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景的婚事,倒也不急,明年春闱下场后,再说也不迟。” 老夫人拍了拍沈卿的手背。 “澜娘还有两个多月便及笈了。” 沈卿说道:“母亲要是有看好的人家,定然是不差的。” 沈卿确实是如此想的,二房的大姑娘,嫁的人家就不差,虽不是多有权势,但胜在清贵,男方家中还有四十无子才能纳妾的规矩。 沈卿也希望,老夫人给澜娘也能定个那样的。以公府的门第,她的女儿嫁到哪都不会吃亏。 听沈卿如此说,老夫人心中熨帖,觉得大儿媳一如既往的知情识趣。 “圣上将三皇子记到贵妃名下,便表明了对贵妃和对我们公府的看重。” 老夫人虽没将话挑明,沈卿却明白了她的意思。 这,她不同意啊! 皇子妃虽然高高再上,但哪有不纳妾只守着一人过日子的皇子。她的女儿,哪受的了这种委屈。 这些年宫中皇后和陈淑妃势如水火,连带着承恩公府王家和陈家都斗的跟乌眼鸡似的。 三皇子虽被记在了贵妃名下,但这几年,万家着实也没和三皇子特别亲近,也没掺和到大皇子和二皇子的事情中去。 婆母突然有这念头,是想做什么?
第8章 有蛇 沈卿自从和老夫人在花园一游后,整日里便心事重重的,万瑾澜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每日陪她说话逗趣。 她回京后只歇息了一日,每日便和府中的姑娘们一道进学。 按照规矩,她及笈之后就不用每日按部就班的再学这些了。 府上请的都是女夫子,教的是能悦耳明目、修身养性的琴棋书画以及茶艺。 她倒是盼着,赶紧及笈,结束这种日子。 小半月之后,临江郡王府上送来了谢礼。 万瑾澜在老夫人那,还收到了一副贵重的赤金红宝石的头面,还说是康平县主特意专门送给她的。 虽然得了谢礼,但老夫人还是因水匪事件对她进行了说教,让她以后少出头,循规蹈矩些。 万瑾澜能怎样,自然是好声好气的答应并态度诚恳的认错啊。 老夫人虽然将人训戒了一番,但对万瑾澜,也是疼爱的,又从红木匣子中拿出一对极品的羊脂玉手镯。 万瑾澜美滋滋,要是三房的万瑾玉知晓她私下里从祖母这得了一对极品的羊脂玉手镯,可不得嫉妒的红了眼睛。 万瑾澜笑眯眯的说道:“我就知道祖母最疼我,要是瑾玉妹妹看到了,可要闹祖母了。” 万瑾玉也就比她小了几日,便要一直叫她姐姐,光是想想这点,她就美的慌。 一旁安静坐着喝茶的沈卿看着这幕,心内叹了一口气。 她无法理解老夫人的疼爱。 同为女子,婆母应当和她一样,不希望自己的夫君纳妾。 老公爷不曾纳妾,婆母过的什么日子她都看在眼里。可婆母当年却非要给她夫君张罗妾室,又是什么道理? 她不忍能怎么办? 索性夫君即便纳了妾,也从没做出过宠妾灭妻的事,对她一如既往,但她知道,纳妾前,纳妾后是不一样的,至少她的心境是不一样的。 婆母明明给大姑娘找了个好人家,为什么对疼爱多年的瑾澜这般? 公府已经够富贵了,何必掺和进那些事? 若只是老夫人一厢情愿倒也还好,若是公爹也是这种想法,沈卿光是想想,头就大了。 这些日子沈卿心情郁郁,她无法反抗婆婆的决定,便将希望都寄托在了镇国公的身上。 老公爷的六十整寿,身为人子的镇国公,自是要回来,不过也要上折子经过皇帝允许,是以她们母女二人才会提前回来。 老国公寿辰那日,镇国公府宾客盈门,住在隔壁的万家人都来了人。 万瑾澜今日穿着一身鹅黄的衣裙,她肤色白皙,穿什么颜色的衣衫都鲜妍俏丽,头上那根坠着淡粉色珍珠的步摇也异常显目。 这种成色的珍珠可不易得,还是从前贵妃姑母赏了她一小盒,母亲拿去做了首饰。 万瑾澜和万瑾玉走在一处,特意把带着羊脂玉手镯的手臂凑到她面前,“你看,这可是祖母送给我的压箱底的好东西。” 你没有吧,嘻嘻! 万瑾玉哼笑一声,睨她一眼,“你好好看看,我耳上这是什么。” 一对浅绿色的猫眼石耳坠坠在万瑾玉白皙的耳朵上,正因为万瑾玉的动弹而轻轻晃动着。日光落在上头,闪着晶莹璀璨的光,如水波般荡漾着,晃着了万瑾澜的双眼。 万瑾澜轻咳一声,“瑾玉妹妹,学的规矩都去哪了,再提醒你一遍,该叫我一声姐姐。” 话落,万瑾玉就跟被踩到了尾巴的猫一样,炸起毛来。 须臾后,她笑着踮起脚在万瑾澜耳边小声,说道:“妹妹要恭喜姐姐,及笈后很快就会定下亲事。” 万瑾澜有些诧异,定亲是必然的啊,只是祖母定的是哪家啊?人什么样啊? “你知道是谁?”她难免好奇。 要是万瑾玉知道,她可就得生气了,凭什么她快定亲了,她本人竟然不知道。 万瑾玉哪知道是谁,不过是想用定亲的话头闹万瑾澜一个大红脸。 可这万瑾澜就是个不知羞的啊,竟然还问她是谁。 “回去问你母亲,我只是从我母亲那听到了三言两语。” 二人说着,带着丫头去了接待女眷的大院落。 男客和女客自是分开的,不过中间也就隔了一座小桥,隔着柳树和莲池,仔细张望,能看到对面的情况。 万知景应安阳公主的要求,去喊妹妹,转个弯走到廊庑下,便听到身后有人喊救命。 