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维音勾了勾唇角。 等了这么久,好戏终于要上场了。 她伸展着柔如柳枝的双臂,动作优雅而又干净利落地披上绀碧色折枝花纹宽袖衫,掩映着如云似雪般的软烟罗长裙,行走般丝丝缕缕缠绕,如水波荡漾,开出一朵旖旎的花枝。 踏出房门,披散着如鸦般的长发,虞维音整个人似丹青山水画般,清逸超脱。 “妹妹因何在我院前大吵大嚷?” 她唇边含笑,并未因虞楚恬怒气汹汹的一张脸,及高昂的嗓音,显露出半点不耐,反倒将虞楚恬衬得如同举止粗鲁的村妇般,惹人憎恶。 “哼!姐姐,你手下的丫鬟做出好事来!你如今还当没事儿人般,真是心大!” 虞楚恬出言讽刺。 “杳香能做出这样的事来,想必也是奉了主子的命令吧?如今那丫鬟已让我命人送到留松院去了,姐姐也来吧,咱们到爹面前去,让爹亲自审审,看这贱蹄子因何做出这种下三滥的事!” 虞维音凤眸微眯,唇边浮起一个冷冷笑意。 “虞楚恬,我不稀罕你送的礼物,明白么?你送我一个,我砸毁一个,你送我十个,我让它全都化为齑粉!即便去爹面前又如何?我自小便是爹最疼爱的嫡女,你算哪根葱?你如今这番模样,在我看来,不过如跳梁小丑般,着实令人反胃得很!” 虞楚恬在一瞬间瞪大了双目。 “你——” 她伸出手指狠狠指向虞维音,眸中忽然涌出一丝恍然大悟,“虞维音!你终于不再跟我惺惺作态了啊!这才是你心中的真实想法吧?” 勾起一抹恨恨的笑靥。 “只是……你当真以为,爹这次不会责怪你?那可是我辛辛苦苦为你准备的礼物,还在寺庙中让高僧诵过经开过光,这份心意,你可糟蹋不起!” “是么?那便拭目以待,待会儿你别哭太惨就好。” 虞维音一拂袖,便踏步而前,心中涌动的忿意翻腾而起。 虞楚恬,既然你要自寻死路,那我便无需再留情,今后不斗个你死我活,怕是不得罢休了! 还未进留松院的厅堂,远远地,便听闻有女子低低的哭泣声,间或夹杂一两句哽咽,似与满院的松响互为和应。 虞颂坐在黑漆雕花紫檀木椅上,双手把着扶手,眼皮跳个不停。 自碧桃跟娇红将杳香那丫头押进来后,他就一直心神不宁,盯着啼哭不停的人,他粗声嗄气地问:“杳香!碧桃跟娇红说,你无故砸毁二小姐送给大小姐的白玉镯,可有此事?” 杳香瑟瑟缩缩地跪着。 她双手紧紧抱着那用秋香色锦布包裹的盒子,不住摇头,豆大的泪珠儿顺着她白皙的面庞滚落,神色哀楚,如被霜打的花骨朵儿般可怜。 “没有……没有……” 她重复着这两个词,待虞颂问她盒子里的是何物时,她便不说话,只一个劲儿地摇头,泪水也滚得更甚。 坐在朱漆梨木凳上的梁氏,只睨了一眼,就抚着凸起的腹部笑道:“老爷别逼她,下人做什么事,都是上头主子吩咐的,只等音音来了,一切不就真相大白了吗?” 虞颂皱眉。 他心中自是不信音音会下这样的命令,可适才虞楚恬及碧桃娇红,都信誓旦旦地指证,杳香怀里抱着的就是那只金丝楠木奁盒,而奁盒内装着的,便是珍贵的白玉镯子。 眉头渐渐拧成一个川字,直待听到音音轻柔的嗓音传来,“爹,女儿来了。” 虞维音跟虞楚恬一同走进厅堂。 