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梁氏一事后,她就在等,邵母本来就不喜欢她,如今该更恼她了。 她甚至能猜到,待会儿邵母会对她说些什么,不过还是那些老生常谈的话罢了,有甚新鲜? 邵母随着杳香的指引,踏进了房内。 才一进门,便看到墙角金猊炉内的熏香袅袅,如烟雾般在半空中缭绕。 淡淡栀子香,很快弥漫在幽静雅致的厢房内。 她本是带着一肚子气而来,发誓要狠狠羞辱大小姐一顿,好让这位小姐放过自家儿子。 如今才踏得入内,嗅着淡淡芬香,望着满室名贵的瓷器古玩,墙上挂着的山水墨画,脚底下踩着的墨绿地毯,心里便有了些发怯。 这还是头一次进大小姐的房。 没想到她住的地儿这般华贵,真真是看得人瞠目结舌。 转过进内室,瞥见香榻上端坐的人儿,那头云鬓绿鬟,乌黑亮丽,发髻上虽簪着素色花钗,却点染得花容月貌,如九天玄女下凡。 又见她身上着淡紫绫裙,通身矜贵,坐在榻上什么也不必说,那股傲人的气度,便将人压得死死的。 邵母看到这里,心底的怒气已减了一大半。 这样风华绝代的女子,这般出尘绝世的风姿,便是宫中的妃子娘娘,也是这般了吧? 难怪漠儿会放不开手,便是她自己,如今也看得发愣。 只是,脖间那抹浅淡的红痕,还是狠狠刺伤了邵母的心。 美则美矣,却是个放浪形骸的性子,这样的女子,就是生得再好,她也应承不来! 又想到自家儿子因她沾了人命,她一把老骨头,也被那梁姨娘一顿好打,这全是因虞维音而起,邵母胸中的怒气,陡然再起。 再看虞维音,眼神一变再变。 却还是跪在地上,恭恭敬敬行了礼,“妾身见过大小姐。” “起来吧。” 虞维音淡淡开口,早已接收到邵母打探的目光,心中不悦,面上依然没有显露半分,唇角勾了勾。 “邵伯母,您今日来找本小姐,有何要事?” 邵母没起身,双手攥紧蓝布衫,满肚子的腌臜话想骂,可一抬头,对上那双潋滟动春波的凤眸,真是什么话都骂不出来了。 老天爷太不公平了,不仅给了她富贵的家世,还偏偏生了张这么标致的脸。 这么的一个女子,又何必不断撩拨一个家奴呢? 想到自家儿子那倔脾气,三番五次因面前的人,跟她顶嘴,邵母不由悲从心来,叹一口气,眼眶泛泪,好不伤心地哽咽哭了起来。 虞维音不怕人使脸色,最怕的是有人在她面前哭,这一哭,她就觉得浑身都不自主。 急忙下榻,伸手去扶邵母,道:“邵伯母,您有什么话好好说,这是做什么?” 跟自家爹差不多年纪的人,哭得满脸泪水,凄惨不已。 她哭自家命苦,嫁了个男人没过上几年好日子,便早早撒手去了阴曹地府,又哭儿子大了不听话,事事跟她反着来。 听到最后,虞维音也就渐渐听出她的口风了。 抱臂看着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妇人,将衫袖打湿了一大片。 她拧眉问:“邵伯母,您就这般不待见我?敢情要是邵漠跟了我,倒玷辱了您家的门楣?” 心底火起,冷哼一声,这不是得了便宜还哭惨么? “是邵漠配不上您啊大小姐,妾身还是求您高抬贵手,放了邵漠吧……” 揉着额角,冷冷打断她的话。 “邵氏!您别哭了,一我没有绑着他不让他走,二我也不是那种强人所难之人,等他过了生辰,自然会离府。” “不是……大小姐,不单单是离府,妾身求您给他句狠话,让他彻底死心吧!他如今一颗心就吊在您身上,将来还怎么娶媳妇儿成亲啊!” 梁氏抹着眼泪。 “您身边如今有个翟公子,跟您正是郎才女貌的一对,邵漠他什么都不会,哪儿比得上翟公子?” 虞维音细细打量邵母,看她一双眼里涌动的精光,不由更加愤怒。 “您也知道啊?既然有翟公子这般优秀的少爷,您又凭什么认定,我会非邵漠不可?您说的话未免太可笑了!好像我上赶着想进你家门做儿媳!今儿个索性跟您说明白了,我没缠着邵漠,我也看不上您这样的婆母,若往后我真跟邵漠在一起,非他入赘不可!” 一番话,说得邵母是面色惨然,摇摇欲坠,连怎么出的栖芳院都不知道。
第212章 生变 “少爷,奴才回来了。” 竹隐飞身入内,正要朝着案桌前的人行礼,被翟祯安一把揪住衣襟,问道:“怎么样?她答应没?” 看着自家少爷迫切的眼神,竹隐还是摇头,“少爷,虞小姐说身体抱恙,不愿出门。” 简直是见鬼! 翟祯安愤恨地低咒一声。 按着表妹徐莺珂的建议,这些日子,他不是让人偷偷送药送吃的,便是亲去虞府送问候,但此次得到的除了一句客气的感谢,便再没其他。 他就是想再提一句成亲的话,也不好开这个口。 如今,让人去邀她出门赏景,又被拒绝,他翟祯安真是被打脸打得啪啪作响,对那虞维音,便从最初的欣赏,多了几分恼恨。 真是不识抬举啊! “少爷,奴才倒是有个好主意。” 翟祯安陷入沉思中,忽然听得一旁的苍台开口,知他脑子素来比他哥灵活,翟祯安道:“说!” 