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要留她在宫里,等待裴谌查证的结果。纪长清点头,又见来德寿走向成玄:“道长请跟我来。” 淡淡的檀香气味在鼻端拂过,成玄跟着来德寿正要离开,纪长清忽地低叱一声:“星辰失!” 星辰失剑凌空飞来,剑光将殿中的一切都染成深深浅浅的青碧色,成玄惊讶着停住步子,见纪长清挥剑向她:“履无极!” 第一招竟就是杀招。成玄急急掠开,剑光如影随形,眨眼便跟上来,凌厉剑气压得成玄心口一阵发闷,不得不伸手向灵台中一拔,两柄小剑盘旋飞出,一上一下挡住星辰失。 众人的惊讶议论声中,两个人身形交错,迅速过了几招,贺兰浑站在边上仔细观察,两个人身法招数全然不同,唯一相似的是,都是凌厉刚猛、毫不拖泥带水的路子。 轰!剑气相撞,殿角沉重的青铜香炉被震得嗡一声响,纪长清断然收剑,一言不发向外走去。 成玄目送着她的背影,猜测着她的意图,听见来德寿小声催促:“请吧。” 集仙殿中。 武皇后亲手服侍仁孝帝睡下,点好了素日头风发作时熏蒸的药物,仁孝帝闭着眼,长叹一声:“阿瀛他……” “至亲母子,我不会把他如何,不过,”武皇后纤长手指慢慢按揉着仁孝帝的太阳穴,“我也不止他一个儿子。” 仁孝帝睁开眼睛,见她低垂着眼皮,睫毛上水光一闪:“谋逆乃是大辟之罪,阿瀛他,竟如此容不下我这个母亲。” 仁孝帝半抬着身子握住她的手:“阿瀛未必是这个意思……” “陛下,”武皇后抬眼,“假如今天不是成玄突然变卦,假如那党氏女的耳朵是从我房里搜出来的,天底下悠悠众口,陛下难道能徇私放过我今日阿瀛破绽百出,我始终不曾揭破,可阿瀛对我,是否也有这般亲情” 仁孝帝哑口无言,半晌,武皇后扶着他重又躺下,轻声道:“阿瀛心浮气躁,心胸褊狭,做个闲散王公更好。” 若依旧是这个局面,他们母子必然不死不休。仁孝帝一刹那间转过无数念头,最后长叹一声翻过了身。 武皇后知道,他这是同意了,轻轻替他盖好被子,房中静悄悄的,唯有角落里的香薰散出淡淡的药味儿。 许久,来德寿悄无声息来到近前:“殿下,成道长等了多时了。” 武皇后又换了条热手巾敷在仁孝帝额上,款款起身。 偏殿中,成玄闻声而动,合掌行礼,听见武皇后含威不露的声音:“太子找你来,是为了对付我” 成玄神色柔和:“贫道只为了查清洛阳一案,其他一概不知。” 武皇后有些意外:“太子还有什么筹划” 成玄道:“贫道不知。” 竟是一问三不知。武皇后笑了下,原以为她会借机攀扯李瀛,为自己谋一个进身之阶,没想到她竟什么也不说,是个乖觉的。 须知她与李瀛乃是至亲母子,就算此时翻脸,也难保今后会不会和好,只要是聪明人,就不会选在这时候落井下石。 武皇后款款落座:“你想要什么” “皇后乃人中龙凤,前途不可限量,”成玄又是一礼,“贫道只愿为皇后效力,施展胸中抱负。” 她已经是皇后了,还能有什么更远大的前途武皇后思忖着她话里的意思,微微一笑:“只要你有能耐,我自然会用你,不过,纪长清呢” “纪观主不会为任何人所用,”成玄的声音如春风,带着令人信服的柔软,“还是留在山中修行更好。” 竟然不是想要纪长清的性命武皇后思忖着,叫过来德寿:“让人看看纪长清在做什么。” 上清观中,贺兰浑关门,轻声问纪长清:“方才你在试探成玄” 见她转过脸,凤目中带着淡淡一点水光,似剑器上细细的裂痕,贺兰浑突然觉得心尖一疼,张臂将她拥进怀里,抚着她单薄的肩,柔声道:“别怕,还有我呢。” 纪长清并不怕,不过他这么说,让她亦觉得心头一暖,轻轻抱住他的腰,低声道:“我得回观中一趟。”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5-08 00:48:12~2022-05-14 23:51: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河姆渡 10瓶;朝雨暮雪 5瓶;肉肉的汤圆妈、桃花伊人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4章 正文完结 ◎正文完结◎ 过午后上清观紧闭的大门突然打开, 贺兰浑大步流星地走了出来。 门口的守卫立刻探头往里看,半掩的门扉后能看见纪长清灰色道袍的一角,再看贺兰浑也只是独自一人, 守卫放下心来,搭讪着问道:“郎中要出去了” “回去一趟, ”贺兰浑关上门, 随手抛过去一个金锞子, “道长刚刚入定, 你们在外头守着就行,别吵到她。” 守卫连声答应,贺兰浑一路小跑着出了宫城,在城门外牵过马一跃而上,忽地露出了笑容:“道长,坐好了。” 空荡荡的身边传来纪长清低低的声音:“嗯。” 似有什么轻轻落在了身前, 乌骓马漂亮的鬃毛微微一动,贺兰浑伸开双臂虚虚圈一个圆,声音放得柔软:“走了!” 乌骓马撒开四蹄, 不多时冲出洛城西门,耳边风声呼啸,贺兰浑的笑容一直盈满双眼:“道长。” 他明明能感觉到她柔软的身体,明明能感觉到她微凉的体温, 可是双眼看不见, 也因为看不见,这种感觉反而分外奇妙。 