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尺也不大信自己的猜测。 公主对沈大人执着至此,怎会被一场雨阻拦。 果然,他刚生起这个念头,长廊便有了动静。 众人几乎同时看去,熟悉的宫女,熟悉的红匣子... 果然,雨阻挡不了公主。 隔殿内的沈念自然也看到了,但他很快又垂眸望向手中的书,另一只手则轻轻抚着怀里的猫儿。 仿若外头的一切皆与他无关。 阿简神色略有些复杂的望着自家大人。 虽然大人眼中那一瞬的异样消失的极快,但还是被他捕捉到了,且从半刻钟前,大人手中的书便没再翻过页。 若是以往,他定不敢往旁处想,但是现在他不得不怀疑,大人是在等公主的信。 自从公主将红豆送来后,便再没来过国师府,但书信却是每日不断。 一开始只是问红豆,慢慢地变成了对大人的关怀,再到...情书,从那封情书后大人便不再让他读信,但他大约能从大人时而绯红的耳尖猜到书信内容。 毕竟,他读过最初那封... 虽然他才读到情诗的第一行大人便将书信从他手中取走,但奈何他眼尖,多看到了两句。 到底是第一封,不大露骨,但那句思之念之还是让大人的面色沉了下去,但后来的信却每每能叫大人红了耳尖,他想,大约是一次比一次露骨吧。 如今沈府的书房已经放了厚厚一沓公主的书信,大人却没有回过一字半句。 若说大人不在意,但这些信大人明明可以退回,就算不退,也大可放置不看,可大人不仅看了,还将信带回沈府,放在了书房。 且这段日子里,公主送到大人手上的不只有信... 从最初那封情书开始,随之送来的便是一匣子名贵药材。 而后每日一匣,再后来... 公主从不会见好就收,只会乘胜追击。 大约是十几日前,他们刚从国师府离开回到沈府,便见院中热闹非凡,细细一看竟是各种各样的小摊,总共有十来个。 管家胆战心惊的迎出来,说是公主吩咐的,请他家大人随意选择,若有喜欢的只管留下,公主府的人会付钱。 他到现在还记得大人当时的神情。 错愕,震惊,无奈,还有些他看不大懂的异色,那是他第一次在大人脸上看到那般丰富的神色。 他原以为大人不会理会,可没想到大人竟当真挑选了起来,还挑的极其认真,那些小玩意儿几乎留了一半在府中。 再后来,公主变着花样的往沈府塞东西。 开始大多都是宫中的糕点,和一些珍贵的果品,皆是大人喜欢的口味,大约是见大人没有拒绝,公主便试探的送来了一匣子夜明珠。 这样的重礼大人自不会收,便让那宫人带了回去,可第二日,宫人又捧着红匣子来了,里头有一颗夜明珠,和一个黄金打造的冠,说是请大人二选一,若不选便都留下。 大人看完书信后,留下了夜明珠。 紧接着公主每日送来的都是二选一,其中必有一样是合大人心意的。 其实大人分明可以拒绝,却偏偏每次都顺了公主的心,直至昨日... 昨日的红匣子里放着一枚很贵重的玉佩,和一本孤本。 按理说大人该选孤本才是,可大人看了良久后,选了那枚玉佩。 不光是他,公主的贴身宫女也略感震惊,显然,大人的选择不在公主意料之中。而今日,公主的书信和红匣子便来迟了。 莫非,与昨日大人的选择有关系? 门口传来宫女的声音,阿简这才回神,看了眼沈念后迎了出去,不多时便带着宫女进殿。 “见过沈大人。” 沈念抬眸轻轻颔首,目光在宫女手中红匣子上一扫而过。 宫女捧着红匣子上前,照旧在沈念面前打开,恭敬的递向沈念。 她的面容乍看起来很平静,但经不住细瞧。 与往日不同,今日她略有些紧张,眼睛也格外亮些。 阿简不动声色的看向匣子,而后便是一怔。 匣子里放着一块令牌,与昨日的孤本。 “公主说,沈大人今日无需二选一。” 宫女道。 沈念的视线也落在了那块令牌上。 揽月殿的令牌,持有者可自有出入揽月殿,若公主将此物送了男子,代表什么不言而喻。 沈念盯了半晌后,意味不明的笑了声,后缓缓道,“孤本。” 这就是要留孤本的意思。 这个答案在三尺意料之中,却在宫女的意料之外。 她神色略有些茫然,公主不是说昨日沈大人弃孤本选了玉佩,便说明沈大人已有意,可...今日沈大人为何不要令牌。 但宫女不敢过问,她顿了顿,道,“不如,沈大人等等再选?” 沈念抬眸望向她,眼底隐有疑惑。 只还不待宫女作答,外头便传来一阵悠扬的琴音,声音极近,显然是从内院传出。 沈念挪开视线循声望去,却并不见何人抚琴,他微微一滞后放下了书。 宫女见此不动声色的收回了匣子,退后一步静静的立着。 公主说这是沈大人最喜欢的一首曲子,不知这首曲子可会改变沈大人今日的选择。 贺若真与李凤璟也同时抬头。 他二人与殿中沈念的目光所及之处大有不同,所以隔着细雨,二人看见了转角处廊下那道鹅黄色的身影。 李凤璟捏着棋子,先也是好一番惊讶,而后不由叹道,“皇妹这番心意着实感人。” 