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换了个更慵懒惑人的姿势躺在榻上,乜斜着眼扫过来,眼底生出撩拨的意味。 “我说夫人,本少爷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不抓紧本少爷的话,本少爷便又要流连花丛了,到时候你可莫要后悔。” 虞维音暗暗垂目,将手边的柔软的锦被推到他身边,无奈地摇头。 “今晚你睡床,我去榻椅上睡。” 说着,抱了一条薄绒被便往黑藤椅上靠去。 翟祯安借着微弱的灯烛,瞥见她纤细的身子蜷缩成一团,偎靠在椅上。 雪白的绒被反射着亮光,裹在她身上,似白狐的毛皮,柔柔软软地簇拥着她。 从他的方向,可以看到她露出的小半张脸蛋,滑腻如凝脂,清香似新荔,他又忍不住心念妄动。 想到刚才,他本有着大好机会占有她,却毁于自己的执念。 他翟祯安占有一个女人,何须用强? 哪怕他对她使了不入流的手段,也想要让她主动开口求索,而非霸道地强逼她。 可到头来,他还是被她耍了一顿。 “夫人啊,你真是嘴硬心冷的铁石心肠人,我翟祯安栽在你的石榴裙下,也算不冤枉。” 他觑着她佯装入睡的容颜,幽幽开口。 “要不咱们再好好商量商量?本少爷答应不碰你,你能多在翟府待几年吗?永乐很亲近你,将你当娘亲般看待,你到时候一走,本少爷又要怎么跟孩子交代?” 虞维音不语,故意发出轻微的鼾声。 她是真不想跟他谈论契约的事了。 原本也是被迫应下,如今再延长时限,她一辈子岂不就陷在翟府里了? 她还如何自在地过自己的人生? “夫人,别想着那个家奴了。男人不似女人长情,分开这么久,另结新欢的比比皆是,你何苦为他守着身心?你要是不信,本少爷就跟你打个赌吧,如何?” 虞维音阖着眼眸,捏紧了绒被,没吭声,气息却已紊乱无序。 翟祯安的话,似一根根细小的银针,刺在她心头,让她微疼的同时还涌出丝慌乱。 她再嘴硬,但不得不承认的是,邵漠的确在她心里占有一席之地。 她甚至在脑海里对他的将来有过一番设想,想到他穿着黑色铠甲,手执利剑的冷峻模样,也想过他在战场上奋勇杀敌的威武气概…… 但此时,另结新欢四个字,让她额际突突地发疼。 邵漠有个叫云翠的青梅竹马,邵母对那女子又是极满意的…… 不,即便没有云翠,凭他的姿容才貌,单单站在那里,恐怕也会有许多闺秀隔空掷果。 只要他的眼神不那般冷硬,拒人于千里之外。 她茫然地想,没头没脑,思绪繁杂如海浪拍打岩石,嗡嗡地发闷,听见翟祯安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依你的性子,三年之约一满,你怕是要去找那个人吧?” 他也不管虞维音是否回应,继续说道,“我赌他,身旁已有别的女子了,你信不信?如果我说中了……” “不赌!困了,睡觉!” 虞维音冷冷开口,伸手将绒被遮盖住脑袋,让黑暗一瞬间笼罩了整个头顶。 翟祯安愕然顿住,见藤椅上的人将自己裹缠得跟条毛虫似的,无声摇头。 这个人在他面前各种臭脾气,还是不是当初见到的那个言笑晏晏的虞维音了啊? 她是越来越不把他放在眼里了。 但不知道为什么,不怕他的虞维音,竟让他心口轻轻颤了颤,甜蜜和苦涩全都在胸腔涌动,百感交集。 蓦地,脑中就想到华光曾说的话—— “祯安兄弟,在下还是头一次见你为女人这般着急上火,喜欢就认了吧,给少夫人服个软,这日子也就能好好过下去了……” 谁说服软就能好好过日子了? 他如今,是什么手段都对那人使出了,可依然架不住人软硬不吃啊! 翌日,翟祯安屏退下人,悄悄将竹影跟苍台唤到跟前,满脸堆笑地看着两人,看得两个人几乎要发毛,双双跪倒在他面前。 “少、少爷……您有话就直说,别这样看着奴才,奴才心里恐慌……” 翟祯安依然笑,那笑容温柔而带有杀气,他轻轻缓缓地开口道:“今日找你们,是有大事要交代。快到年底了,你们趁着年关时节,挑些上好的丝绸瓷器,去京城各大官员府中送些礼,尤其是兵部侍郎赵昂要格外关照。” 苍台微诧。 “少爷,何以兵部侍郎要格外关照?” 竹影一听,心里诧然间已有了隐约的猜测,急忙瞪了弟弟一眼,止住他的话头。 “少爷自有安排,何须你多嘴一问?” 翟祯安笑得更开怀,眼露赞叹,拊掌道:“竹影真是越来越聪明了。本少爷让你们去找他,自是有我的用意,过了上元节后,翟府阖府都要迁居回京为绫妃娘娘贺寿,提前打点些京城中的人情往来很正常。至于赵昂……” 他手执金镶玉乌木扇,不轻不重地敲着案桌,唇边的笑渐渐隐下来。 “替本少爷问他边关花名册里是否有唤‘邵漠’的兵士,若是有,你们让他想办法,悄悄地将那人解决掉。”