他的眉头稍稍舒展,脸上却仍一片肃然神态,指着抽泣不已的杳香,问:“音音,你好好儿地跟爹解释一番,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妹妹,还有碧桃跟娇红,都亲眼见杳香发狂砸打白玉镯,可有此事?” 虞维音眼中掠过茫然,惊讶地看向父亲。 “爹,怎会这般?女儿,女儿自宴后微醉,便一直在栖芳院中休憩,并未让杳香去毁什么白玉镯。何况,那是妹妹送我的归宁礼物,如此珍贵的礼物,爹您觉得女儿会毁掉么?” “音音,爹自然是不信,你不是这般心胸狭隘之人。” “爹!女儿跟碧桃娇红,可是亲眼所见!杳香毁的便是女儿送给姐姐的白玉镯,您要是不信,就让人打开那盒子看看,被她那般砸打,那镯子恐怕已化为粉粹了……女儿,女儿实在是心痛!” 虞楚恬执着帕子,擦着发红的鼻尖,眼中露出无比失望的神情,凝向虞维音。 “姐姐,您既然不愿收下妹妹送的镯子,直说便是。为何要背地里让丫鬟做这样的事?实在是太伤你我的姊妹之情了!” “妹妹,莫要误会我。” 虞维音温声,眸中含着温润的笑。 “我的确没有让杳香打砸白玉镯,至于杳香怀中的物什,我也不清楚是什么,妹妹可不能空口白牙地诬陷于我。” 虞楚恬目中几近喷火。 虞维音这副淡然处之的模样,令她觉得恶心不已,她扬眉冷笑道:“既如此,便夺过这丫头怀里死护着的东西,一探究竟吧!”
第142章 苦衷 “不、不要夺我的盒子,不要……” 两三个婢女径直往杳香而去,杳香满脸惊恐,双手紧紧护住怀内的东西,将身子蜷缩成一团,也不肯将锦盒交出去。 虞楚恬唇边浮出得意的笑。 “姐姐,瞧瞧你这丫鬟,护得这般严实?难不成,那盒子里装着的是什么见不得人的物什?来人!既然她不肯交出这盒子,便直接拿鞭子上刑!我们虞府可容不下这般欺心的奴才!” “住手!” 虞维音开口,急忙开口对父亲道。 “爹,虞府家风向来不推崇严刑,何况杳香是我的贴身侍女,如何忍心让她受这般苦楚?不如让女儿来劝说她,让她把盒子交出来。” 虞颂点头同意。 “音音说得有道理,你快去劝劝她,爹也好奇她怀内抱着的东西是什么。” 虞颂便走到杳香身边,蹲下身子,将她被汗水濡湿的碎片,细细别到耳后,轻声问道: “杳香,小姐相信你不是那等心肠歹毒的人,告诉小姐,你怀里护着的是什么?为何不让人打开看看?这样岂非平白受了他人的冤枉?” “小姐……” 杳香哭喊出声。 “奴婢不能将这盒子给人看……正心观的阳明道士吩咐,不能将这东西给人看,否则奴婢诚心祈的愿望便不灵了,所以奴婢不能交出这盒子……” “贱婢满口胡言!” 虞楚恬一听,骤然挑起双眉,叱责道,“你怀中抱的明明是我送姐姐的金丝楠木奁盒,怎胡扯八扯出些道士来?爹!何必听她胡言乱语,直接让人夺了她盒子,打开一看不就知道了?” “妹妹急什么?让杳香说完,再打开盒子一观也不晚。” 虞维音横她一眼,继续问杳香。 “杳香,无妨的。你继续说,你许了什么心愿?又为何要用闩棍打砸这盒子?” 杳香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虞维音再道:“别怕,若是你担心祈的愿望不灵,我们改日还可去道观再求一次,你大可放心地对老爷说出缘由,否则小姐我也难护住你了。” 虞颂沉声道:“是啊杳香,你自幼就在虞府生长,我相信你定有自己的苦衷,说出来吧。” 