苍台便附耳过来,将计议如此这般,大致说了,听得翟祯安一双眼倏然亮起,却又警惕地问:“此行当真不会被发现?” “少爷,那邵漠白日一直在栖芳院当值,又不会回仆役院,奴才此行绝对无碍。至于衙门那里,还不是徐知府一句话的事。” “那便尽快去做!记住,不可以被人发现!” 他如今可没什么耐心,陶城织造府还有一堆事等着他,只要能尽快将虞维音娶进门就行,至于手段,通通都可以忽略。 “是,少爷。”苍台如阵风般,飘出了门外。 还是熹微晨光,虞府门外已围满了衙役,个个神情肃然,将守门的老汉唬得吓了大跳,险些跌了一跤。 陈衙役抓过老汉道:“去!通知你家老爷,将你府上的邵漠带出来!” 那老汉一时摸不着门道,唯唯点头,慌地进去将话传了。 虞颂听罢便往栖芳院而去。 此时,虞维音正在窗前对镜梳妆,还未用早膳,忽然听闻院外似是父亲的声音,不由推门走了出去。 “爹,您怎么来了?您要带邵漠去哪儿?” 虞颂本不想惊扰女儿,只想偷偷将邵漠带出府,好询问那些官差是什么事,没想到还是被女儿发现了,便道:“府外一群官差,说要见邵漠,我也不清楚。” 虞维音心中一惊,面色露出几分慌乱,隐约觉得不安。 “爹,我跟您一块儿去。” 抬眸望向邵漠,却见他玄衣墨发,持剑而立,脸上没一丝动然,只是幽沉的黑眸多了几分深意。 出了虞府,领头的陈衙役见了虞颂,先拱手行礼道:“虞老爷,事关重大,才一大早打扰。此人便是邵漠吗?” 虞颂点头,“是,他是我府上的侍卫,请问陈衙役找他何事?” 陈衙役一拍手,两个喽啰便抬上一个黑漆盘,盘上放着块银色的寄名锁,一片深黑的玄衫。 虞维音定睛,见那寄名锁被血渍沾染,留下几点干渍的血痕,而那片玄衫,也似被血迹深深浸透过。 她心头的恐惧更甚,忍不住看向陈衙役,“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陈衙役执起寄名锁,悬在半空给众人看。 郝然可以看见锁上雕刻的两个小纂字眼,仔细辨认,分明是邵漠二字。 “虞老爷,虞小姐,此乃赵宅厢房内的壁橱下找到的证物,这块寄名锁是邵漠的吧?” 邵漠凝眸,不置可否。 那是幼时他生病时,娘亲给他求的长命锁,即便沾染了血渍,他也认得出来。 可是,他却记不得何时掉落在了赵府? 他通常都是放在房内的小包袱里,从不携带,怕的就是一不小心遗失。又怎会突然就落在衙役身上? 此事必定有蹊跷。 虞颂却是惶惑,忍不住看向女儿。 “如果是邵漠的,那足以证明,虞府二小姐及二姑爷的死,便与邵漠脱不了干系,我们必须带他回衙门。”陈衙役沉冷着嗓子道。 虞维音的心也沉了下来。 她原以为,这件事就被压了下来,却没想到,邵漠会将寄名锁掉落在赵宅! 而且,看他这副冷硬的表情,似乎并不打算据理力争,她不由急躁起来,开口道:“陈衙役!那日邵漠与婢女杳香一同在栖芳院照顾我,他既然未出府,又如何能去赵府?仅凭一个寄名锁,一角玄衫,恐怕不能证明什么。兴许,是旁人盗了他的东西,将此诬陷于他,也不是没可能。” 陈衙役满脸的铁面无私,道:“不管是不是邵漠所为,他都必须去衙门一趟。” “哎哟,你们不能带走我儿子!我儿子什么都不知道啊!” 一声哭叫声突然响起,虞维音回头,便见邵母冲了出来,满脸的泪水。 她冲着虞颂跪下恳求,“老爷!俺家漠儿是无辜的,那寄名锁从来都是放包袱内,不敢戴在身上的,求老爷做主啊……” 即便人是自家儿子杀的,那还不是这个大小姐吩咐的,跟她儿子有什么关系? 邵母怨恨无比,看着邵漠抿唇不语,满面冷沉的模样,不由越发气痛,伸手猛地捶打过去。 “你这不听话的儿啊!娘早就说了要回县里去,你偏推三阻四,要是走了,哪儿还遇得着这些晦气事!” 邵漠抿唇不语,任由邵母对他又捶又打,深眸沉沉,似在思索什么。 杀人这事虽是他做的,但不可能这时节才找出什么寄名锁,唯一的可能,便是有人针对他。 至于是谁,只稍加思索,便可以猜到,必定是翟祯安。 除了他,没人恨自己恨得要死。 只是,那寄名锁是何时被他盗走的?想必,定是筹谋已久了吧? 邵漠紧握双拳,牙关紧咬,额间青筋隐现。 到如今,他总算明白了,没有权势,便如蝼蚁般,会被人肆意践踏,黑白颠倒。 也罢,既然人是他杀的,他的确该去衙门走一趟,好承受自己的罪孽,顺便会会翟祯安。 只是,那翟祯安意欲何为,难不成想在狱中将自己弄死,好跟小姐双宿双栖?若是这般,那他也太小看他了。 “娘莫担心,此事未有定论,孩儿便是跟衙役走一趟,也没什么。” 深深凝了虞维音一眼,“小姐跟老爷也不必忧心,漠不会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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