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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楚楚下意识将手抚在腹部，呵呵笑道：“我这也是走运，不过秋思姐姐跟婉儿不必着急，到时候我会让少爷多多去你们院里，咱们姐妹三个，自然是不分彼此的。” 她到此时，倒是有些害怕了。 原本只是想在少爷面前得宠，在众妾室面前长面子，如今腹内那微弱的生命，却在提醒着她需时刻注意危险。 就连姜秋思和柳婉，她也不敢全然相信了。 但此时悔，也晚了。 而虞维音这边，依旧往正院奔走，亲眼看着冯氏将汤药饮下，才离开。 翌日傍晚，徐知府和徐夫人到达翟府，翟老爷筵席宴客，妾室俱在，独少一个冯氏。 徐夫人性子爽朗泼辣，五官生得比冯氏更妍丽明媚，一身品红色蔷薇花纹斜襟长衫，穿茜蓝锦裙，快言快语。 当下，她挑了眉头便瞪向翟老爷问：“妹夫，我妹妹呢？亲姐姐来府上看她，没理由不出来见人。” 翟老爷对这位徐夫人倒甚为敬重，笑道：“姐姐，夫人近日感染风寒，现下身子不爽朗，明日你再见她就是。” 徐夫人啪嗒一声，将玉箸搁在桌上，冷笑一声道：“妹夫，这次怕又是你得罪了妹妹吧？上回也是这样，我早说过，你若是不能真心实意对她，便将她休回冯府，何至于让她次次为你难过？” 徐知府听罢，慌忙劝道：“夫人，这是妹夫的府邸，你不可造次！” 说着，又陪着笑脸看向翟老爷，“妹夫，你姐姐脾气急，说话不经过大脑，你不要与女人家一般见识。” “无碍，我早领教过姐姐的性子。” 翟老爷皮笑肉不笑，他向来不喜欢这位徐夫人，若不是给姐夫面子，怕是早让人一个扫帚就将她赶出府邸了。 徐夫人径直在席上翻了个白眼，伸手指着虞维音，道：“外甥媳妇，走，你跟我去正院看你婆母。” 虞维音起身，朝翟老爷敛袂行礼，“公爹，那儿媳就陪姨母去正院走一趟。” 因着徐莺珂的缘故，她对这位爽直脾气的徐夫人，并不排斥，反倒感到一阵亲切。 穿过一条鹅卵石小路，徐夫人忽然缓声问道：“音音，你老实告诉我，你婆母现在是什么个情况。” 听她语气平和，虞维音心中一暖，将这几日发生的事，全都说了。 徐夫人点点头道：“是了，难怪她会这样对你，我这个妹妹的嫉妒心，一向是很强的，与此同时，她的自尊心更强。哪怕她现在过得不好，也不会主动开口说，而是用生病的方式，让身边的亲人难受，替她出头。” “姨母，您知道我娘跟婆母之间的事？”虞维音问道。 徐夫人沉重地点点头。 “当年我还未出嫁，这件事你婆母跟我提过一嘴，你娘跟你爹的婚事，还是我让媒人去促成的。” 虞维音的心瞬间绷紧了，虽然她从爹的心中、翟老爷口中，已经知晓了娘亲是个怎样的人，但此时此刻，她还是忍不住再问一句。 “我娘对公爹……是当真无情吗？” “音音，我不知道你娘是否当真对你公爹无情，但我知道她是个知分寸的女子，在她得知你婆母爱慕你公爹的那一刻，她就再没跟你公爹单独见过面。” 徐夫人拍拍她的手背。 “此事与你无关，你是无辜的，不必太过忧心。你婆母只是在这宅子里太过寂寞，才会闹出这些事来，等我爹娘到了，让你公爹给她道歉后，她就会没事了。”
第291章 病容 八月底，秋风拂面，菊霜满地。 冯公冯母的马车停在翟府大门，翟老爷领着一众人等，在前迎接，冯氏依然病在正院，未出半步。 从马车内下来的两位老者，衣着鲜丽，相貌端方。 尤其是冯母，虽然已有六旬，但精神矍铄，目光炯炯，与人言谈时，气沉丹田，声如洪钟，走路亦是健步如飞。 翟老爷对冯公冯母甚是敬重，躬身迎着道：“小婿恭迎岳父岳母大驾光临！” 冯公正有生意上的事要与他相商，还能笑脸相对，冯母的个性却极耿直，这一点上，徐夫人像极了她。 眼瞅着没见着自家闺女，却是温谢两个妾侍伴在翟老爷身后。 冯母当下发怒，拄着龙骨拐杖捶地道：“笙儿怎不在这？去年也是如此？女婿，你到底是怎么做人丈夫的？” 话说得很直白，语气里没给丝毫面子。 徐知府也怕极这个岳母，见翟老爷正陪着笑脸一副着急忙慌的样子，忙地也对徐夫人使了个眼色。 徐夫人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冷道：“娘说的又不是你，你在这替人瞎操什么心？” 徐知府面上讪讪，儒雅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却又拿自家夫人没办法，只能对翟老爷报以同情的目光。 “娘，幸好您跟爹来了，妹妹这次想必又是被妹夫气恼了。” 徐夫人走到冯母身边，搀着冯母的胳膊。 “待会儿女儿跟您去看看妹妹，您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外祖母，姨母，先进府用朝膳吧，我娘的情况，你们还不知道？有外祖母在这里，她很快就会没事的。”翟祯安上前解围，语罢将虞维音也扯了过来。 “外祖、外祖母，这是您的外孙媳妇儿音音。” 虞维音本想静静站在人群里，默默观察，突然被翟祯安一把攥住，猝不及防间，正与冯母四目相对，冯母细细打量着面前的女子。 