷心硬如铁,不曾念过与她的旧情,今生想登上那个位置已是奢望,便是她毫发无伤,以薛家谋反大逆不道之罪,她便再无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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