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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他突然沉冽，面色冰封般，丝毫窥不见丝毫内心情绪，虞维音讶然，有些猜不透邵漠想做什么，却又隐约觉得，他似乎藏了些心事。 一种新奇的变化，在他身上发生，而她看不明白，他是因何而变。 可她心乱如麻，听着邵母不停的哭骂，没办法无动于衷，不禁蹙紧了眉。
第213章 交易 徐府的花厅，较之虞府的更为奢阔。 石阶地砖上不仅铺了红毯，还用七八扇秋水绣屏排出一道风景线，四时花卉在屏上招摇，被透过窗格的日色一照，幽幽地便似生出一阵浓香。 一身红袍的翟祯安，本是歪靠在背椅上，见虞维音进来，身子微微挺直了。 “虞小姐，好久不见。” 说罢，吩咐丫鬟，“快将府中最好的茶端上来，好好招待虞小姐！” 丫鬟很快上了西湖龙井，清淡的茶香四溢。 虞维音伸出莹白的手，轻轻抚弄着青瓷杯，忽然露出一个笑容，“翟公子，你我都是聪明人，我有话就直说了。” “但说无妨。” “邵漠的事情，是你做的吗？” 凤眸潋滟，带着丝犀利的神色，似能穿透人心。 翟祯安敛了唇角的假笑，狭长眼眸里并没有被人揭穿的懊恼，抿了口茶，答非所问道：“这西湖龙井的味道，清润可口，虞小姐尝尝看。” 虞维音弯起唇角，继续道：“虞公子，不如我们来谈个交易，如何？” “什么交易？” 翟祯安来了兴致，“要是不能获利的交易，在下可是不感兴趣的。” “翟公子做这些事的目的，就是为了让维音嫁入翟府，是这样的吧？” 不论是主动请缨来见贤山庄帮忙，还是默默送玉露凝膏，亦或是邵漠这次的牢狱之灾，想必都是他为达目的的手段。 “只要你放过邵漠，我可以答应这门亲事，如何？” 眸内闪出一丝欣悦，很快，却又转为狐疑，“虞小姐如今答应得这般快，倒是让我不敢置信。” “当然，我也有自己的条件。” “什么条件？” “第一，我只嫁给你三年，三年后，你必须给我休书一封。第二，这三年内，我会尽我所能帮助你打理陶城织造府。第三，未得我同意，你不能对我动手动脚。” 她一口气说完，端起茶杯轻抿，凝视翟祯安的神色。 “如何？你要是能答应，我立刻与父亲说明，你择吉日来提亲便可。” “你在威胁我？” 翟祯安挑眉，冷笑，“正因为英雄惜英雄，我才对你这般耐心。你知道，我也可以让绫妃娘娘直接赐婚，到那时，你又有什么资格跟我谈条件？” 虞维音耸肩，“翟公子说得对极了，只是，翟公子想娶一个聪颖智慧的妻子，还是愚蠢不堪的妻子呢？” “什么意思？” “若你让绫妃娘娘下旨，用强权势力逼迫我出嫁，那不好意思，我这人有个怪毛病，一被人威胁就会犯蠢。到时候我在生意上什么点子也使不出，或者给你翟府丢了大脸面，还望翟公子不要在意。” “你——” 看着虞维音一副好整以暇，丝毫无惧的模样，翟祯安真是掐死她的心都有了。 他咬牙，强忍着怒气，眸中忽然露出笑意，“既然答应嫁给我，为何有时间限制，偏偏是三年？虞小姐还是解释清楚些比较好。” “哈！” 虞维音扬唇，凤眸内射出一道嘲讽的光芒，“不是你一直不肯放弃，死活要我嫁给你吗？其实我觉得，不嫁给你，也可以跟你合作，帮你打理陶城织造府，你同意吗？” 翟祯安抿紧唇，下意识便道：“你既然答应嫁我，那就别反悔！只是，三年时间太短，我如何能确定，你在三年里能交出一份我满意的答卷？” 还真是商人啊，满意的答卷？ 虞维音也就正色道：“你大可将你想让我做的事，通通列成清单，这三年内，我一定尽力做到，但前提是，你不可故意为难，也不能列过多超出时间范围的事。当然，我若真没达成目标，即便和离，我也会继续帮你，分文不取！” 仔细觑着翟祯安的神色，见他忽然凝眉，似是思索。 依他这副模样，那便是同意她的条件了，又问道：“如何？翟公子，咱们生意中人应该明白，机不可失时不再来的道理，你若是同意，现在便可准备笔墨纸砚，黑纸白字地写下来。将来，你我也好有个对照。” 翟祯安脸色沉了沉，唇角溢出一抹冷笑。 “虞小姐倒真是重情重义！在下先前多次向你提亲，你都一口回绝，如今却为了个卑贱的家奴，就答应了这门亲事，真是让在下大开眼界。只是，既然嫁给我为妻，为何我又不能对你动手动脚？” “邵漠不过一家奴，何必为他伤你我和气？他毕竟帮我做过许多事，我有恻隐之心也很正常。至于这桩婚事，既然是交易，就不要沾染旁的东西，让它保持纯粹不好吗？还是说……” 虞维音沉吟着，弯唇轻笑。 “翟公子很缺女人？要通过强迫一个女人，来证明自己的魅力？” 杏花般清丽的面庞，涌出一抹娇媚的笑，眸中似藏了无数小钩子，让万花丛中过的翟祯安，也险些有片刻的失神。 可听了她的话后，骤然绷紧了脸，冷笑不已。 “笑话！从来都是女人投怀送抱，你瞧本少爷这张脸，用得着霸王硬上弓么？