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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维音胸脯剧烈起伏，一张清丽的脸，霎时也雪白一片。 她将孩子搂进怀内，不住喘着气，后怕不已道：“永乐，你这回真把娘亲给吓坏了！” 语气中微有责备。 永乐受了这番惊吓，也有些顶不住，圆瞪着一双葡萄般的黑眼珠，小嘴一扁，哇呜两声便哭了起来。 “阿娘……呜呜呜……” “你还哭呢？哭的人该是娘亲才是，你说你要是摔一跤，脸上破相了，可怎么办？” 永乐伏在她怀内啼哭，哭得那叫一个声嘶力竭，泣涕涟涟。 虞维音无奈地轻拍着她的背，抱着永乐走到木架边，亲手挑了盏荷花灯逗着怀内的孩子玩。
第327章 进京 “乖，别哭了，你再哭，这荷花灯便不给你玩。” 她将语气放缓了，永乐眼瞧着亮闪闪的彩灯近在迟尺，嗓子里的哭声渐渐就微弱了。 碧瓷跟小燕儿见状，急忙上前要接过永乐。 奈何孩子两只小手指紧攥着虞维音的指头，怎么着也不肯放手，碧瓷叹一口气。 “少夫人，小姐是真的只亲近您一人啊！” 小燕儿也点头道：“奴婢们日日陪着小姐玩，小姐都不肯让奴婢们久抱呢。今后少夫人若有了自己的小少爷，不知道又是怎样一番光景？到时候定然也是缠着少夫人不肯放吧。” 两人语气中，颇为殷羡。 因永乐在虞维音面前，只稍微哄一哄，便能迅速止哭。 若在她们跟前，任凭她们哄哑了嗓子，这小祖宗的嚎哭也不带停的。 “也罢，今日就让她跟在我身边用膳，你们去请少爷过来吧。” 她抱着永乐，在藤椅上坐下，一面逗着孩子玩彩灯，一面却又陷入迷惘的思绪里。 孩子如今这般黏着她，也不是办法，将来她一旦离开翟府，又该让谁来照顾永乐？ 酒暖菜香，烛火可亲。 翟祯安进来时，已嗅到满室的美酒香味，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冷梅香，让他精神为之一振。 等看到雕花桌前逗哄孩子的虞维音，他胸腔蓦地生出一股热意。 屋内地龙烧得暖暖的，炉子内的火也旺，隔绝了窗外的风雪，一派暖融融、和美美的氛围。 抱着孩子的虞维音，面色温柔，眼角眉梢都透着甜软的笑意，是在他面前鲜少露出的模样。 他不禁放缓了脚步，凝看手中执着的几株红梅，唇角忍不住微微向上弯起。 虞维音一门心思都在永乐身上，根本就没察觉翟祯安的到来。 最后，还是古灵精怪的永乐回首看到他，嘴里咿咿呀呀地发出得得声，张开一双小手在半空挥舞着。 虞维音转过头，正对上翟祯安的双眸。 他眼底的笑意未减，浓浓的如调了蜂蜜般绸缪，黏腻在她跟孩子身上。 未等她开口，他就笑着朝永乐大踏步过来。 “乖乖女儿，还是你好，见了爹爹这般欢喜！爹爹总算没白疼你。” 虞维音将孩子送到他怀内，永乐一眼就瞧中了他手中折的红梅，一个劲去够那梅花，叫道：“阿爹……梅梅花……永乐要花……” “乖女儿，这梅花是爹折来给你娘插花瓶的，不能全给你，就只能给你一小株。” 翟祯安学着孩子的语气，慢悠悠开口，递过一枝珍珠梅到永乐手里，其余的梅枝全都递给了虞维音。 永乐见了他这厚此薄彼的行径，居然也没哭闹，欢欢喜喜就玩着手中的梅花乐开怀了。 虞维音微愣。 起身，将手中那打着花苞，欲开未开的梅花，全都插入了素青色官窑细颈瓶内。 樱粉、朱砂、浅白相间，与那云海碧落的青交融，如烟波水中倒映了美人的粉颊，活色生香。 她用余光瞥了眼翟祯安，见他心情畅然，唇边的笑就一直没停过。 虞维音在心中期许，他待会儿，也继续用这副好脾气的样子对她吧。 回到桌旁，她执着筷箸在他的玉钵内夹了菜，笑吟吟道：“夫君，你尝尝这芋头蒸肉，在蒸笼里烹了足足两个时辰，糯粉的芋头都蒸得酥烂，瘦肉也软滑可口。” 翟祯安执箸尝了一口，果真是酥滑软糯，满齿留香，抬眸却不动声色地看她。 “夫人今日让人精心准备了一桌好酒好菜，又有冷梅暖香可品，可是有事要求本少爷？” 虞维音静了一会儿，抿唇欲要开口，听他轻启薄唇又道：“本少爷也有话要对你说。 “绫妃娘娘的生辰快要了，她前日已派身边近侍来宣旨，让翟府一家迁回京都旧府，届时与她做寿。所以，要辛苦夫人在贺礼上多花心思了。” 她心底微沉，没立刻应声。 三年之约即将到期，偏生又在今年要进京与绫妃娘娘贺寿。 她禁不住怀疑，是翟祯安故意使出的把戏吧？好让她无从脱身。 人一旦去了京城，届时要联络的人情往来更多，何时再归陶城也难预料，到时候谈和离，更是难上加难。 她不能应。 “夫君，妾身想说，你我的三年之约即将期满。” 她斟酌着，尽量用平静的语气与他说话，“妾身希望，夫君能做到言而有信。” 翟祯安勾着唇角淡笑。 “夫人，本少爷何时说要毁约了？如今时间未到不是吗？你我去京城给绫妃娘娘做寿后，自然会回陶城。