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暮冥冥, 正是掌灯时分。 石板宫道上,马蹄踏踏,车辕辘辘。 萧宴祈派了荣进去太医院叫太医, 自己亲自驾着马车往司膳司赶去。 宫里巡逻的侍卫瞧见是太子纵马,也不敢上前阻拦,只迅速退到一旁避让。 司膳司后罩房的小屋里, 兰锦姑姑正给阿蓁用冰帕子擦着脸降热,小姑娘烧得双颊红彤彤的,泛着异常的粉。 萧宴祈在新桃的带引下,推门进来的时候,烧得半梦半醒的阿蓁正在迷迷糊糊一声声喊着:“冷,好冷, 呜呜呜,殿下......殿下......” “我来了,我来了, 蓁蓁别怕......”萧宴祈立即奔上前, 趴到榻边握着小姑娘的小手,回应她。 只是床榻上烧得双颊酡红, 粉唇干裂的小姑娘没有半分知觉,嘴里仍旧十分委屈地叫着‘殿下’,间或还抽泣两声。 这小奶猫般委屈的呜咽, 叫得萧宴祈心像是被人拽紧揉捏一般。 才两个月不见,小姑娘就瘦成了一个小可怜,下巴尖尖的,脸上的婴儿肥都不见了。 现下委屈的样子, 若不是知晓自己才是被不要的那个, 萧宴祈都以为两个月前是自己犯浑把人赶出东宫的。 兰锦姑姑瞧见太子来了, 忙让开了位置给太子,素日里总是一副旁观者模样的人此刻也替阿蓁求着太子: “殿下救救这丫头吧,就看在她都这样了嘴里念的都还是您的份上......” 阿蓁现下病得像只被人抛弃的奄奄一息的小奶猫,任谁见了,都不忍心看着她就这样的。 萧宴祈替阿蓁别好额前的碎发,摸了摸人滚烫的脸蛋后,连着被子将人打横抱起,“你们放心,孤不会让她有事的。” “今日你们两个替孤照顾阿蓁立了大功,孤会有重赏,孤先带她回东宫照顾了,你们若是担心,也可来东宫探望。” 说完,萧宴祈便将阿蓁抱了出去,放到马车里的软榻上,又亲自赶着马车回了东宫。 荣进已经请张太医在长乐殿里头候着了,萧宴祈抱了人进来后,立马先让人给阿蓁施针退热。 孙嬷嬷和巧玉看到阿蓁是这样回来的,忍着要落下的泪水给人准备着热水和干净的衣物,脸上满是浓浓的担心。 阿蓁虽离开了两个月,可这长乐殿里阿蓁都西都还在,大到换洗的衣物,小到阿蓁常爱玩的首饰匣子都在小几上搁着没合上。 一如阿蓁离开时的模样。 太子去抚州前吩咐了,凡是有关阿蓁的东西,不准人移动半分。 张太医是太医院院首,许多人都知道他有祖传的施针秘技,在手指上几针下去,能让发高热的人立即发汗降热。 他上回是见过太子对这小美人上心的程度的,是以这回也不敢再怠慢,藏着自己的秘技不显露。 这小美人病得凶险,若是再高热下去,就算不会丧命,恐也会伤了脑子,到那时太子动怒治他个无能的罪名,砍了他也未可知。 “太子殿下莫担忧,待微臣再多扎几针,小贵人便能发汗退热了。” 张太医抬袖擦了擦自己脑门上的汗,大着胆子抬眼看了一眼盯着他施针的太子道。 太子现在周身气势逼人,站在他身后他总有一种若是这小美人好不了,他得陪葬的感觉。 萧宴祈眼神全在床榻上因为手指被银针扎而痛得小声嘤咛的小姑娘身上,仿佛那针是扎在他心上一般。 