杳香听闻,忙地朝虞颂恭恭敬敬磕了个头,然后神色哀戚道:“老爷,小姐,事情是这样的,奴婢前两日做了个梦,梦见了刘夫人……” “什么?” 一听到亡妻的名字,虞颂忍不住站起来,走近杳香,急切地追问。 “梦见夫人了,夫人可有对你说什么?” “夫人在梦中,对奴婢哀哀告肯,说有邪灵妖魔缠扰她的幽魂,让奴婢替她去正心观寻道士作法,驱散邪魔。阳明道士自观中作法完毕,便将这个盒子交给奴婢,说邪灵已封印在内,让奴婢寻个僻静处,埋在桃花树下,用闩棍棒打百余下,便能让夫人的魂灵得以安定。 “奴婢念及夫人的恩情,所以才趁着无人时,前往后花园,想悄悄儿地将此事完了。却没想到,才做得一半,二小姐领着碧桃和娇红,二话不说便将奴婢胳膊扭住,说奴婢砸了那白玉镯。奴婢想到阳明道士所言,不能轻易吐露此事,才三缄其口……” 杳香抹了一把眼泪,咽了咽嗓子继续道。 “却没想到,二小姐非要将罪责压在奴婢身上……奴婢实在是冤枉啊!如今破了此法,若是让夫人魂灵不安,则都是二小姐做下的祟孽,奴婢也无颜再见夫人了!” 虞颂听了前头的话,一双眼已发直,想到亡妻刘氏,心中不禁又哀又痛,拍着胸口道: “我妻!是我误了你啊!” “爹!休要听这贱婢胡言乱语,那不过都是谎话连篇!” 虞楚恬咬牙切齿,眼睛只盯着杳香怀内抱着的盒子,觑准机会,猛地上前一大步,便飞快俯身,似鹞鹰般伸出五指去,待用力抓住了那盒子,才往后疾速一退。 杳香见怀中盒子被夺,面色愀然发白,叫道: “二小姐!莫要打开!” 虞颂也瞪大双目,心口似被人按压在掌下,几乎不能呼吸,也脱口喊道:“楚恬,休要冲动!” 虞楚恬如何会听? 她只当杳香是胡说八道,不过是在岔开父亲的注意力,好让虞维音那贱人不被责罚。 是以,盒子一到手,她迫不及待便扯开了秋香色的布帛,却见是个朱漆黄花梨的雕花木盒,并不是她送的那个金丝楠木嵌翡翠玉的奁盒,心中已惊了惊。 难不成,这盒子内果真如杳香所言? 不不不,不可能! 碧桃跟娇红亲眼所见,那盒子内装着的就是白玉镯! 那两个丫鬟已被她收买,定不敢欺瞒她! 她便将目光回望碧桃跟娇红,见那两个丫鬟都朝她猛点了头,虞楚恬心神一定,再没有任何犹豫,豁然打开了盒盖。 室内的空气,在这一刹那,宛如死寂般窒息。 虞楚恬瞪大双目,如遭晴天霹雳。 她不敢置信地看着手中的东西,那盒子里,装着的并非是她认为的白玉镯,而是一串用红绳穿系的五帝钱! 这,这实在是…… 虞楚恬怔怔地看着手中的盒子,拿起五帝钱细看,还未来得及有所反应,一记重重的耳光,已狠狠扇在了她娇嫩的脸颊上,惊得梁氏也急忙站起了身,唤道:“老爷!” 虞颂高扬着手,一把夺过她手中的盒子,嘭地一声盖上,怒道: “楚恬!今日这场闹剧,我想你应该好好地解释一番!为何要这般诬陷你姐姐?又为何这般狠毒,将这镇压邪灵的盒子贸然打开?” 虞维音眼中泛泪,也哽咽道: “爹,若是娘亲阴魂再被邪灵所扰,女儿实在是寝食难安……女儿也不知妹妹到底跟我有什么仇什么怨,次次都将矛头对准女儿,女儿实在委屈,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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