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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是耗子损毁，事出有因，你也不必多忧，此事不算难事。祯安手底下的绸缎庄，肯定还有存货，你跟他说一声，他自会帮你解决。” 他一向想撮合儿子儿媳，现在出了这样的事，心想的是让他们夫妻同心，其利断金。 虞维音听罢呜咽了一声，忙地就朝翟老爷跪下，哽咽道：“公爹，儿媳委屈……想求公爹给儿媳讨一个公道。” “怎么回事？音音，你先起来。” 翟老爷脸色一变，“是不是祯安那小子惹你了？”
第268章 噩梦 虞维音不肯起身，继续道。 “公爹，儿媳不知哪里得罪了夫君，他今日竟当着织造府众人的面，让儿媳下不来台。” 她将金万二人的事细细说了一遍。 “公爹，儿媳本要揪出背后之人，夫君却有意庇佑，儿媳将来还如何在织造府立足？儿媳不怕生意上的难题，就怕有人在背后捣鬼。 “为了看我的笑话，便用锯子损毁那些成衣，绣娘何辜？衣裳何辜？” 虞维音不甘心！ 翟祯安一句话，就将她的计划轻而易举打断，凭什么？！ 翟老爷走到她身旁，拧着眉头道：“事情竟然是这样的，我还以为只是耗子作祟。那么，音音，你希望我如何做？帮你揪出幕后之人吗？” 虞维音摇头。 “夫君既然要护，那就说明幕后之人很重要，儿媳也不想再惹他不快。儿媳只是想求公爹一件事，等儿媳解决了这件事后，公爹能在织造府当着众人的面，承认儿媳掌事的身份！” 她要立威，除了证明自己的能力，也缺不得大人物的扶持。 但这一次，她要的不是宴席上三言两语的夸赞，而是真心实意地肯定！ “音音，你当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我翟长富果真没看错人，有这样的野心和魄力，是我翟府的荣幸！” 虞维音道：“儿媳只是做自己该做的事，帮公爹打点好织造府罢了。” 翟老爷不住点头，笑道：“这有何难？我答应你便是。只是听你语气，是要自己处理这件事，不打算找祯安帮你解决吗？” 他都说了，祯安手下的绸缎庄有存货啊，这丫头至于这么倔性子么？ “公爹，儿媳是商贾之女，如今又过门成了翟家的儿媳。府中姬妾人人都擅生意，儿媳岂能甘居人后？这点小事，儿媳自己来解决就成，就不劳烦夫君了。” 她只求，翟祯安不要闲得发慌，时不时给她添堵，她就要阿弥陀佛烧大香了。 翟老爷注视着她，似乎能从她神色间，看到另一个女子，目光不由更柔和了，叹道。 “音音，生意上的事，你也不必太看重，赶紧给咱们翟府添个一儿半女，公爹会更开心。” 虞维音见他这种目光，心内有些怪异。 可只是一瞬，翟老爷却又恢复了常态，眼里除了慈祥，便再也没有其他神情。 “那些妾侍你不必放在心上，我已经跟祯安反复强调过了，只有你生的儿子，才有资格继承翟府的财产，明白吗？” 翟老爷叮嘱了好几遍，虞维音支吾着应下，这才回了凤栖院。 接下来，她需要解决的是那批成衣的问题，好真正在陶城织造府能站稳脚跟，否则，接下来的日子，时不时便再出个金执事、万执事，她又该如何应对？ 入夜时分，碧瓷跟小燕儿在旁殷勤伺候，烟儿因上次被卢楚楚责打，如今身上有伤，没在她跟前走动。 虞维音心里倒松了口气，等将手头的事处理好，她也该好好查查烟儿跟汪仁了。 只是，如今成衣皆损毁，那些破洞就算补起来，也不会有富家子弟肯买了，该如何是好？ 但是，就这么扔掉的话，织造府损失的银两更多！ 这些锦缎，可都是寸锦寸金啊！ 更不要说缎子上精心绣制的细密纹路，足以与宫中的绣娘相媲美了！ “少夫人累了吗？要不要先去榻上躺一躺？” 碧瓷在一旁觑着她的神色，见她满脸倦容，不由开口。 小燕儿看了也很担心，“是啊，少夫人，去歇一歇吧。今儿您忙了一天，都没怎么休息。” 虞维音的确也累了，除了外衫，便上榻躺着了，迷迷糊糊中听得有人说话。 “今上打算听太傅的建议，在民间推举孝廉了！” 赵吾善穿着竹青锦服，走到她床榻前，欢喜地握住她的双手。 “我自认自己才识尚可，准备一试，只是找谁做举荐人呢？音音，我需要你从中帮忙。” 虞维音好惊讶，这不是前世的记忆吗？ 她怎会再回到前世，与赵吾善在一起？她慌地伸出手，想要推开他，却发现身子根本不受控制，她听见自己柔柔地开口。 “夫君，你想找谁做举荐人？你说出来，我便找人去打点。” “便找徐知府吧，他在桐城的地位最高……” 脑中一阵惊诧，她想起来了，这是大陈十七年盛夏的事。 那时她跟赵吾善已经成亲，今上欲推行举孝廉选拔人才的方式，赵吾善心中蠢蠢欲动，便让她利用自身的人脉，去帮忙打点。 尽管后来，赵吾善没被选上，但虞维音当时费了好大心力，花了上千两银子打点官员…… “音音，还是你对我最好。” 