他干脆坐到床榻边,将人抱在怀里,在阿蓁的耳边柔声哄了几句,看着小姑娘拧紧的眉心舒展开后, 他才冷声对着张太医道:“继续吧,她最是怕疼,能轻些就轻些,若她能退了高热,孤有重赏。” “太子殿下言重,这都是微臣的本分。” 张太医谦卑地说着,继续施着针,这回动作轻了许多,像是在对待着一件弄坏了要赔上身家性命的稀世珍品。 阿蓁十个手指头都被扎过了一遍,冒出了些黑色的血珠。 张太医看着再也没有黑血挤出了,才松了一口气。 “小贵人现在应是能发汗了,且再过一盏茶的工夫怕是会有畏寒的症状出现,一会按微臣开的方子煎好药后,让小贵人服下,再盖上厚厚的棉被睡上一觉,发了汗,到夜里应就能退热了。” 萧宴祈温热的掌心在被子下往阿蓁松散的里衣里探去,等探到人如羊脂玉般莹润的背上确实冒着一层薄薄的汗珠后才安心。 “但还是有劳张太医先在东宫歇一夜,等她退了热后,孤便会差人送张太医回去。”萧宴祈摸了摸阿蓁仍旧滚烫的额头,语气不容反驳。 张太医也自是不敢有异议。 等人出去后,萧宴祈才让孙嬷嬷和巧玉上来给阿蓁擦洗身子,换一身干净的寝衣。 自己也赶紧去净室后换了一身干爽的衣衫出来,这一路风尘仆仆的,他身上也没好到哪去,日夜兼程赶路回京冒出来胡茬都没来得及清理。 等他简单清理干净自己从净室出来时,阿蓁果然如张太医说的开始畏寒了。 孙嬷嬷和巧玉在关着内殿里的窗,床榻上的小姑娘在呜咽地叫着他,叫着冷。 萧宴祈心软成一团,上前又将人抱在怀里拉过被子盖好,轻拍着人的背哄着,但这样好像还不行,小可怜还是一直抖着小身板一直往他怀里缩。 他只好吩咐荣进去燃个炭盆进来。 “呜呜呜,殿下,冷......”迷迷糊糊的阿蓁察觉到熟悉的味道靠近,小手紧紧地抓拽着太子的衣襟,姿态十分依赖,吩咐生怕被丢下般。 “乖,不怕,我在的,阿蓁吃了药就好了。”萧宴祈紧紧搂着人,另一只手倒了杯温水出来,想喂阿蓁喝下几口,也能暖暖。 阿蓁嘴唇干裂,一碰到水就咕咚咕咚吞咽了下去,萧宴祈瞧着人这般渴,又继续给她倒了两杯。 几杯温水下去,阿蓁嘴里才停止了哼哼唧唧,只是人还昏昏沉沉的,像是醒着又像是没醒,紧紧地拽着太子的衣襟缩在他怀里,偶尔打着哭嗝颤抖几下。 萧宴祈心疼得抬手像哄宝宝般,拍着她的瘦弱的背安抚。 荣进送炭盆进来的时候,桂嬷嬷也送熬好的药进来了。 看着桂嬷嬷上前,萧宴祈接过了她手中的药:“嬷嬷下去熬些粥备着吧,阿蓁若是夜里醒来也能垫垫肚子,这药孤来喂她就行。” “殿下才从抚州回来,您也要歇歇才是,可别等明儿姑娘好了,您又倒下了。” 桂嬷嬷看着这些日子折腾个没完的两人,心里实在是担心得不行。 往后都不折腾了。 萧宴祈低头看着怀里的人想。 好像每次小姑娘离开他的视线总是状况百出,这次幸得他提前从抚州回来了,若是没回来,他都不敢想下去。 以后无论如何他都不可能再放小姑娘离开他的视线。 她若闹他就哄,就像顾仕程说的,就是用强,他也要将人给娶了留在身边一辈子。 苦涩的药汁送到唇边时,阿蓁就没喝水时乖巧了,几次别过头避开太子递到嘴边的药勺,一头埋在太子怀中不肯出来。 萧宴祈将她小脸掰过来时,另外一只手一个没拿稳,药汁洒了许多到被子上。 再这般下去,这药洒完怕是都没一滴能进小丫头的嘴的。 