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把他怎么了?”虞维音怒问。 元布冷笑道:“你不是要杀他吗?你这么关心他,看来,你嘴里说的那些都是谎话!你跟邵子敬是串通好了的!” 他胸口不停起伏,看着虞维音,几乎恨之入骨。 虞维音咬牙。 “你们给他下了毒?” 元布眼里露出诡异的一抹笑,停了半晌,微笑道:“是啊,是下了毒。我知道他心中没有思思,怕他有二心,给他下了断情毒。只要他的心上人一靠近他,他就会立刻毒发身亡!” “你——卑鄙无耻!” “呸!”元布怒道。 “论卑鄙,我们不及你夫妻两个,一个个虚情假意的,狼心狗肺!” 虞维音喉中一哽,许久说不出话。 她看向元雾思。 元雾思在这样大的变故下,似乎被吓傻了,一双眼睁得大大的,看着满室的大陈兵士发呆。 “贝都因……” 虞维音蹲在她面前,元雾思眼珠子动了动,这才反应过来似的,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原来,原来你们都是骗我的……你们,你们都是骗子! “爹,爹,是我太愚蠢了,我不该这么一心只想着要跟他成亲……我……” 她笑着笑着,眼泪和鼻涕就落了下来。 虞维音心口闷沉得厉害,想到过往种种,眼睛也跟着酸涩起来,忍不住吼道:“是你逼着要跟他成亲!你们要作乱,今上派他来平乱,谁能分得清孰是孰非?!” 元雾思咬牙切齿道:“可你们是小人……你们这样愚弄我,该死!” 虞维音在她嘴里问不出什么,只能让于阗会请雍尚。 兵士们回道:“在祷神楼没看到有人,巫医楼也没有见着。” 最后只能请了巫医给邵漠看,巫医把了脉,看了眼元布父女俩,垂着眼说:“的确是断情毒,对将军没什么伤害,只是不能跟心上人见面,否则心脉断裂而亡。” “简直是混账!” 于阗吼道,“还不快开药给将军治?小心你们的脑袋!”
第443章 走水 “此药无解。” “混账!怎么可能无解?这不是你们研制出来的毒物吗?” 巫医战战兢兢道:“这是用五毒花、五毒草、五毒虫,熬制了七七四十九天才做成的药丸,无解。” 虞维音头疼得厉害,瞥一眼邵漠。 他着一身喜服,衬得人十分高大英俊,麦色的脸许是因喝了酒,染了淡淡的酡红,消弭了往日的冷峻。 乌色的眉,高挺的鼻,绯红的薄唇。 即便脸上有长长的疤痕,他看起来还是帅气的。 只是,如今依偎在云翠的怀里,被云翠两只柔软的胳膊搂着,落在虞维音眼里,便觉得心里有些酸酸的。 她第一反应是不信元布的鬼话。 但她也不敢贸然靠近邵漠,于是派于阗去寨外请了大夫来。 白胡子的老头,皱着眉头把了许久的脉,最后也只是摇头。 “夫人,脉象正常,老夫也瞧不出什么名堂。” 虞维音面色一阵黯然,只将双手都攥得紧紧的,嘴里一句话说不出来。 云翠提醒她。 “你不是说要一起离开这里吗?等回去再看吧。” 虞维音清醒片刻,远远看了邵漠一眼,道:“你说得没错。” 于阗早被邵漠叮嘱过,闻言,上前说:“今夜太晚了,夫人在画楼内暂坐歇憩,等明日一早,再备马离开吧。” 当夜,虞维音三人在画楼安憩。 及至丑时,于阗亲自来叩门。 彼时云翠守着邵漠,虞维音离得远远,隔着一段距离看着他。 仿佛隔着火烛窥景,又似云雾间寻苍松,缥缈无实感。 虞维音开了门。 于阗朝她半跪行了个礼。 “夫人,将军带属下进黑木寨那日,已经将事情安排妥当。夫人请随属下来,车马已安置好。” 楼下是两辆马车,虞维音看了一眼云翠。 “你照顾他。” 云翠受宠若惊,夹杂着一股狂喜,心里,却隐隐有些发虚和赧然。 断情毒,不能让心上人靠近……是一日不能靠近,还是一辈子不能靠近? 如果是一辈子,那虞维音跟漠哥算什么? 她揽紧了邵漠的手臂,胸腔翻腾着奇异的希望,老天爷还是垂怜她的,不是吗? 于阗扶着虞维音上了马车,虞维音朝他诚挚地点头。 “于副将,多谢你,你的恩情妾身跟将军都会铭记在心的。” 于阗慌忙摆手,道:“将军将功劳让给属下,属下九死不能报答,这样的事情算什么?” 他说着,手拿了火把抛进画楼内,霎时纱幔被火舌吞没,烈火焚烧,栏杆倒毁。 精心建筑的楼房,一夕之间被熊熊大火吞噬干净。 “夫人,你和将军安心走吧,车夫都是死士,绝不会走漏半点风声的!” 于阗抬手拍拍马肚子,骏马蹄鸣,两辆马车在暗夜中疾驰而行。 虞维音掀开车帘,听见兵士的喊声。 “画楼走水了!快,快救将军……” 她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看着大火不住焚烧,最后只化成了一个模糊的火圈。 真是颓然而挫败。 为了一个小小的前程和未来,却要用这样多的鲜血和杀戮来浇灌。 她即便没有亲手杀人,却也不可避免成了刽子手的帮凶。 夜风凛冽,出了寨子一路往城外奔去。 黎明时分,已经离绥安几十里远,车夫勒马停住,稍事休息。 