身量纤细，容色昳丽，身着淡紫锦裙，腰系月白束带，脸上虽有刹那慌张，却极从容淡定地朝他们深拜行礼，轻声道：“外孙媳妇音音拜见外祖、外祖母。” 冯母打量许久，瞿亮的眼眸里露出满意的神色，一张生了皱纹的脸，露出笑容，叹道：“好！音音，这个外孙媳妇儿模样好，气度不凡，倒是与老身年轻时十分相似！” 翟老爷听闻，也道：“岳母，音音如今将织造府打理得甚好，当真有您年轻时的风采！” 冯母是个手腕颇强的女人。 冯府能维系朝中那么多人脉，除了冯公的地位，最主要还是她的外交才能，与人斡旋的能力，恩威俱施的手段，让京中一众贵妇皆甘拜下风。 听了翟老爷的话，她眼底笑容浓了些，嘴上却没放松，说道：“女婿，你莫拿好话来搪塞，等我见了笙儿，自有话与你说。” 众人进了院子，在荣华园用过膳后，徐夫人与虞维音一左一右，搀着冯母往正院而去。 正院中丹桂飘香，但枯黄落叶满地。 仆妇执帚扫地，发出沙沙声音，让整座院子愈加显得寂寥。 穿过鹅卵石小路，绕游廊，过月门，便嗅到浓烈的药香，还有尖利的瓷器砸碎的声音。 “出去……我不喝药，就让我死了算了！”冯氏的虚弱的怒喝传来，厢房的门被打开，徐嬷端着漆盘走出，漆盘上是四五块青瓷碗的碎片。 冯母身形一颤，高声问道：“徐嬷！这是怎么回事？” 徐嬷一见了冯母，眼中含泪，上前跪拜回道：“老夫人，您终于来了，夫人最近受了风寒，体内郁症又发，这些日子脾性暴烈，如今连药也不肯喝了。” 冯母不及再问，快步要往内室走去，徐夫人再三搀住她，说道：“娘莫心急！笙儿这样不是一次两次了，您若把自己的身子急坏了，可怎么办？” 她语气里，对冯氏是有些埋怨的，为了个男人，将自己的身子糟蹋得不成样子，还让娘亲急得这般。 这些日子，她几番想要训斥这个妹妹，但又顾及她的脸面和自尊，也就忍下来了。 她也猜到了，这个妹妹之所以要用病来折磨她们，也许怕的也是她们的责难，想了一回，不由又将矛头对准了翟长富。 冯母虽不是第一次见冯氏发病，但母女连心，岂不心痛？ 快步迈进了内室，撩开幔帐，看了床榻上睡着的人，不觉鼻酸眼热，口里只叫了声“笙儿”，抱住那人，眼泪就止不住地滚落。 徐夫人跟虞维音仔细看去，也吃了一惊。 榻上的人披头散发，并未理妆，满面病容，脸色憔悴，眼底一块乌青。 气若游丝的模样，比之以往都要严重。 这些日子，在她们的看顾下，冯氏每日都在好好服药，眼看着气色一日好似一日，怎么病情突然又加重了？ 冯母搂着女儿，哭得不能自已，道：“我可怜的笙儿，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一年未见，怎么就成了这副模样……从前不是这样的啊……” 徐夫人也攒紧了眉头，的确，从前妹妹虽然也病着，但好歹人还能动弹，如今……也病得太严重了些。 “娘，别哭了，妹妹身子骨虽弱，却也没什么大病大灾。您这么大哭，倒好似妹妹怎么了一般。这些日子，我跟音音亲看着妹妹服药，是有些起色的，也许过两日妹妹身子就好起来了。” 徐夫人上前劝说。 “要是过两日，妹妹还不好，咱们让妹夫亲自来端汤侍药，妹妹就该好了。” 她这话是提点，也是敲打，一则提点冯母，怕她果真哭坏了身子，二则也敲打冯氏，若病情不重，就别做出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冯母听了，想到冯氏以往的行径，也就慢慢止住了泪，点头道：“敏儿你说得是，那这两日，先让笙儿好好服药，待她气色好些，再让那翟长富来说话。” 徐夫人点头道：“有音音在此，娘亲不用担心，那些药膳，都是上好顶用的，前几日，妹妹的病情看着有了好转，谁想如今又坏了起来。”
第292章 学乖 “这些日子，是外孙媳妇儿照顾她婆母？” 冯母看向虞维音，眼里再度露出欣慰。 徐夫人点头道：“是啊娘，音音通晓医理，那些汤药都是音音亲自去庖屋盯着熬煮出来的。她对笙儿，是真心实意的好。” 只可惜，她这个妹妹却将人当眼中钉、肉中刺。 当着她的面，还时不时地给人摆脸色，也好在虞维音为人大方，不与她计较。 若是换个小性儿的女人，早就到翟老爷那儿告状去了。 冯母笑着将虞维音拉到身旁，握着她的手，诚恳地道：“音音，你婆母就有劳你照顾了。她身上的郁症是一直都有的，只是这次比往日都重，真让老身担心不已啊！” “放心吧，外祖母，音音自会尽全力照顾好婆母的。” 既然要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两年多，虞维音不想跟冯氏交恶，何况娘亲的事，是上一辈的误会，算不得什么恩怨。 她不想去深究，就是不知道这位婆母，什么时候才能想通。 冯氏如今突然病重，也许是偷偷倒了汤药也为未可知。 接连五日，虞维音都不敢放松，把脉、熬药，全都不敢出一点错，生怕冯氏的病继续加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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