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心中还怀着怨气,诛心的话脱口而出:“我怎会记得这些不值一提的小事和不相关的人。” 宋成玉替她戴簪子的动作一滞,心中想到的不仅他们最后一次见面,还有他们的初见那晚。 确实如牧晏所言,他的确是不相关的人,不然她怎会转头就忘了他。 那晚之后,宋成玉第二日再去东宫却没有见到她,再见到她已是一个月后,她拿着扫帚坐在台阶上掩面哭泣。 他当时还好笑为何每次遇见她都在哭。 甚至已经想好去找太子赐婚,将她嫁给他,让她不用继续在东宫做个人人可欺负的小宫女。 他像第一次般递给她帕子,这次她却没有接过帕子,那双清澈透亮的鹿眸满是对他的警惕。 宋福子喊了她的名字,她立刻就跑了过去,连头都没有回一次。 那也是他第一次知道,原来晏晏的名字叫牧晏。 牧晏这话刚说出口就瞬间后悔了,恨不得给自己一个耳光,要是再把他惹怒了,最后吃苦的还是她。 她还在犹豫着,想着要不要找补几句,却听到宋成玉幽幽道:“不值一提么?我们以后的日子还很长,用一辈子的时间,我会变成晏晏心底最重要的人的。” 就像他当初在东宫时拦着太子封她为太子妃,登基后又拦着皇上封她为皇后,就像弹劾她的折子递上去一封又一封,乃至与故意提前把明瑶送入宫。 宋成玉知道沈照寒宠她,他上的折子定然会给她过目,她甚至能想象到她捏着折子气鼓鼓咒骂他的模样。 他就这样从一个她连名字都不知的陌生人,慢慢变成了她心里最厌恶的最憎恨的人。 他宁愿她恨他,总归她这回能记住他了,还会时不时能想起他。 最起码好过他在她那里,从头到尾只是个没姓没名的陌生人。 “谁要跟你在一起一辈子。”牧晏忍不住回怼道,她很快就会离开的,绝不可能还像当年那般用了快六年的时间。 宋成玉又将她抱了起来,说出的每句话都让牧晏胆寒:“我知道晏晏不是普通的姑娘,只不过晏晏那些小秘密我也不愿意去追究,只要晏晏与我在一起便好,我不在乎晏晏是人还是鬼。沈照寒愿意放过你是因为她狠不下心伤害你,可晏晏啊……你知道这六年我是怎么过来的吗?如今上天垂怜让我失而复得,即便是拖着你一起下地狱,我也不会把你放开。” 他唇边总带着淡淡的微笑,如不染纤尘的世间皎月,熠熠白雪,清澈温润的眼眸里蕴藏着万千柔情,可说出的话却是如此偏执可怕。 牧晏这下总算知道了她又招惹了一个怎样可怕的人。 宋成玉将她抱到一对燃烧的红烛前,红烛前的墙壁上还贴着喜字,牧晏在一旁的桌面上看见了剪刀和红纸,这个喜字大概也是宋成玉亲自剪的。 他将她稳稳地放下来。 牧晏已经恢复了不少力气,穿着嫁衣站在红烛前打量着他。 宋成玉即便是穿着一身红也难掩风姿,身影修长如竹,雅致不掩英挺,腰间玉佩光华流转,却不及他分毫。 牧晏刚才听了他的警告被下吓住了,她懂了什么叫识时务者为俊杰,也懂了什么叫忍一时风平浪静,没有大吵大闹,乖乖与他拜了天地。 到最后一步夫妻对拜。 她跪在蒲团上,双手贴在地面,慢慢俯下身子,额头轻轻贴在掌背。 牧晏莫名觉得心里有些沉重,好像这一跪,她的生命不可避免地与他有了牵扯。 柔和的灯光笼罩着对拜的新人,墙上的喜字映衬着烛光,莲花炉子里燃着阵阵暖香,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天边遥遥地镶嵌着几点星子,今晚没有月亮,月亮在宋成玉怀中。 “喝完这盏合卺酒,晏晏便永远不要和我分开了。”宋成玉把她抱在怀中,捏着她的下颔,诱哄着她把清酒饮下,偶有几滴从她殷红的唇角滚落,流进红色的衣襟里。 宋成玉拿过空荡荡的酒盏,又倒了满满一盏酒,递到牧晏唇边。 牧晏不解地望着他,却还是乖乖含了一口,还没咽下,就被宋成玉掐住腰肢,下一刻他温暖的唇贴上了她的唇,强势地把她口中的清酒全部渡了过去,他含着她的软嫩的舌尖,吮吸轻舔,将她的每一寸甜蜜全部掠夺过去,她无助地倒在他怀里,完全失去了力气。 不是因为药,而是因为他。 金酒盏跌落在地,滚了好几下,酒水洒了一地。 “晏晏不是很喜欢上次买的避火图,我特意在院子里搭了秋千,今晚将图册子里的每一个动作都试一遍可好?晏晏酒量差,也不知明早可还能记得今夜郎君是如何疼爱晏晏的。”宋成玉对她说道,嗓音带着哑意。 …… 天色既白,动静堪堪停下。 牧晏早已昏睡了过去,被宋成玉抱到了另一间房的床榻上,散落的头发上还沾了绿色的葡萄叶子。 宋成玉轻轻亲了亲她的唇,唇角弯起,将她发上的叶子拿开,又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剪刀,小心剪了她几缕头发,随后又剪了自己的一截头发,他把两缕头发缠绕在一起,放在了随身带着的香囊里。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晏晏……我做了六年的梦终于实现了……”