贺若真收回目光看了眼沈念所在的方向。 ‘他喜欢雨天听琴,却不喜抚琴’ 公主可谓是把她那天所说的每一个字都记在了心头。 得如此真情,便是铁石心肠也该要融化了,况且,沈念的心并不硬。 他昨日留下那块玉佩,不就是给公主一个来见他的理由么。 好在公主亦有一颗玲珑心思,才能与他拉锯数日,才能懂他的哑谜。 一曲终,李凤璟啧了几声, “我倒是不知皇妹竟弹的一手好琴。” 贺若真轻轻一笑,认可李凤璟所言。 这首曲子是她给的,很是复杂难学,没想到公主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学会,虽然错了一个音,但已很是了不得。 “还有十日就是阿凤的冠礼,可都准备妥当?” 琴音止,那道鹅黄色的身影便也起身离去,贺若真便看向李凤璟问道。 李凤璟收回讶异的视线,“师父放心,已经准备妥当。” “不对呀,皇妹怎么走了,来一趟就为弹一首曲子?” 贺若真缓缓在棋盘上放下白子,“阿凤输了。” 李凤璟的心思顿时就拉了回来,郑重道,“再来!” 贺若真笑了笑,“嗯。” 殿内 琴音已停半晌,沈念却仍未有动作,宫女便小心翼翼的唤了声,“沈大人?” 阿简也看向沈念。 无须问,刚刚的琴音应是出自公主之手,只是...来都来了,公主为何不来见大人? 阿简想不明白,沈念却心知肚明。 他几不可见的勾了勾唇,“都留着吧。” 宫女眉眼一弯,连忙应下,“是。” 看来,公主所料不差。 沈大人那颗坚硬的心终于有所松动了,不枉公主费了这么多心思。 宫女走后,沈念又静默了好一会儿,才朝阿简道,“公主这些日子送来的东西可都安置妥当?” 阿简回道,“大人放心,都另外放着。” “嗯。” 沈念轻轻点头,漫不经心道,“你过几日去清点库房,列个单子给我。” “选最好的烫金纸。” “是。” 阿简心下略有不解,库房不是多有造册么,为何要另外列单子,还要最好的烫金纸。 但他没有去问,只恭敬应是。 作者有话说:
第45章 腊月二十, 乃小殿下的冠礼,也是册封太子的日子。 前一日小殿下便被留在宫中为次日的大礼做准备,没能再去国师府, 朝中上下忙的脚不沾地。 而沈念似是不知小殿下今日未能出宫, 依旧一早来了国师府。 书房四周都烧了碳炉,与外头的冰天雪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进屋后, 阿简将沈念身上厚厚的披风换成了一件稍微薄些的。 待阿简退下后, 和贺若真才道,“他对你很是尽心。” 沈念回之一笑,算是认可贺若真所言。 “你明知阿凤今日不得空, 怎还来了?” 贺若真顿了顿接着道, “阿凤的课业已在昨日彻底告一段落, 你这个伴读也能功成身退了。” 沈念自然知道李凤璟今日不会来。 因为昨日他们已经吃了一场酒, 算是对这段日子的一个告别。 “我今日尚还能借着伴读的身份光明正大的来一趟。” 沈念道,“日后没了这层身份,难得再进国师府。” “储君立下,你便要进詹事府,便是有机会怕也不得空。” 贺若真倒了杯热茶递给沈念道。 沈念接过热茶浅饮了口, 不一会儿便觉浑身有些发汗。 在这寒冬腊月他的手几乎就没有觉得凉过,从来都是热腾腾的,他伸手想取下披风,可想到阿简的碎碎念他又停住了动作。 “边关几处已有异动, 恐怕不能过一个安稳年了。” 其他的不必沈念说,贺若真也知晓。 小殿下入主东宫,便能名正言顺处理朝政, 离陛下御驾亲征的时间不远了。 但贺若真没接话。 这几日阿凤愈发黏她, 总是会不经意间说一些壮似离别之语, 若她猜想没错,阿凤应是打了替圣上亲征的主意。 祁周大军以凶猛闻名,这一战无比艰险,圣上不会放心让阿凤去。 就是不知这父子二人最后谁更胜一筹。 但不论谁去,她是要留在京城的。 历来便没有国师随军出征的先例,边城那一次不过是离得近些,又危在旦夕她才随小殿下前往。 贺若真越想心头便越发沉重,她心中不好的预感已越来越强烈。 祁周暮云敢联手围攻,定是握了什么制胜的筹码,这一战,恐怕比她想象的还要凶险。 若是去的是阿凤,她真的能安心呆在京城吗。 “我前些日子已经给父亲母亲去信,言明了我们的猜测,但现在还未收到回信。”贺若真道,“按照规矩,不到最紧要关头,贺若族不能插手。” 沈念闻言放下茶盏,别有深意的看着贺若真,徐徐道, “国师没收到回信,我倒是收到了姨母来信。” 贺若真一怔,有些不解的抬眸。 沈念的名字已从贺若族谱划去,族内之事不该送到他手中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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