你长得也就一般，连我府中几个妾侍的姿色都比不上，本少爷何至于饥不择食？” 虞维音笑着点头。 “我想也是，翟公子何种美人没见过，怎会将我放在眼里？还是我自视甚高，在公子面前自取其辱了。依公子这般高贵的人品，定然做不出那禽兽行为来。如此，维音就放心了。” 翟祯安何尝没听过这些溢美之词？ 只是，听着虞维音的话，倒令他猛然一惊，一种上当的感觉在心口蔓延。 “虞小姐，你这是在妄想拿捏我吗？” “不敢，不过是在跟翟公子达成共识罢了。毕竟，咱们有三年都要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早点把话说清楚，将来也少些麻烦。既然翟公子没异议，便让下人准备笔墨纸砚吧。” 翟祯安唤人上前，见虞维音提笔沾墨，在兰草香熏染过的宣纸上提笔而就，那一手飘逸的草书，倒令他有些惊讶。 “没想到，你一个女子学的不是柳体、瘦金体，却是狂放不羁的草书。” 让翟祯安沾红泥摁了手印，虞维音给他一份，自己留下一份，才道：“这与女子无关，只是个人爱好罢了。今日打扰了，还望翟公子能信守承诺，放过邵漠，维音就此告辞。” 目有所思地盯着那抹青色背影，翟祯安攥紧双拳，心内掠过一丝淡淡的不甘。 虞维音，我翟祯安究竟哪里配不上你？ 你至于为个奴才，跟我谈条件？ 也罢，先娶回家再说，至于三年不三年，能不能碰她，到时候就不是她说了算了。
第214章 别嫁 翌日，翟祯安便央徐知府聘媒人，去虞府提亲。 他是个商人，对他最重要的自是效率和结果，没将婚事定下来之前，他都不会跟衙门打招呼，放过邵漠。 虞颂见了浩浩汤汤一群人，徐知府手中提着一只大雁，身后的人提着各色绸缎、金银珠玉首饰，紬绢果盒等，忙地将众人迎进了府中。 但在点头之际，他还是知会了女儿一声，见女儿没有意见，心中的担忧也就放下了。 纳采文定后，便是过大礼。 徐知府的正妻冯氏，携着四位女眷，约同了媒人，带备聘金、礼金及聘礼一同进了虞府。 府中上下看得瞠目结舌，见一担担的聘礼，全由朱漆红木箱装裹，由高大壮汉抬进来。 饶是如此，依然沉甸甸地，压得那些汉子额上都渗出豆大的汗珠。 可想而知，聘礼有多丰厚了。 媒人扯着嗓子扬声道：“黄金百两、白银千两、聘饼五十斤、三牲鸡鸭各两对、四京果二十斤、糯米十二斤……” 能结上这样有权势的富贵人家，虞颂打从心底为女儿高兴，当天很快便托人回礼，忙忙地也就给女儿准备起嫁妆来。 他从小捧在手心里长大的闺女，自然是担得起万贯家财的。 此时，便恨不得将所有房契地产，全都交到女儿手中。 虞维音翻着那两页纸都看不完的彩礼，揉眉劝道：“爹，您不必给女儿准备这么多，将来没准儿女儿还会回来呢！” 不过就是三年，三年后，她自会回到桐城。 这次说是交易，更多的，也是她为自己的谋划。 如今跟邵漠在一起，阻力太大，除非邵漠有朝一日能出人头地，不然，她真没把握，能在朝夕之间将邵母跟翟祯安全都收服。 倒不如与虎谋皮。 救下邵漠，也好给邵漠一个拼搏的机会。 他若能去投军，记忆中的三年后，他也该成为将军了。 他若此情不变，必定会回来寻她，他若已有二心……想到这里，她以为自己够洒脱，胸口却还是有轻微的刺痛，罢了。 若他有二心，她想来也没什么损失，不过是用时间看清人心。 但她看人眼光不至于这么差吧？ 跟他几番经历生死，若连他都能说变心就变心，这世上怕是没什么男人值得她信任了。 虞颂不知她心里这些弯弯绕绕，听见女儿说将来没准回来，吓了一跳。 “音音啊，爹自然是盼着你跟翟公子长长久久，即便是一辈子不回桐城都行。” 一旦回来，只有被休弃这个结局，他怎么能接受？ “将来的事怎么说得准，那要是女儿跟他过得不好，当真被他一纸休书弃了，爹难道不肯容纳女儿吗？”虞维音问。 “唉，若是真有那日，爹怎会不容你？不管怎样，你都是爹最疼的音音！只是，爹希望你幸福，好好地跟夫君过日子，自然不希望你被休弃。” “若是被休，女儿便招个人入赘为婿，如此就能日日陪伴在爹身边，为爹分忧了。” 她本想让虞颂跟她一同去陶城，奈何虞颂不肯。 虞府发生太多事了，他如今只想多花些时间来平复，哪儿还有心情东奔西走？ 虞维音见状，也就没有坚持，反正只有三年嘛。 直到请期完毕，聘书、礼书都已放定，翟祯安才慢悠悠跟衙门的人打了招呼。 邵漠被放出来时，已是三月廿六，他的生辰日。 他在脑海中设想过许多场景，要如何跟小姐过这一天，要跟小姐说些什么话，等真正在栖芳院见到虞维音时，才发现，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自踏入虞府，奴仆们都在议论大小姐的婚事，说不日便要嫁到陶城翟府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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