他心中一惊,回头一看,便见一个穿着桃粉色衣衫的陌生女子正在水池中扑腾。 这边是后院的小花园,不是前院待客的莲池那边,怎么会有客人闯入? 不过此时也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他左右张望,没找到趁手的长棍子,也没有一个小厮从这经过,这可怎么办? “救命啊救命啊” 唐秀宁拼命扑腾,也没见万知景跳下来救她。 她费劲扒拉的跟着进来,不就是想趁机赖上他?可她真的快呛死了,万知景还傻不愣登的站在边上。 实在不行,她只能湿答答的自己上去然后见机行事了。 不远处的万瑾澜和万瑾玉听到喊声,对视一眼,忙带着丫头过来。 过来就见万知景正蹲下身来准备救在水中扑腾那姑娘。 万瑾澜大喝一声:“兄长起开,我来救。” 她可不想突然不清不楚的多一个嫂子。 万知景不傻,可人命关天,他总不能真让这位姑娘在池中淹死了。 现下两位妹妹来了,万知景松了一口气,麻溜的起开了,连话都不多说,只道:“那我先走了,就当我没来过,两位妹妹善后吧。” 唐秀宁不可置信,这位公子怎么回事? 一个不留神,唐秀宁呛了一口水,然后她赶忙游动起来,让身体达到平衡。 一旁的万瑾澜看到这姑娘行云流水的一套动作,停下了脚步。 “姑娘既然会泅水,便自己上来吧。” 万瑾玉回头看万瑾澜,见她信誓旦旦,转头看着唐秀宁时便有些怀疑。 唐秀宁身形一僵,又呛了一口水,咳嗽后说:“万姑娘说什么呢,我快不行了,两位姑娘行行好,求求你们快把我救上去吧。” 万瑾澜嗓音凉凉:“这池子里养的有长鱼,还有蛇,啊呀,你背后那是什么?”她夸张的指着。 唐秀宁吓得脸一白,拼命的游动起来,呲溜的就上了岸。 万瑾玉:“…”!
第9章 女子艰难 唐秀宁飞快的上了岸,心有余悸的回头看向池中,也没看到一条游动的长鱼和蛇之类的东西,倒是池中的睡莲让她扑腾的凋零在水面。 她心中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人家是看穿了她的意图,故意的。 万瑾玉目瞪口呆,万瑾澜对春桃说:“将人带去客房,给这位姑娘换洗拾整一二。” 随即她又看向唐秀宁:“不知姑娘是哪家的?你出来也许久了,我去通知你家长辈,好让你家长辈不必担心。” 唐秀宁此时才觉得后怕,她双眼通红,噗通给万瑾澜和万瑾玉跪了下去。 “求两位姑娘不要将此事说出去,我也是迫不得已,我继母要将我嫁给一个有腿疾又丧了妻的武夫,我实在是想不出别的法子了呜呜呜” 万瑾澜给了春桃一个眼神,春桃立刻上前将唐秀宁扶起来。 此地虽离前院那边有些距离,但也不保证没有别人经过,唐秀宁在此地哭,肯定会引来别人。 万瑾玉挥挥手,让自己的婢女去找她母亲来。 今日的寿宴是二伯母和她母亲一手操办的,要是出了什么事,她母亲难免会在祖母那吃挂落。 从前大伯母也掌过府中中馈,自从大伯母去了西南后,府中中馈便由二伯母和她母亲轮流来掌,这次大伯母回来,二伯母和她母亲都不想放权,且大伯母最近也正巧身体不舒坦,是以这次寿宴,大伯母便没有插手。 唐秀宁在客院的房间里哭个不停,万瑾澜都恼了。 别人家的好日子,她哭个不停,不是诚心来找晦气的? “姑娘你若再哭,我定会大张旗鼓将你府中长辈找来!” 什么人啊,算计人不成,事后反倒自己哭个不停,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唐秀宁哭到打嗝,更是悲从心中来。 她真的好惨啊,自从府中她父亲有了继室,她就没过过舒坦日子,亲事还被继母拿捏在手中,她本分多年,却还是逃不过继母的毒手。 继母真是好狠的心啊,将她硬生生的拖成了十八岁的老姑娘,然后给她找了一个丧了妻腿又有些跛的武夫做续弦,那男子如今都三十了,是个低阶武将,一介粗鲁的武夫啊! 但凡他不是个武夫,脚不跛,还没丧妻,亦或是没娶过妻,她都有可能就认命了的啊!可可可,那武夫他全占了啊! 他还听闻那武夫是个打娘子的。 “呜呜呜,我的命好苦啊” 万瑾澜听着她断断续续抽抽噎噎的哭,大概也听明白了她今日为什么铤而走险。 “你和那武将亲事定下了?” 唐秀宁哭声更大了,“是啊。” 万瑾澜的脸都黑了。 若是唐秀宁今天的如意算盘真的成功了,那她兄长岂不是还要背一个抢人妻的罪名?未婚妻那也是妻啊! “这位姑娘,你觉得你的行为合适吗?” 唐秀宁呜咽着,泪眼朦胧的说道:“我知道错了,只求你们今天当什么都没发生过,我认命了,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要是今日的事让她那继母知道,指不定回府后会如何治她。至于她父亲,但凡在乎她,都不会同意继母给他定下的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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