第326章 设宴 竹影的脸色刷地变白。 “少爷,您觉得他去参军了?” “只是猜测。就怕他穷疯了穷怕了,想依靠一身蛮力尽快获得权势,若他当真闯出些名头,你我项上人头恐怕保不住。” 竹影心内摇头。 他有些担忧地看向自家少爷,心想,这事必定还是因少夫人而起。 少爷何其风流倜傥的一个人物,想要什么女人没有,怎么单单就栽在少夫人手下了? 为了留住少夫人,他可不止一次两次想要对邵漠下杀手了。 回想起那冷面恶煞般的男人,他仍心有余悸,那人也不好对付啊。 “少爷,邵漠那时胸口中了重伤,想必活不了。他即便有命,在刀剑无眼的战场上,恐怕早就死了。” “死不死的,看不到尸首,都是假的。” 翟祯安不耐地挑眉。 “竹影,刚才本少爷还夸你,如今你的话也多了。要是怕赵昂不好对付,你便多带几箱细软往他府上去,顺便,再挑十来个才艺双绝的美人。本少爷就不信,他一个大男人,能视金钱与美人为粪土!” “少爷,赵昂可是素有‘铁面郎君’的称号啊。” 竹隐提醒。 “属下听闻京城中有人想巴结这位郎君,次日便被他上书弹劾,在圣上面前出尽了洋相。” 翟祯安伸手指指自己的脑袋,一脸的不满。 “想办法呀!你们在我跟前这么多年,这种事还做得少吗?是人就会有弱点,只要找到他的弱点,就能达成目的。何况,你们带的那几箱金银珠钗、绫罗绸缎,可是白花花、金灿灿的银两做成的,全是钱! “他赵昂不过是个贫寒子弟出身,见了这些东西,还能不动心?” “若是……” 苍台的话还没问出口,翟祯安霎时冷哼一声,寒着张脸道:“做不好,你们就提头来见本少爷吧!” 总之,不管怎样,邵漠不除,此心难安。 那女人在他心头的分量,一点点加重,他只要一想到有朝一日,虞维音跟邵漠可能会有交集,心里就忍不住抓狂。 他安慰自己,她现今不接受他无妨,时间拖得越长,故人在心里的记忆就会变得越来越淡。 前提是,那个人别再出现。 彻底死掉,死在她的记忆里。 这样,他还能有把握,用这副滚烫的身躯,一点点擦去有关那个人的一切…… 只要他别再出现。 后院的妾室遣散后,翟府似乎变得更空旷宁静。 至少在虞维音看来,少了卢氏等人时不时的纠缠,她在凤栖院的日子过得更舒坦,时间也仿佛在一瞬间被双无形的手拨快了。 转眼渐至年关,挂桃符、换对联,饮屠苏酒,这是虞维音在翟府过的第二个新春。 她在心里细细算着时间,她是在大陈十七年的暮春时节嫁入翟府,如今已是大陈十九年的初春,他们的三年之约也该到了。 她在这一瞬想到了远居桐城的父亲虞颂,心头茫茫然生出愧疚。 自嫁来陶城,相隔千里,她与父亲虽通音信,言及年关会回桐城看望,却每每因织造府中事务繁忙而将誓言落下。 去岁收到的信中,虞颂称杳香与段朗已育有一子,生得甚为聪颖可爱,字里行间催促她跟翟祯安也加把劲,说他一直期盼着抱小外孙呢。 虞维音无奈地叹息。 有些事不好告知父亲,他若知道了,既没法子帮她,也徒增他的烦忧,那契约之事,便这么一拖就拖了快三年也没告诉他。 她又偷偷寄信与杳香说,万万收好那纸契约,莫要被老爷瞧见,恐怕多生是非。 但眼下,这些愁烦似乎都能解决了。 只要翟祯安肯放手。 但她心里也怕,这位大少爷拂不下脸面,不肯轻易让她出府。 思来想去,趁着上元佳节,邀他来凤栖院赏梅赴宴,慢慢商量了。 院中的梅花种类繁多,有宫粉梅、小细梅、绿萼梅、朱砂梅、珍珠梅、榆叶梅等十余种,皆是照着他的喜好,提前栽植的。 希望他看在这些梅花的面上,能耐下心好好跟她说话。 她可不想再听他插科打诨,将话头扯到天南海北,最终将此事不了了之。 定了心神,刚入夜,虞维音便让碧瓷跟小燕儿准备了一桌好酒好菜,又在室内熏了淡淡的冷梅香,连木架上以细竹制成的彩灯也点燃了。 刹那间满院灯烛辉煌,亮如白昼。 刚满两岁的永乐,性子日渐调皮,跟虞维音的感情也越来越深厚。 她穿着身橘粉小袖衫,亮丽的桃红夹棉绒裙,头上两个可爱的小鬏髻,粉雕玉琢的脸蛋红扑扑的,摇摇晃晃便要伸手去捉木架上的荷花灯。 可她终究是人小,正是蹒跚学步的时候,没走几步,就歪斜着身子要跌倒。 此时碧瓷跟小燕儿正在案桌旁设碗摆箸,离永乐有一段距离,乍然一回头,见她整个人往前跌去,都骇得面无人色。 那样粉扑扑的一个小人儿,若是磕了碰了,那般细嫩的皮肉,得多痛啊! 她们整颗心都要跳到嗓子眼里,失声喊道:“永乐小姐!” 虞维音恰在墙角插花,听了这声响,猛地抬头,急得将手中一株开得甚好的榆叶梅也抛了,便飞身上前。 也不知她是使了多大的气力,用了多快的速度,那小小人儿粉嫩的脸庞,本要与地板来个亲密接触,全凭着虞维音一拔腿,一伸手。 堪堪在孩子跌倒的那一瞬,将人给搂进了双臂间。 碧瓷跟小燕儿看着这惊险的一幕,都唬得满头大汗,面色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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