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公冯母见了,骇了一跳。 翟老爷急忙唤钟沈两位大夫上前医治,沈大夫才搭上如叶的手腕,便沉重地摇了摇头道:“老爷,此女气息全无,没法医治了。” 姜秋思一听,无比哀戚地望着卢楚楚。 “楚楚妹妹,这下好了,你把如叶给逼死了。” 卢楚楚先前被如叶那句话,激得已是浑身颤抖,如今见姜秋思还落井下石,不觉更加气不打一处来,怒道:“那贱婢死得好!有什么主子,便有什么奴才!” 事败了,姜秋思便想要将她推出来,她卢楚楚虽然性子执拗,却也不是愚蠢无知的女人! 她冷冷瞪向姜秋思。 “秋思姐姐,我与这婢子不熟识,那日也只是随口护了两句,后面并没跟她再有瓜葛,你怎能任由这婢子胡乱泼我脏水?难不成,我自个儿有孕在身,还要用符纸来害自个儿的孩子?” 此事她们三个妾室都有份,怎么这姜秋思偏偏只拉她一人下水? 河还没过呢,就想着要拆桥了,卢楚楚气得一把推开身边的柳婉,冷哼了一声。 “如果大家真听那贱婢的一面之词,还不如听我来说,我说这事是秋思姐姐跟婉儿撺掇着要害少夫人的呢!你们又是信还是不信?” 柳婉忙地开口道:“楚楚,你怎能血口喷人?” “都给我闭嘴!” 翟祯安铁青着脸,一声吼。 “此事闹到这个地步,就到此为止!今后,没有本少爷的吩咐,你们三个妾室都安分守己地待在自己的院落!” 闹到这地步,他就是再迟钝也该弄明白了。 这件事,就是三个妾室跟娘亲一同合伙设出来的局,不偏不倚地等着虞维音往下跳。 遣散了妾室,已近五更,曙色分明。 冯公冯母此时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尤其是冯母,只能陪着笑脸看向翟老爷。 “女婿,事情既然是婢女的错,那便算了吧。此事,你就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要再计较了。笙儿她……也是一时冲动。” 翟老爷冷冷哼了声,板着一张脸道:“夫人年年都病,年年都寻衅滋事,我也习惯了,但今年这件事,太没有分寸,实在难堪主母大任,女婿想……” “老爷!” 冯氏惊忙出口阻止,急急从床榻上跳下来,攥住翟老爷的衣袖,被他冷淡拂开。 “夫人,这些年来,我对你的试探一忍再忍,但这次,你的心太狠毒了!” 冯氏虚弱地跪倒在地,捂着脸哭了出来。 “老爷……妾身,妾身知错了……妾身今后再也不这样了……” 她看翟老爷的神色,是想要将她休弃出门啊! 这个念头如毒蛇缠附在心底,令她恐惧得几乎喘不过气来,她恨他不将她放在心里,可她却也无法离开他,要是离开了翟府,她的生活也将没有意义了。 “女婿,你看在我们两个老人的面上,就原谅笙儿这一次吧!她……她这么做,归根结底也是爱你啊!”冯母拄着拐杖恳求道。 徐夫人手心拢着那几枚银针,心中哀叹一声,也忍不住上前劝道:“妹夫,府上死了个丫鬟已是大事,这件事再闹下去恐怕对府上的名声不好,你就原谅则个吧。”
第298章 卑微 翟老爷听了这话,脸色依然铁青。 “夫人,老夫这些多年来,对你算是很容忍了。但是你年年如此,一年比一年嚣张,老夫若不是看在岳母岳母,还有姐姐姐夫的面上,早已将一纸休书丢给你了!” 冯氏听到休书二字,如遭雷劈。 她素日如何使性胡闹,都控制着分寸,不敢过头,就是怕翟长富说要休她。 今年之所以这般冒进,是想着拼死将虞维音赶出翟府。 如今自己的计谋被亲儿子识破,那三个相帮的妾侍又都没什么用,还平白将个丫鬟也逼死了,她如临大祸般。 扭头看向虞维音,忍着心底的羞赧,咬牙开口道:“音音!这番是婆母……错怪你了,你好歹替婆母求求你公爹罢!” 她宁愿一辈子都困死在翟府,也不要被休! 被休弃的女人除了遭千夫所指,还要背上各种难听的骂名,她如何能承受得了? 虞维音静静看着她,默了半晌没说话。 她初时是真的同情过冯氏,但如今,那些同情心全都被她的算计磨灭得干干净净。 “音音!婆母当真知错了!婆母今后一定在正院里好生吃斋念佛,绝不会再为难你了!这次都是婆母的错,婆母给你赔罪好不好?求你开口跟你公爹求个情吧!” 冯氏到这当口,才意识到,她内心有多害怕被翟长富舍弃…… 那些过往都不重要了,刘松玉不重要,虞维音也不重要。 她到此时才发觉,至始至终留在心里的人,不过是翟长富。 无论这个男人多么风流花心,抑或多么痴情专一,对她的吸引力一直以来都很强,她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所做的这些小把戏,不过是想引起他的注意! 即便他宠幸温氏和谢氏,即便他心中一直想着刘松玉,她也认了。 她就是这么没用,这么卑微,又这么别扭和拧巴,爱上了一个不爱她的男人。 “孙儿媳妇儿,你不看在婆母面上,好歹看在外祖母面上,帮你婆母求个情吧!” 冯母老泪纵横,语声里夹杂着一丝哀恳。 虞维音被她那双泪眼一看,还是忍不住被触动了心神,抿了抿唇看向翟老爷。 “公爹,既然婆母已经悔过,您就从轻发落吧。” 