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幸川,你会不会做饭?”谢瑜低垂着头,小心翼翼地问道。 他与谢幸川虽然共用一个身体,但谢瑜是在谢幸川十几岁时才出现的,两人之间天生就是不平等的关系。 谢瑜的记忆谢幸川都有,但谢幸川的记忆谢瑜只能窥探了他想给他看的那部分。很多时候,他并不是很了解谢幸川这个人究竟在想什么。 锅中的清水倒映着绝世的容颜,他的神情慢慢阴郁起来,语调也变得低哑:“废物东西,你不惜破坏规则,千里迢迢跑到北漠居然只是为了给这女人做顿饭。” 谢瑜只是道:“你若是不帮我就少说话,上次你活该被晏晏揍断肋骨。” 谢幸川透过水面冷冰冰地睨着谢瑜鬓边的芙蓉,神情阴鸷:“你便不怕我下毒毒死你的晏晏。” 谢瑜伸手轻触那朵娇艳的芙蓉,甜蜜的笑容像是淬了毒:“你若是再敢伤她,我这条烂命便是不要了也是行的。” 谢幸川冷嗤一声,到底将打火石轻轻一摩擦,瞬间擦出了火光,轻轻松松点燃了柴火。 谢瑜连忙又添了一些柴火,灼热的火燎着柴火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他的侧脸沾染了一些黑色的烟尘,可这些都是什么事了,等到水咕噜咕噜冒出泡的时候。 谢幸川冷冷地提醒让他将擀好的面条丢进去。 谢瑜有些手忙脚乱地将面条放入沸水中,可还是一个不小心烫到了手,痛得他眼眶里冒出了晶莹的泪光。 随后煮菜放鸡蛋调料反倒有条不紊起来,他拿筷子将面条捞起来,又盛了一些汤,端到了旁边的桌子上。 “过来吃饭。”他冷冰冰地唤道,像唤一条小狗。 牧晏闻着香味就进来了,看到桌面上热乎乎的面条,几乎要感动的眼泪汪汪。 天知道,这段时间风餐露宿,天天不是窝窝头就咸菜,就是馕饼就白水,她都好久没吃口热乎的饭了。 “小鱼,你对我可真好。”牧晏想也不想,就是对身旁的美人一个熊抱,她虽饿得头昏眼花但仍旧是色胆包天,抱着谢瑜时还不禁可惜了一下原来绝世大美人是个飞机场。 谢幸川完全没料到她会毫无道理地抱住他,滔天的怒火还没席卷而来,又被她伸手用指腹擦了擦他的侧脸不小心沾上的灰尘,顿时整个人脑海一片空白,甚至连把她推开都忘记了。 牧晏哪里知道眼前的人已经换了,不再是那个无限包容她温柔又美丽的漂亮姐姐,而是那个她快讨厌死了梦到都是做噩梦的谢幸川。 “小鱼,你身上真的好香,你怎么对我对我这么好还给我做饭。”牧晏本就是个身材娇小的人,她主动抱着他时也像是埋在他的怀里。她嗅了嗅他身上清雅的花香,有些依恋地蹭了蹭他的胸膛,眼眸里倒映地全是他的身影,她哼唧了一声,声音又软又甜:“小鱼,你真的好像我妈妈呀,你当晏晏的妈妈好不好呀。” 谢幸川重重地呼出一口气,想要将她八爪鱼似的爪子从腰上扯下来,很是不耐烦道。 “你别乱碰我行不行。” 牧晏奇怪地眨巴眨巴眼睛,将他抱得更紧了些,用自己的软绵绵蹭了蹭他,撒娇道: “小鱼妈妈,吃完饭我们一起去洗澡好不好。”
第92章 囚笼 谢幸川被她这样熊抱着, 一时间连呼吸都快忘记,但碍于谢瑜的这层身份,他并不能如以往那般出声讥讽更不能推开她。 不仅是因为谢瑜惧怕牧晏知道他是男儿身,谢幸川同样不希望被人知道他与谢瑜的关系。 牧晏等了半晌, 没有等到怀中美人的回应, 她抬起头看向他, 神情有些失落, 小鹿眼耷拉着,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小鱼,我很怕黑,你陪我一起去洗澡好不好。” 谢幸川并不吃她这一套,对于牧晏他是由衷的不喜欢, 更因着谢瑜喜欢她,这让他对牧晏的厌恶只多不少。 上次牧晏在死牢里对他做的那些事,他可没忘。 “天冷, 面快坨了。”谢幸川冷冷地别开眼,不想去看她那讨厌的表情。 牧晏对别人的情绪感知并不是很敏感, 绝大多数时候甚至是缺根弦的。 她听谢幸川这样说还以为是催促她吃饭怕她饿着, 顿时心中又是满满的感动,牧晏松开了手,异常乖巧地坐到了小板凳上,拿起筷子挑起几根面条咬了几口。 其实牧晏本来并没有对味道抱有什么期待,毕竟谢瑜这样的高门贵女怎么可能会做饭呢,她都怀疑会不会出现什么盐放成糖这类的桥段。 牧晏都想好了,即便真的很难吃, 她为了谢瑜也是心甘情愿全部吃光光的。 出乎预料的是,她做的饭一点都不难吃, 不是那种惊为天人的好吃,但却是很家常平凡的味道。 牧晏捧着这碗热气腾腾的汤面,莫名觉得鼻尖酸涩起来,很想嚎啕大哭一场。 谢幸川也没想到不过就是吃个饭,身边的女人突然开始小声哽咽起来。起初她只是小声的抽泣,肩膀轻微耸动着,即便这样一边哭还是一边在大口的吃面。可等到他用奇怪的眼神去看她时,她已经将筷子搁在桌面上,双手捂着脸轻声呜咽。 牧晏几乎没有发出什么声音,谢幸川只能看到她捂着脸的指缝中溢出的泪水,这样看着倒真的很像一只无家可归的小狗。 