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时争辩,待猛地醒转过来,却惊出了一身冷汗。 昨日在卉香馆发生的事太过猝不及防,梁氏的哭诉让他没法忽视,那死掉的已成形的男婴,也深深刺痛他的心,而音音却一口咬定,梁氏未有身孕。 这实在是天方夜谭! 连柴医官都把脉说得是小产,音音怎么就能那么笃定,梁氏是假怀身孕? 即便他再疼惜爱护女儿,在那一刻,也不得不对女儿的话产生怀疑。 但是现在,在听到女儿晕倒的消息后,他心中又开始愧疚,甚至后悔。 若音音因此出了什么事,他又该如何承受? 那是他膝下唯一的女儿,也是他一直以来最疼爱的孩子啊! 栖芳院中,荀医官给虞维音诊脉后转出外室,见到虞颂慌忙赶来的身影,急忙就要行礼。 虞颂忙拉住医官的手,焦乱地问:“荀医官,小姐如何了?” “小姐身娇体贵,乃是跪久了,淤血堵滞,导致气血不畅才晕倒的,如今服下一味药已苏醒了。” 虞颂松了口气,急忙就转进内室,待看清榻上那张苍白的小脸,他禁不住老泪纵横。 低唤道:“音音,爹来看你了!”
第184章 家丑 杳香急忙起身,跪倒在虞颂面前哭诉道。 “老爷,奴婢求您不要再责罚小姐了……您看看小姐的膝盖,全都跪得青紫,奴婢光是看着都觉得疼,小姐这般体格,如何受得了啊!” 虞颂一听,转首看了女儿一眼,见她紧闭着双目,泪水儿不住地顺着眼角滚落。 苍白的小脸委屈到了极点。 他再悄悄地掀开薄被,看了一眼女儿膝盖的淤青,只一眼,就觉得心如刀绞,悔恨异常。 “音音,是爹不好,爹今后不会再罚你了……” 虞维音颤了颤睫翼,睁开一双迷蒙的双眼,眼里泪光闪烁,望着父亲询问:“爹,是真的吗?” “是真的,爹不会再罚你了,这次是爹不好,是爹在气头上才会如此,只是……” 随着他话语的转折,虞维音便听出,他心内还有斥责自己的意思,不由更觉委屈。 “爹仍然认为,是音音想要害姨娘?而不是姨娘想要害音音?” 虞颂面上一阵神伤,他不是没认真想过女儿的话,只是,那么大胎儿就在眼前摆着,他如何能说得出梁氏假怀身孕的话? 虞维音见父亲仍在犹豫,忽然咬牙坐起身来,苍白的脸上透着强烈的央求。 她握住父亲的手,坚定地道:“爹!这一次请您相信女儿!即便不相信,也请给女儿一次机会,女儿会向您证明,梁氏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 “音音……” 虞颂还想呵斥。 但看着女儿那张惨白的脸蛋,要斥责的话,又一股脑收进了肚子里。 他敛了神色,怔了许久才无奈地问:“你为何如此笃定,梁姨娘未有身孕?” 虞维音听他语气里有了和缓,还有一丝妥协,心中蓦地一喜,眸中涌出皎如明亮的光芒。 “爹!不止是梁姨娘,还有您手下的庄管家,他们通通是一丘之貉!” 此话一出,震得虞颂心口一阵痛,双眉蓦地紧拧,几乎纠结成川字。 虞维音怕父亲不信自己,急忙说道:“爹,我有人证和物证,如果您想要得到真相,女儿可以立刻将那些人唤进来!” 虞颂整个人都惊呆了。 他不止一次观察虞维音,见她脸上没有丝毫玩笑的意思,他的心便倏然沉了下去。 昨日音音也是用这般笃定的语气,说梁氏没有身孕,如今,还是如此。 音音何尝是颠倒黑白,诬陷造谣之人? 可是梁氏和庄列炳,他们,他们都是他身边亲近之人,又会做出什么事来? 一股森寒,自脚底板猛地往脑门上涌。 心里下意识便往最坏的结果想去,却发现,胸口的疼痛愈加汹涌,到最后,他只觉额际一片冷汗,浑身似浸在冰水中,刺痛着骨髓。 “爹,女儿知道您一直希望一个和谐融洽的家,可是,您要沉迷在一个虚假的圈套里吗?梁姨娘并非真心待您,对女儿也没有任何怜悯,这两年来,他们三番五次想要害女儿性命,女儿只恨没能拿到证据,才一再压下,不敢对您说。 “如今,女儿已有了人证物证,爹您一定不能再心软包庇他们了!” 须知,对敌人仁慈,便是对自己残忍。 即便爹对敌人下不了杀手,好歹也需要及时自保,而非一直让自己处于危险的漩涡当中。 “爹曾对女儿说过,商海浮沉数十年,什么大风大浪都见过,如今您便把这个当成人生中的风浪对待,如何?若爹还要蒙蔽双目,女儿做的这一切便真的没有任何意义了!” 到了紧要关头,她不能让爹退缩,哪怕那真相对爹而言太残忍,也必须要面对。 这就是梁氏跟庄列炳的真面目。 没有真心实意,有的全是尔虞我诈的算计。 虞颂咬紧牙关,许久都没有开口说话。 此事事关重大,一旦证实梁氏跟庄列炳狼狈为奸,虞府的脸面是彻底毁了…… 他虞颂也将成为桐城,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虞维音似能看透他心中的顾忌,不顾膝盖的淤青,急忙起身便朝父亲跪下,重重磕了个头。 “爹!女儿发誓,证人们互不相识,绝不会泄露出去,让虞府蒙羞!