她的意思也很明显,不是不追究,而是从轻发落。 冯氏在诬陷她的时候,可是让身边的人都一口咬定是她,她即便再大度,也不可能当真丝毫不计较。 恍然间,她仿佛又忆起了久远的回忆。 那时,邵漠将她从都尉府救出时,说了一句那样的话—— 不是每一句“对不起”,都能得到一声“没关系”。 秀眉禁不住就微微蹙起来,连带着那双清丽的凤眸,都染了些难言的哀伤和惋惜,邵漠…… 不知道他现在如何,该是上阵杀敌了吧? 翟老爷的话,适时打断了她的思绪。 “既然音音为你求情,我这次就饶过你,但今后你不许再出正院一步!若是再无缘无故寻闹,老夫定会将休书奉上!” 他语气坚定,颇有说到做到的气势,将在场的人全都震了大半晌没敢说话。 红芪一事闹到这个地步,冯氏等人全都被禁足,冯公冯母及徐知府徐夫人,在翟府待了不过三五天,也就告辞归去。 虞维音在翟府的地位愈发受到尊崇,就连温氏跟谢氏,时不时就来教她管家注意的要点。 此后秋赏会、冬藏会,各种需要出席的宴会,虞维音都去参加了。 转眼已至腊月寒冬,卢楚楚的肚子已经很大了,预计来年开春便要生产。 她身旁的贴身侍婢晓风时不时就来凤栖院求见,不是说要暖手炉,便是护耳,又说地龙不够热,卢氏畏寒得很。 虞维音不多言,一一都应她,拨了碧瓷过去替她将事情全都解决。 碧瓷回到凤栖院时,脸上难得地带了丝怒容,道:“少夫人,奴婢看卢姨娘好生拿乔呢!自入冬以来,她那院里安的地龙都烧得暖热。奴婢在房内待了一会儿都热出汗来了,她倒好,还嫌冷,说要是不给她准备上好的暖手炉,就是瞧不起她肚里的孩子!” 虞维音“噗嗤”一声笑了。 “既然这样,你按她说的做便好,卢氏的性子骄纵,随她去吧。她如今被禁足不能出院子,心里有点气是正常的。不过,要是涉及汤药之类的,你不要接手,直接扔给晓风即可。” 碧瓷点点头,道:“奴婢遵命,只是这位卢姨娘的要求实在多得很。” “等她产下孩子,也就消停了。如今院里就她一人有孕,自是有些得意,没什么紧要。” “少夫人您也该为自己打算打算了。” 碧瓷垂了头,再次劝嘱道。 “少爷既然说了,只有您肚里的孩子他才承认是府中的嫡长子,您……您不能不放在心上。奴婢只祈求卢姨娘生下个女儿,若是个儿子,奴婢怕少爷的心还会落到她身上去。将来对您是大大不利的。” 虞维音垂了眸,轻轻道:“我明白了,你先下去吧。” 日子像流水,就这么静静地流淌过去便好。 但碧瓷的提醒,让她不经意间就心慌起来。 自红芪事件后这几个月来,翟祯安对她的态度温和了许多,不似以往那般针尖对麦芒,两人偶尔斗斗嘴,也相安无事。 虞维音轻轻抿唇,一面很想让时间加快,一面又很想把这件事略过去,但此时她却不得不思考,要怎么才能给出一个合适的理由,给众人一个交代。 尤其是翟老爷。 他是一直都期待抱孙子的,但她却不能满足他的期待。 夜里寒风凛冽,室内却依旧暖和如春,淡淡熏香给人心安,虞维音靠在长榻上,手拿着锦帕慢慢刺绣,绣了一半便倦卧在榻边。 小燕儿去屏风出拿出见雪白袄,上前替虞维音轻轻盖上,才一回身,碧瓷便拉着她的手,低声道:“小燕儿,走吧,这儿用不着我们了。” 她还未领悟过来,碧瓷便伸手朝窗外一指。 窗上倒映出一具修长挺拔的身影,小燕儿垂了头,抿着唇笑了。
第299章 硬气 “少爷,少夫人睡着了。” 碧瓷领着小燕儿出去,与翟祯安正打了个照面。 翟祯安微微颔首,心里莫名激起一阵轻轻的战栗,隐约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窃喜。 他知道那窃喜来源于哪里,也知道自己一直期待的是什么。 自红芪事件后,他对虞维音的态度,已经少了许多别扭。 他没再一味要求她低头,反而是他在向她俯就。 他温柔了许多,也直接了许多,找碧瓷和小燕儿询问了她的喜好,送她各种各样的碧簪、医书,他都已经表现得这般明显,她应该知道的,不是吗? 但是不,虞维音还是原来那个虞维音。 她会在他深情款款时,插科打诨,会在他酝酿好气氛,想要将她推倒在床笫间时,调笑他如今定力越来越不足,然后趁他不注意,一个翻身,便下了榻。 他拧眉,他当然可以硬来,强要她,以她那飞毛腿的功夫,并不足以抵挡他。 有一次,他甚至想要霸王硬上弓,按住她直接将事给办了。 但这女人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慌急无措间突然就停止了挣扎,只拿一双红彤彤的眼眸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翟祯安从没这么糟心的时候,他敢打赌,那女人是故意的。 她在这个当口软下来,豆珠般的泪悬挂在睫翼,欲落未落,鼻间都氤氲出一层菲薄的红痕,而那双樱粉色的唇,微张,哀哀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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