萧宴祈把阿蓁小脸又掰出来,在她双颊上捏了捏,捏得嘟起来,看着都烧得迷迷糊糊却还这般倔强的小丫头警告道:“蓁蓁,这可是你逼我的!” 说完,萧宴祈端起药碗含了一口在嘴里,低头撬开阿蓁的贝齿,将药汁一滴不落,渡了进去。 许是太子凑近,熟悉的玉竹香盖过药味的苦涩,许是太子湿热的舌尖一下一下添着她干涸的唇。 阿蓁乖乖地就将药汁吞下了,唇瓣还贪恋地吮着太子湿润的薄唇不放。 萧宴祈险些被这小妖精吸得断了气,好不容易才挣开了人,只见人又呜呜地瘪着嘴委屈上了。 “好好好,一会儿还来。” 原还以为小姑娘会抗拒,没曾想还这般受用这法子,萧宴祈自是乐在其中甘愿与人尝这苦药。 一碗药汁渡了四五回后,总算是喝完了。 看人不再喊冷,也不再闹腾,萧宴祈原是想将人放下躺好,让她睡得舒服些。 自己也好给她擦擦身上出的汗,小姑娘刚换不久的寝衣已经被汗水打湿了,可谁知小姑娘就是扒拉着他不愿意放开。 他只好抱着人一起躺下,正好两个人热一些,她也能发多些汗出来。 萧宴祈也不敢熟睡,一直时不时摸着阿蓁的额头,防止阿蓁再热回去,直到过了子时,阿蓁的高热才退下去。 此时两人身上都被汗水浸湿了,若不及时擦干怕是又会着凉,萧宴祈又忙传了人送水进来给他们擦洗,换了被褥。 阿蓁倒是睡得沉,太子给她擦身时都没醒。 一通忙活,终于伺候清爽小姑娘了,萧宴祈也不委屈自己,在阿蓁身旁躺下,闻着小姑娘身上的清香,听着她沉稳的呼吸声,沉沉睡去。 只不过萧宴祈才睡了一个多时辰便要起来上朝了,他称病不外出两月之久,再不去上朝怕是引人生疑。 他起来时小姑娘还是没有醒来迹象,想来这次病得也真是狠了,他给人掖了掖被角,起身出了外间盥洗更衣。 太子没出去多久,终于睡够的阿蓁迷迷糊糊醒来,只觉身上酸软的很,头也晕晕的,连坐起来都费力。 看到眼前熟悉的帷帐,阿蓁记忆混沌,不记得自己伤心欲绝,回司膳司的事儿了,只以为自己在一直在东宫。 她习惯性地又喊了太子,只是嗓音沙哑得不像话。 怕太子听不见,她清了清嗓子,还想再喊一次,就看到太子急匆匆进来了。 “蓁蓁醒了?”本来已经穿戴好朝服,就要出门上朝的萧宴祈听到里头的动静,又立马先进来瞧两眼。 他坐到床边先摸了摸阿蓁的额头,没感觉到有发热的迹象才放心。 阿蓁湿漉漉的眼睛瞧着太子,声音哑哑的,疑惑道:“我这是怎么了?” 萧宴祈揉了揉她的头,解释道:“你昨日发了高热,昏睡了一天一夜,现下醒来不舒服想来是身子还虚弱着,多休息再吃几幅药就好了,别怕。” 说着,萧宴祈又低头吻了吻阿蓁的眉心,嘱咐道:“我今日必须去上朝,一会唤桂嬷嬷和巧玉进来陪你,晌午我再回来陪你用午膳,你要乖乖的。” 在阿蓁惊诧又疑惑的目光中,太子出门前去上朝了。 作者有话说: 今日修文,所以来晚啦!这几天会修前面几章,不改情节,只加了些细节和改错字,可看可不看。 这章的祈祈是老妈子系的男友hhhhhh~ 感谢在2023-05-12 22:13:51~2023-05-13 23:44: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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