纪长清被他牢牢圈在怀里, 抬眼时, 看见了极远处京洛大道上一点绯衣的颜色, 是裴谌:“在那里。” “坐好了, ”贺兰浑手臂一紧,跟着加上一鞭,“走!” 官道前方,裴谌听见身后急促的马蹄声,回头时,正迎上贺兰浑肆意的笑脸,裴谌下意识地看了眼四周,只有他一个,没有纪长清,裴谌松一口气,勒马站住:“你来干什么?” “你那么紧张干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贺兰浑很快来到近前,笑嘻嘻的,“这是要去玄真观我跟你一起。” “不行!”裴谌一口回绝,“这是我大理寺的案子,不是你刑部的。” 他知道贺兰浑难缠,便也不再多说,拍马正要走开,马笼头忽地被贺兰浑扯住:“裴七,皇后是不是私下跟你交代了什么” 这几个时辰他虽然一直都待在上清观,但宫里的人都跟他极熟,所以他知道,成玄也一直待在武皇后殿中不曾走,武皇后与她密谈之后还打发心腹去了趟大理寺,不消说,必定是为了所谓的罪证,贺兰浑笑嘻嘻的瞧着裴谌:“这会儿又没旁人,跟我说说呗” 裴谌一把扯开马笼头,加上一鞭飞也似的跑开了。 贺兰浑瞧着他的背影:“他是个迂腐的性子,应该不会告诉我,咱们还是先回山吧” 很快听见纪长清的回答:“带上他。” 贺兰浑起初有些疑惑,随即想明白了其中缘由。她是担心他们甩下裴谌自己回去的话,将来他在武皇后面前不好交代,她从来都如利剑,一意向前,极少顾虑其他,如今能想到这一点,自然都是为了他。 贺兰浑心尖一软,将怀中看不见的人又搂紧些,凑在她耳边:“没事儿,皇后一向优容我,就算知道了也不会把我怎么样。” 听见她淡淡的声音:“不必冒险。” 弹指飞出符咒,乌骓马随即一跃而起,纪长清看着前面的裴谌:“跟上他。” “遵命!”贺兰浑牢牢将她搂在怀里,“坐稳了。” 风驰电掣中,眨眼就冲到了前面,裴谌有点惊讶他得这么快,皱着眉问道:“你又来干什么” “这路又不是你包下了,我走走怎么了”贺兰浑放慢速度,忽地向他靠过去,“裴七,想不想走快点” 裴谌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马匹的长鬃忽地一甩,随即他整个人就像腾云驾雾一般冲了出去,道路两旁的房屋树木箭一般地疾疾向后退去,裴谌又惊又疑,余光里瞥见贺兰浑冲在前面,双臂微圈,形成一个拥抱的姿势,裴谌瞬间想明白了一切:“纪长清,是你!” “聪明,”贺兰浑大笑起来,“走吧!” 子夜来临时两匹马冲上了往骊山去的大道,裴谌一张脸被疾驰带起来的风刮得生疼,怀着几分怒意叱道:“皇后严令纪长清留在上清观中,你竟把她带了出来,贺兰浑,你知法犯法,回去后我必要参奏你!” “参呗,”贺兰浑根本不在意,“又不是你头一回参我,怕你不成” 山道无人,纪长清早已揭掉隐身符,此刻在空中御着夜风:“太子说,东西在我房中。” “这应当是他们之前的计划,成玄既然已经倒戈,未必会按着这个计划来,”贺兰浑拍马追在她身后,“观中还有什么地方方便藏东西” 裴谌跟在后面,冷冷添了一句:“肯定不难找。” 贺兰浑嗤地一笑:“你也不是很笨嘛!” 既然是罪证,那就必须被找到,所以这个藏匿的地方不可能很明显,也不可能隐蔽到无从下手。贺兰浑扬鞭往裴谌马背上一击:“快走!” 马蹄踏过乱草碎石,急急冲上往玄真观去的小路,贺兰浑看见纪长清停在山门前没有动,连忙追上去:“怎么了” “卫隐在附近。”纪长清道。 能隐隐约约察觉到他的气息,但却极为分散,并不能确定他人在哪里。 “他一直都在”贺兰浑有些意外,若是卫隐在附近,以他的性子看见纪长清回来,应该立刻就出现了吧“人呢” 纪长清四下一望,风清月朗,山林寂寂,若是卫隐一直留在此处没走,那么天火焚烧时他应该也看见了,为什么青芙丝毫没有提起 伸手拉过贺兰浑:“先进去看看。” 裴谌赶过来时,只看见他两个携手越过围墙的背影,又见纪长清在消失前伸手,收走了他坐骑上的符咒,马匹突然停住,裴谌在俯冲的余量中趔趄着下马,将要敲门时忽地想到,放着大门不走偏要翻墙,这俩人是有什么癖好 然而他们携手并肩的模样又让他莫名想起了崔颖,在阴隐山的时候,他也是这么拉着她的手。 纪长清在灵堂前停步,门窗墙壁完好无损,并没有火烧过的痕迹,纪长清沉默地看着,听见贺兰浑小声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许久,纪长清转过了脸。 贺兰浑看见淡淡的星光从她脸上滑下,丝绸般轻柔的质感,她漆黑的眉头微微皱起一点,眼中带着他看不太分明的情绪:“我有些怀疑。” 贺兰家觉得心里砰地一跳,长久以来她给他的感觉都像是一把剑,凌厉又纯粹,但此刻的她如此脆弱如此复杂,他从没有比现在更加清楚,她是活生生一个人,活生生地站在他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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