谢幸川不是谢瑜,更不会去安慰牧晏莫名其妙的情绪。 他毫不留情嘲笑道:“怎么?不过给你煮了一碗面就感动成这样?” 他面无表情地补充:“你的感动可真廉价。” 谢幸川若是不知道牧晏的真实身份还有她那些风流债,只怕还会真被她这副惺惺作态的模样给骗了过去。 牧晏一腔思乡情绪顿时哽在了心间,她方才被谢瑜感动得不轻,一时上头就想起了自己的家人,甚至有想过……谢瑜若是男人她可能会喜欢上他,但这些情绪瞬间被他冷漠的话语瓦解的一干二净。 牧晏委屈巴巴地看着他,微弱烛火下美人如玉,殷红的唇微微勾起,流露出一丝嘲讽。 她捏着帕子擦了擦眼泪,不是很能理解他说的话:“你不懂的,于你而言只是随手煮的一碗面,可对于我来说意义完全不一样。” 谢幸川并不看她而是伸手将鬓边的芙蓉花拿下,捏在手心缓缓攥紧,任由淋漓的粉色汁液流淌经骨节分明的手指:“随你怎么想。” 牧晏注意力都集中在他说的话上,并没有注意到眼前人的怪异。 她欣赏着美人辣手摧花,不禁有些脸热,别别扭扭道:“我不管,方才若是喊你小鱼妈妈有几分开玩笑的意思,但从今天开始……在我心里你就是……” 剩下的话牧晏有些不好意思说出来,但要说什么已经彰然若揭,这让谢幸川再度攥紧了本就被摧毁得差不多的芙蓉花,几分还在的理智让他没有立刻将刻薄的话说出口。 营帐里宛若一片死海。 谢幸川盯了她半晌,见牧晏满脸羞涩的表情,直接气得直接拂袖离开。 …… 牧晏不明白为什么人好好的就走了,美人的情绪都是这么阴晴不定的吗? 她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快到让牧晏自己也摸不着头脑,伸手不自主扶摸自己的小腹,恍惚间好像平坦的腹部比昨日又隆起了一点。 牧晏只好又把剩下的饭吃完,又将碗筷洗干净,看着外面彻底暗下来的天色,想了想还是决定自己去洗澡。 牧晏当然是怕黑的,以至于要举个亮堂堂的火把才敢出军营,一路上也是埋着头往前跑,不敢做任何的停留也不敢胡思乱想。 由于白天来过一次,牧晏没一会就跑到了湖边,夜晚的湖面倒映着天上皎洁的月亮和星星,水面看起来亮堂堂的,泛着波光粼粼的涟漪。 这片湖并不狭小但也不是那种看不到头的浩渺宽阔,牧晏脑海里不由自主浮现起满天的萤火荡漾在湖面,耳畔是风声,还有少年的……喘息声。 牧晏一时有些想不起来这是谁的声音,更想不起来自己何时在夏季来过这里。她坐在岸边缓缓将鞋袜褪去,赤着脚轻轻地探入水中又猛得缩回来,果然湖水很凉,刺得骨头疼。 但牧晏又实在无法忍受脏兮兮的自己,尤其沙漠中的风卷着沙尘,吹得人灰头土脸,牧晏都觉得自己快成了泥人了,这简直让人难以忍受。 但她也知道自己不能逞强,就又将帕子放入湖水中绞了几下,把衣服尽数褪去,准备就这样先擦一擦,明天再厚着脸皮去厨房那要点热水洗头。 即便帕子绞干净水也是凉的,但比直接下水还是强了不少倍。 牧晏早打听过了,军营里也有类似宵禁的时间,一旦天黑除了巡逻的士兵不允许任何人出营帐,也就是说她完全不用顾及自己被别人偷窥。 夜晚的风同样像刀子似的割得人生疼,牧晏衣物已经全部褪去了,一边被冻得瑟瑟发抖,一边抓紧拿着帕子擦拭身体。 如水的月色下,胸前的海棠花愈发妖娆起来,牧晏有些迟疑地用帕子擦拭了几下,并没有任何颜料溶解的痕迹,好像这垂丝海棠是她身体的一部分,从骨血里生长出来的,而不是宋成玉亲手画上去的。 她心中生出了一些难以言说的愁绪,这让今日本就情绪不佳的牧晏更颓丧了起来。 牧晏重重地叹了口气,视线落在了头顶的下弦月,不由自主想起与宋成玉在一起的那段日子。 这样想着不由得就想到了些不该想的东西,她手中擦拭的帕子从那朵艳丽的海棠缓缓下移,她的酮/体映衬着无边月色,水中倒影美得完全不像是她,但又好像就是她。 牧晏无力地倚着身旁的树木,粗粗地喘着气,眼眸里的水光荡/漾,她似是因为思念而流泪,又像是因为别的什么而动/情。 …… 周予知包扎好的伤口再度裂了开来,他今日在牧晏那里被气得半死,早早地就回了住处休息。 他新找的地方是前几天才搭建好的营帐,简陋得很,别说火炉就连床都没有,周予知自己打了个地铺。 周予知从前也是和战士们同吃同住,但自从这次来了漠北周予知有了不可言说的隐秘事情,他就不是很想与战士们在住在一起。 尤其那帮人每到晚上荤话就不离嘴,从前他听着跟没听见差不多只觉得这群人沉湎声色,无可救药,但自从他做了那些不该做的梦之后,他们说的每句话都能勾起周予知不该有的记忆,让他面红耳赤,心跳加速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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