他们行至山岭之间,山间雾气缭绕,似化不开的雪。 地上堆积了细雪,一半莹白,一半裸露出褐色的泥土,就像一块洁净的素锦染了污垢,可落在人眼里,却又极其和谐自然。 云翠在车上没下来,只撩开车帘透气。 虞维音顺着缝隙,能看到邵漠那身红得刺目的喜服,还有沉睡得如孩童般的面庞。 睡着了,眉眼间那股冷峻似乎被风吹走了,只剩下一片温情。 云翠双手揽着他,是照顾他的姿势,但在虞维音看来,还是过分的亲昵。 她指尖掐进掌心,不可遏制地生出愤怒,掀起车帘下马车。 云翠急忙将车帘落下,急促而慌张的声音,从车内闷闷传出来。 “虞氏!你别乱来!漠哥中了断情毒,你过来会害死他的!” 虞维音没听过断情毒,这是西南的密毒吧? 竟然厉害得让大夫都把不出脉来。 她恨不得亲自给邵漠搭脉! 却还是在离车辕五步之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她强迫自己冷静,开口的语气却依然恶劣,她怒道:“你照顾他可以,但你要记住,我跟他才是夫妻,我们并没有和离!” 云翠不甘示弱。 “我当然知道,你用不着提醒我。漠哥现在昏迷不醒,我就算想对他做什么,也做不了的,你担心什么?” 虞维音嗓子眼一阵闷窒,像是瞬间被什么堵住了一般。 是啊,她在担心什么? 邵漠如今没醒,云翠又能对他做什么? 她颓然回了车内,腹中怒意难止,催促着马奴。 “快些赶路,不要再停了!” 早些回桐城去,早些请名医延药救治,早些把云翠这个恼人气人的小尾巴给甩掉。 即将出茂密的丛林时,已是三日之后。 初晨,大雪纷飞,雪厚三尺,难以疾驰,他们不得已再次停下。 两个死士驱着车来到最近的驿馆。 虞维音掀开车帘,看见馆外旌旗蒙了寒霜重雪,连原本的朱红色也被掩了层雾蒙蒙的白。 雪是真厚,她提着裙摆下车,绣鞋踩进雪地,陷进去要费很大的气力才抽出来。 云翠久久没有下车,虞维音瞪着那青布幔,对车夫吩咐道:“去请他们下来。” 车夫应声而去,还没凑近,云翠已经撩开车帘,满脸喜色地下来了。 虞维音望着她那一脸的娇羞和甜蜜,几乎浑身的气血都要上涌。 想也不及多想,上前揪住她的胳膊,疾言厉色地问:“你对他做了什么?!” 云翠抿着唇,竭力想要藏住内心的欢喜,还是从眼底里飘了出来,她喜滋滋道:“漠哥刚刚醒了!” 虞维音几乎是立刻,就要拔腿往车内走去,云翠慌忙上前拖住了她。 “你别靠近他!你忘了他身上有毒?”
第444章 忘了 虞维音止住了步伐,一阵无力。 “你下来干什么?” “天气冷,我给漠哥去弄件大氅来,我自个儿也要弄件袄子来,不然得冻死了。” 云翠说着,也不管虞维音的神色,身轻如燕地进了驿馆。 那两个死士只管护送,添衣备水这样的活是不干的,平日里也是一句话不说,虞维音都习惯了。 在车内有炉火烘烤,还不觉太冷。 即便下了马车,她一心凑在邵漠身上,也将那凛冽的寒风,刺骨的冷雪,都抛诸脑外。 如今得云翠的提醒,她才发觉冷得厉害。 垂头看看自己,穿的还是寨中那一袭微蓝的锦裙小衫,那夜走得匆匆,只在外披了件月白薄衫。 多日车马生活,裙角衣摆处早已褶皱横生。 她抚了抚鬓发,摸着略微有些散乱,珠钗斜倚,这副模样,兴许是很难见人的。 目光望了一眼不远处的青幔马车,她抬起手绾正了发髻,往前走了两步,就立刻停下。 呼吸渐渐加快,她也弄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紧张。 仿佛,一切又回到了原点,让她有不知所措的惶恐。 深吸了一口气,她艰涩开口喊道:“漠……” 没人回答她,车帘内似有窸窣动静。 她想再开口,嗓子一哽,又说不出话来,只静静地等着。 风雪落在睫翼上、脸上,顷刻间化作雪水,冰凉地滑了满面。 她全然不顾,有些执着地等待着,却仿佛已经等了几百年。 双腿发僵,指尖微颤,整个身子都被某种恐惧撕裂着拉扯,她感到事情并不简单。 可又说不清,奇怪在哪里。 “漠哥!” 云翠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轻快又喜悦。 虞维音没来由地生出厌恶,眉头下意识蹙起。 很快,车帘被一双修长的手拉开,露出那张日思夜想的俊冷面庞。 他身上最外面那层红色外衫已经褪去,里面的朱红锦衣裹着精壮结实的腰身,颀长坚韧,只是坐着,也能让人想见他挺立风雪中的姿容,是多么俊冽无双。 虞维音的目光紧紧攫着他。 一寸寸扫过他乌青的眉,浓黑的眼,孤直的鼻,薄冷的唇。 她近乎贪婪地看着他,满腔洋溢着激动和喜悦,想立刻扑进他怀内,却又顾忌着不敢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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