赵吾善的声音，宛在耳畔，她一瞬间被骇得浑身僵硬，但奈何这个身子就是动弹不得，看着他越来越靠近的身影，虞维音吓得惊叫出声。 “啊——” “少夫人，您怎么了？是做噩梦了吗？” 碧瓷跟小燕儿急忙跑上前，替她端水拭汗，虞维音剧烈地喘息着，才发现自己惊出了一身冷汗。 幸好是梦，幸好是梦…… “少夫人，您喝点水，缓一缓。” 她拍着胸脯，就着小燕儿的手喝了半盏茶水，忆起梦境中的事，大陈十七年盛夏，不就是现在吗？ 虞维音突然就福至心灵，眼眸倏然一亮，高声道：“我想到办法了！那批成衣，我想到解决的办法了！” “想到什么办法了，少夫人？”碧瓷跟小燕儿心中一喜，问道。 “小燕儿，碧瓷，你们附耳过来。” 虞维音对着两人，低声开口，如此这般细细说了。 碧瓷跟小燕儿听罢，却愣了又愣，颇为茫然，“少夫人，您当真要这么做吗？” “你们按说我的，如今便去织造府吩咐下去，让绣娘们照办就是。” 虞维音下床，推开窗子。 见夜空一轮明月照大地，庭院中的花缸内映着天光云影，微风轻拂，缸内水波荡漾，她道：“今夜月明，明日必定是个艳阳天。正好，离交货的日子还有三天，一定可以赶得及！”
第269章 了解 翌日，虞维音一大早便来到织造府。 绣娘们按照她的要求，正紧赶慢赶地缝制那些损毁的成衣，但众人皆弄不明白，为何少夫人一再强调，不必用精细的针法，就按寻常的法子缝制就成。 话虽这么说，但缝出来的效果是，每件成衣上都会留三两个补丁。 本是锦衣华服，却跟破洞补丁相搭配，怎么看怎么怪异，华记绸缎庄怎么会收呢？ 众人在心中，都可以想象出，华记的掌事人到时候会是一副如何怒火滔天的模样了。 但担忧归担忧，少夫人的话还是得听。 反正这责任也是少夫人担，众人也只是质疑一小会儿，便继续开始手上的缝补工作。 等众人将成衣都缝补妥当，虞维音便命奴仆，将成衣全都晒在了织造府庭院里。 这时，绣娘们更为不解了，还是忍不住道：“少夫人，这锦衣是染色加固好的，若是经烈日曝晒，恐怕会褪色啊！” 本来衣服上有补丁，品相就差了，如今要是晒得褪色了，哪儿还会有人来买？ 虞维音不为所动，道：“大家照办就行，出了事我来承担。” 听了她这么一句话，再也没人敢发出异议。 不管出不出事，这批成衣都已经出事了，这事儿注定得让少夫人来担着了。 连续两日，那些衣衫都在炎炎烈日下曝晒，本是鲜艳的朱红色，褪成了黯淡的砖红。 而矜贵的重紫，也似被染了层水雾的白，看起来多了几分寒碜。 下人们都不看好这批衣裳。 华记绸缎庄的华老板，是跟翟老爷一样精明，老狐狸一般的人物，怎会买一些破烂衣裳？ 除非华老板脑袋被驴踢了，失了智，才会花大价钱买这么一些破烂货。 小燕儿将这些话学给虞维音听，虞维音耸耸肩，不置可否。 “明日华老板会亲自来织造府商谈生意，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他会怎么抉择了。” 大陈十七年的盛夏，因着今上突然推出举孝廉的选才方式，京都富庶子弟，为了在圣上面前博一个好名声，纷纷购买粗布衣衫来穿。 但衣衫太破烂，也不行。 一则有故意装贫穷博眼球的嫌疑，再者是那些粗布麻衣料子粗糙不堪，从小锦衣玉食的公子哥儿，再如何也难吃得消，不过一二日，便长满了痱子，痛苦不堪。 后来，绸缎庄掌柜使了个诀窍。 他们故意将锦衣华服缝出补丁来，漂染褪色，营造出一种是自己穿很久才导致的破旧感。 这种自然又舒适的破锦衣，在当时备受贵族子弟青睐，一推出就涨到三十两银子，后来更是卖到断货！ 虞维音在心里算算时间，京中这时候，怕是已经露出举孝廉的苗头了。 她对华老板不熟悉，但对华记绸缎庄，却有一些模糊的印象。 能在京城开一家独大的绸缎庄，除了有权优势，掌事人的能力更是不容小觑。 华老板若是有远见，明日见了这批货，他就该偷着暗喜，而非恼怒。 而她虞维音，也要凭着这批货，让自己的腰杆在陶城挺得更直！ 回到凤栖院，虞维音不出意外地见到了翟祯安。 彼时天光渐暗，室内的金乌嵌翡翠灯盏已燃亮，那人负手在后，对着昳丽的绣屏，只留给她一个修长落拓的背影。 万年不变的绯红长袍，穿在他身上并没半点艳俗，反倒像是为他连身订造般。 再没有男人比他更适合红色。 尤其是现在，不说话，安安静静地站着，哪怕一个背影，也可以俊美得如一幅画。 但这样的静谧维持不了多久，在她迈入门槛的那瞬，屋内的人就回过头来了。 第一眼看见的，是他似笑非笑的眸，笑意不达眼底。 “夫人真是大忙人，终于回来了。” 虽然是笑着说的话，语气也是一惯的懒洋洋，但虞维音还是感到了辛辣的嘲讽，她顿了一顿，才给他行礼。 “妾身见过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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