第49章 药 牧晏烦躁地捏着冷玉扇柄扇了好几下, 莹白皓腕上的金缠钏碰撞出清脆的声响,她越扇越觉得心烦意乱。 铜盆里还有些尚未融化的浮冰,飘着白茫茫的冷气。 鸳鸯让几个丫鬟再去冰鉴里取些冰块来,把托盘轻轻搁在了桌面上, 对着牧晏恭敬行了一礼。 “夫人, 厨房新做了土贡梅煎, 您来用些吧, 盘子里的瓜果切之前放井水里浸了一遍,正好可以消暑。” 牧晏看着玉碗中的酸梅汤,中间还点缀着一块薄荷叶,随手拿起来啜了一小口,拧眉道:“这酸梅汤为何不是冰的?” “夫人, 大人临走前特意嘱咐过不让您吃冰的,这盘瓜果还沾着些凉气,您可以用一些。”鸳鸯约莫有二十多岁, 相貌平平,盘着一丝不苟的妇人发髻, 看起来很是稳重。 牧晏听了这话赌气地放下玉碗, 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宋成玉不让我外出也就算了,怎么吃个冰他也要管。” 鸳鸯没有说话也没法说话,恰好捧着一盆冰块的婢女们走了进来,她连忙吩咐她们把原来铜盆里的水倒掉,重新放上冰块。 牧晏本就是怕热的人,如今又硬生生被剥夺了吃冰的乐趣,心里冒出来的火怎么也熄灭不下去。 她本来白皙的脸红通通的, 额头鼻尖上全是汗,鸳鸯瞧着她总感觉她随时都要哭了。 鸳鸯之前是在某个大官家伺候那家主母的, 后来也不知那大官犯了什么罪,一家子都被流放了,她们这些奴婢继续人伢子被发卖,从而辗转到了这个府上。 不像以往那些主人,这家的主君模样跟仙人似的,态度温和有礼,耐心细致地向她们嘱咐各种照顾夫人的事宜。 鸳鸯还从未见过哪家的主母这般骄纵,不仅对主君直呼其名,只是因为吃不了冰便生了好大一通气,眼眶微红只怕再眨一下眼睛眼泪便下来了。 “夫人,大人也是为了您的身体着想,您可千万别怪罪他,再说了若是吃出个宫寒的毛病……将来您怀孕小月子时可能会淋漓不尽啊。” 鸳鸯这话不说还好,一说牧晏立刻就炸开了,她冷笑着说道:“我就知道他打的是这个主意,是不是以为让我怀了孕就能拴住我了,怪不得将我的药给拿走了,我就算是死也不可能为他生孩子,大不了到时候我将那孽种打下来。” 鸳鸯听这话吓得脸色惨白,立刻就跪下来了,连忙道:“夫人恕罪,都怪奴婢嘴欠,这话是奴婢自个猜测的,并非大人的意思,夫人降罪于奴婢吧,只是这有损您夫妻情感的话可万万别在大人面前说,奴婢虽刚刚才来伺候夫人,却能看明白大人是真真切切喜爱夫人的,夫人莫要因一时之气寒了大人的心。” 鸳鸯千想万想也没想到夫人竟然不喜欢那位大人,对怀孕生子这事极为抵触,她随口的劝解竟然惹了夫人这么大的反应。 明明以往那些世家夫人做梦都想怀孕生子,为了怀上孩子可以别说是不吃冰,每天大碗大碗的苦药捏着鼻子往肚子里灌,脸都不带变的。 牧晏听着她的话也没什么表示,她这火气从醒来便开始有了,刚才的事情只是一个简单的导火索。 昨天晚上他把她按在秋千架子上折腾得半死不活,她越哭他弄得酒越狠,她嗓子都喊哑了他也没有放过她。 晚上做梦,梦到有个肉嘟嘟的小女孩抱着她腿,奶乎乎地唤她娘亲。 牧晏当场就被吓醒了,慌忙去找昨日洗澡脱下的衣服,以防万一那一小瓶药被她贴身放着,可衣服已经不在了,她问收拾房间的婢女,婢女说并没有药在衣服里。 梦里的场景太过真实可怕,牧晏当时差点没当场晕厥过去,浑浑噩噩地扶住小婢女,坐在房间里等着宋成玉下朝赶紧回来。 可她等到现在宋成玉也没有回来。 鸳鸯见她沉着脸不说话,心里越来越害怕,硬着头皮抬手扇了自己一个巴掌,顿时脸颊上多了一个鲜红的巴掌印。 “夫人,千错万错都是奴婢的错,您可千万别生气,您打我骂我都好,只是千万别再把奴婢发卖出去,若是奴婢再被卖到伢婆手里只怕要被卖到那永无天日的地方去做暗门子。” 鸳鸯这一巴掌打得极重,把牧晏吓了一跳,她连忙起身把她扶起来,鸳鸯哪里敢让她扶连忙摆手想自己站起来,牧晏不由分说将她扶了起来,盯着鸳鸯受伤的侧脸,有些懊恼。 她并非是要迁怒可怜的婢女,只不过是骂几句宋成玉好出出气,没想到把人吓成了这样。 “我没有要怪罪你的意思,你也只是听命行事有什么错呢,都是我的错是我脾气不好控制不住情绪,你伤口一定很疼吧。”牧晏这样说着就走进了里屋拿了一瓶药,这药是宋成玉临走前留给她的,留了好几种药,这种是专门涂抹伤口消炎止痛的。 她手指勾出药膏,就要替鸳鸯上药。 鸳鸯适时避开了她,垂头对她说道:“奴婢这般低贱的人哪里配让夫人上药。” 牧晏抿了抿唇,有些不悦道:“扯什么什么低贱不低贱的,你因我而受伤,我心中有愧替你上药天经地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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