等到春夏交接时节，本少爷自会寻个合适的理由，予你一封和离书。” “只是，一入京门深似海，妾身担心到时恐怕更会身不由己。” “那如今期限未满，本少爷自是不会放你离去。何况，去京都的旨意是绫妃娘娘的口谕，翟府再如何有权有势，也不能违抗娘娘的命令。” 他面含笑容，语意轻柔，一副好生为难的模样，瞥见虞维音秀眉微微蹙起，心中却生出难得的欣喜。 这次进京，说是绫妃娘娘的旨意，更是他主动求索的结果。 他不想让虞维音离开，就只能拉着她陷进更复杂的京都关系里。 只要去了京城，届时各大高门大户的夫人小姐都会与翟府修好，她作为翟府的少夫人，自要一一打点这些关系。 等所有人都认识她后，她又如何能做到快速地全身而退？ 虞维音的眉头蹙得更深。 他说的话，她无力反驳，可去京城的话，对她而言，恐是另一个深坑。 “夫君，京都繁华富饶，大户人家不胜枚举，但妾出身微弱，见识鄙薄，夫君带着妾身同去京城，恐丢了翟府的脸面。不若让妾留在陶城打理府内外事宜，静候夫君归来？” 翟祯安唇角噙笑，挑眉看向她。 “夫人的意思我懂，只是，绫妃娘娘自本少爷娶亲后，还从未见过你这个表弟媳，她可是再三要求，务必让你要进京相见，你这也要拒绝么？” 他的话很明了，就是不管她愿不愿意，此次非得去京城不可。
第328章 同心 虞维音垂眸，心中犯难。 “夫人究竟在怕什么呢？经过这么多次，本少爷即便想对你意图不轨，不都没有得逞吗？ “本少爷也不是那无赖小人，会次次对你用强。京中名门淑女众多，夫人去结识一番也好，若能给本少爷介绍一两个才貌双全的佳人，将来你我和离时，岂不更顺畅？” 翟祯安觑着她深思的眉眼，轻点怀中永乐的脸颊，继续道。 “夫人不能只顾自己，也要为本少爷，为这孩子多想想。你若是走了，她又该让谁照顾？” 他这话，隐约让她不舒服。 永乐有自己的亲娘，翟祯安若是想，可以把卢楚楚召回来，如果不愿意让卢楚楚回来，以他的才貌家世何愁找不到贤惠的夫人？ 只是，这话她终究还是没说出口，永乐自出生后不久，就一直待在凤栖院，与她甚是亲近，她心中又怎么能轻而易举地割舍下？ 她真要离开，也的确将这孩子安排妥当。 想了想，她沉吟开口道：“既如此，进京便进京，只是，期限一到，妾身是必要离开翟府的。至于永乐，妾身会在离开前物色好合适的人选，不会让她受委屈。” “乖乖女儿，你瞧，你娘亲这就打算不要你了，你还不帮着爹爹留下你娘？” 翟祯安面露沮丧，以手轻抚孩子的额发，永乐虽小，却也有些听得明白，急忙就扭过头去看虞维音。 那张玉琢般的小脸蛋，忽然就皱了起来，伸出一双白藕似的小胳膊，便要虞维音抱，嘴里还惶恐地喊着，“阿娘……阿娘……永乐要阿娘……” 虞维音接过孩子，边哄孩子，边皱眉狠狠瞪了翟祯安一眼。 “你我说话便说话，你何苦这般逗弄孩子？” “我哪儿逗孩子了，这不是实话实说？” 他不以为意，嗓音却带了几分揶揄。 “难不成，我这么一说，你就会立刻改主意？” 虞维音再狠狠瞪他一眼，按捺下心里的怒意，不再与他说话。 这一顿饭吃得尽是愁闷，她原是打算跟他和和气气商量离府一事，如今闻得要进京，她面上隐忍不发，心里实则无奈至极。 膳毕后，永乐在她怀内睡着了，她也就起身。 “夫君，妾身先送永乐回房。” 翟祯安放下筷箸，执起雪白的锦帕揩了揩唇，也随之起身。 “让碧瓷她们顾看永乐就是，夫人今夜盛宴款待为夫，为夫也为你准备了惊喜。” 说着，就唤了碧瓷进来将永乐抱走，虞维音问：“夫君可是还有话对我说？” “夫人何时这般啰唣？随本少爷走就是了。” 他伸手上前，一把就握住了虞维音拢在袖中的小手，一径出了凤栖院，便见院外早已备了马车。 朱红帘幔，幔上镶嵌石榴红及翡翠蓝的璎珞，车壁间挂着叮铃作响的风铃，风雪而过，便是清脆悦耳的一阵声响。 翟祯安大步上了马车，然后在她怔愣时，朝她伸出一双大手。 “站在雪地里很好玩吗？还不快上来。” 虞维音闷不做声，伸出手去，被他轻轻一拉便进了车内。 翟祯安睨她一眼，笑道：“夫人，别板着一张脸拿本少爷当恶人，本少爷不会再对你做什么。今日是上元佳节，本少爷想着你嫁来陶城后，一直忙织造府的事务，还未好好游过街赏过灯，才带你出来的。” 虞维音依旧没理他，听见车轱辘响起，马蹄踏在雪地里，发出沙沙的响声。 马车行驶在繁华的长街上，即便是隔着车厢和帘幔，也能听到行人发出的感慨，街畔小贩的叫卖。 节日的热闹气氛，并未因寒冷和冬雪有半分消融。 帘幔外，社火正耍得火热，唱曲的歌姬、舞蹈的舞姬，全都盛装打扮，将一整条长街占了大半，街畔边又摆了琳琅满目的花灯，金烛辉煌的鳌山，闪耀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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