求爹同意,让女儿唤他们进来,一一将真相揭露!” “音音……唉!” 虞颂重重叹了口气,颓然坐在黑漆官帽椅上,只觉心口重重地沉了下去,“你先起来……” 虞维音摇头,依然保持着跪地的姿势,一字一句道。 “爹,您若不答应,女儿便不起来!” 这是至关重要的一环,今日不管发生什么事,她都必须要揭露梁氏的真面目,将此事彻底了结!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去。 室内宛若窒息般凝滞,虞维音紧攥着双手,忍耐着膝盖上的疼痛。 薄汗自凝白如玉的额头沁出,汗珠顺着面庞缓缓流下,晶莹闪烁,分不清是汗还是泪,凝在苍白的脸庞上,却让人没来由地一阵心疼。 虞颂几番想要让杳香搀起女儿,都被她拒绝。 “爹,姨娘跟管家有奸情,他们多次想要谋害您,您不能再蒙于鼓里了!求您答应女儿的请求!让梁姨娘、庄列炳与认证对峙!” 这句话如惊雷,霎时掀起虞颂心中的骇浪。 虽然他也隐约料到是什么,但这么直白地被女儿揭穿,面子和里子全都凉了个透底。 一时间,面色变了好几个色,沉声怒道:“音音!您不要逼爹!” “女儿不是逼您!女儿只是想让您看清真相,将这两个恶人赶出虞府!” 虞维音面色苍白了几分,深吸了口气道。 “如果不让人证与他们对峙,他们定然会百般狡辩,女儿实在是受够了跟他们勾心斗角,我累了。” 自从醒来,便无时无刻不在提防着那些恶人,如今正好有机会能将他们一网打尽,她如何能够放弃? 想到这里,她咬唇道:“爹,求您了!女儿也想还自己一个清白,难道您希望阖府上下都认为是女儿害梁姨娘小产的吗?女儿不是那般心狠手辣之人!” 她也必须跟梁氏当面对峙! 虞颂口似吃了黄连般苦,牙关咬了又咬,心口痛了再痛。 看着女儿眼里再度涌出泪水,他终于下定了决心。 “家丑不可外扬,去留松院说。” 第185章 家法 留松院内。 日色明媚,松林随风发出一阵细碎的哗哗响声。 和很多个平常的日子般,院内安和静谧,让人不忍打破这份安静的美好。 但是在今日,却是个特殊的日子,除了特殊,还让离厢房一丈远的一众奴仆,都感到战战兢兢。 老爷在房内与小姐谈话,不多时,又命人去将梁姨娘和庄管家都带了进来。 他们还从未见过,老爷那般肃然可怖的神色。 横眉瞪目,活像是要吃人一般。 当然,他们不敢问,也不敢看,全都垂着头,盯着自己的脚尖,恨不得把自己当成石膏像。 而在大堂内,室内的气氛远比室外更为凝滞和紧张。 梁氏和庄列炳一进室内,看到虞维音时,心里全都咯噔一声响,再看虞颂铁青不已的脸色,当下便意识到不妙,不禁都有些惴惴不安。 庄列炳反应最快,心想仇氏早死了,他们还有什么可担忧的。 定了定神,忙朝虞颂和虞维音行礼,温和笑着问:“奴才正在前院忙,想移植几株老爷喜欢的迎客松进来,不知老爷跟大小姐有何事召奴才?” 虞颂气得双拳紧握,不住咯咯作响,在室内显得异常惊骇。 他那张脸气得都要快发绿,双眼几乎迸射出烈焰,胸口剧烈起伏。 当下便厉喝一声。 “来人!上大棍,家法侍候!” 在外候着的仆人,一听家主的号令,吩咐鱼贯而入,一把便将庄列炳按趴在长凳上。 不及庄列炳说话,乱棍而下,狠狠砸在他的臀上,没多久便发出撕心裂肺的嚎叫。 “哎哟!老爷饶命啊!奴才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事,老爷要对奴才下这样的狠手……” “打!给我狠狠地走!打到皮开肉绽为止!” 虞颂咬牙切齿地喊话,那些奴仆虽不知管家做了什么,但听这语气恨之入骨,心中都猜测着是犯了十恶不赦的坏事,忙地把吃奶的气力都使了出来。 打得庄列炳哭爹喊娘,灰布衫儿血迹斑斑。 梁氏看着,犹如万箭攒心。 脸上露出焦忧的神色,正要向虞颂求情,却见虞颂的目光恨极,就恶狠狠地盯着自己。 她不由一憷,此时也不敢为庄列炳求情了,忙地朝虞颂走去,温声软语问:“老爷,您今儿个是吃火药了?怎的这般生气?妾身刚小产,还未休养好身子,您怎地就要召见妾身?” 见到他身旁的虞维音,梁氏心中揣度,定是这小贱人撺掇出的事。 只是不知是什么事,她暂时也不好发作,只佯装一副憔悴不堪的容貌,时不时轻咳一声,好让虞颂能心软。 虞颂这回却好似不吃她这一套了。 就在她伸手去挽他的手时,被他狠狠甩开,差点一趔趄就摔倒在地。 梁氏这才惊了起来,急忙扶住案桌,讶异地问:“老爷,您这是怎么了?妾身哪里做错了?您竟对妾身这般愤怒?” 扫了一眼始终沉默的虞维音,梁氏心头火涌起。 “莫不是又是大小姐,在您耳边说三道四了吧?大小姐,您已害得妾身失了儿子,如今您还不满意?是不是要逼得我去死,你才肯善罢甘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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