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河泥拔地而起跃出水面,啪嗒一声落进了草窝里,王俭摔得头晕眼花,朦胧视线中看见水花再次绽开,青芙也跳上了岸。 摇身一变恢复原身,迅速蹲在树丛里隐藏身形,低声问道:“阿师是来找我的” 上个月沙河龙王的手下找到了这里,说要带她去龙宫回话,青芙自然不会束手就擒,几番交手双方都没占到什么便宜,青芙见势不妙,正打算去玄真观求助时,突然听说沙河龙王来了。 一夜之间,山下平地变成河流,又起了连绵的宫殿,青芙自知不是对手,想逃已来不及,索性化成游鱼躲在水底,这几天小心躲避倒也风平浪静,方才她在水底遥遥望见纪长清,想要上前时,沙河龙手底下那群七彩鱼却抢在头里接走了纪长清,她赶过来时,只看见王俭被变成臭河泥丢进水里。 王俭想回答,只苦于说不出话,青芙哧的一笑:“谁叫你不肯穿女装这几天但凡是闯进这里又不肯穿女装的男人,全都被变成了蛇虫鼠蚁,你变臭河泥已经不错了!” 她摸出一张符咒丢在王俭身上,跟着捏诀一抛,噗,王俭吐出一大口河水,迅速变回原来的模样:“纪道长去岸上院子里了!” 青芙皱着眉:“这下麻烦了,那该死的老龙天天躲在里头不出来,我估摸着那宅子多半有问题,得想个法子混进去才行。” 还要进去这次是变臭河泥,天知道进去后会变成什么,蛇还是老鼠王俭哭丧着一张脸,爬起来想跟上时,又见青芙回头瞪他一眼:“你跟着干什么不够添乱的,蹲这里别乱动,我去!” “那个,”王俭心里一喜,大着胆子叫她,“有吃的没我饿了一整天了。” “没,”青芙矮着身子悄悄往树丛外走,“你自己想办法。” 走出去几步听见身后窸窸窣窣的响动,回头一看,王俭趴在地上手里抓着一只青蛙,欢欢喜喜正要往树背后钻,青芙柳眉一挑:“你干什么” “拢把火烧了吃,”王俭欢欢喜喜提着青蛙,“这附近应该还有,我再去抓些。” 青芙沉着脸:“你要吃青蛙” 王俭见她脸色不好,还以为她是害怕,心道天底下还有这个泼辣女子怕的东西越发得意起来,提着青蛙腿跟她炫耀:“不用怕,这玩意儿好吃呢,尤其是两条大腿又肥又嫩的,我刚学验尸那会儿总拿这玩意儿练手,用完了抹点蜂蜜撒点盐一烤,香得很……” 话音未落,青芙的脸突然凑近,雪肤花貌消失不见,变成一只绿背金条纹的巨大青蛙,笆斗那么大的眼睛冷冰冰地贴在他眼前。 “鬼呀!”王俭尖叫一声,昏死过去。 青芙掰开他的手放走青蛙,跟着一脚把他踢进树丛里:“叫你吃青蛙!” 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青芙。” “阿师!”青芙欢天喜地应了一声。 回头时,就见纪长清同贺兰浑并肩走来,前面带路的却是个从没见过的美少年,青芙飞奔着迎上去:“阿师,你没事吧” “没事。”纪长清看她一眼,边上贺兰浑嗤的一笑:“原来如此。” 他也曾私下里猜测过青芙的原形是什么,只是万万不曾想到竟然是青蛙,那倒霉的王俭准保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不敢再吃青蛙了。 走去树后面将昏迷不醒的王俭拖出来,这边青芙已经变回人形,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滴溜溜地瞧着沙河龙王,他是谁怎么跟师父在一起 四目相对,沙河龙王神色淡漠:“沙河龙君。” “什么”青芙吃了一惊,“沙河龙王不是个老头子吗” “那是我父亲,他已经死了。”沙河龙王看她一眼,“先前要你们入宫的命令一笔勾销,从今往后,你再不必躲躲藏藏。” 青芙心头一喜,脱口说道:“太好了!” 待反应过来时死掉的是眼前人的亲生父亲,心里里砰砰乱跳着行礼谢罪:“是我失言,请龙君恕罪!” 沙河龙王看着远处:“无妨,他死了是好事。” 微风拂起他垂在肩上的长发,双肩平直脖颈细长,却没有看见喉结,纪长清心中一动:有人逼着女儿常年扮成男人,女儿偷偷穿回女装,差点被他杀死。 原来如此。 “你们走吧,”沙河龙王转身向后走去,“红绡,送客。” 原先接他们进来的红衣女应声而出,招手唤来一条小舟:“几位请。” 轻舟急急如飞,霎时越过广阔水面,纪长清拔下云头簪递给青芙:“这个给你。” 青芙知道她是见她没了赤金囊诸事不便,所以给她这个防身,连忙双手接过:“多谢阿师!” “道长,”贺兰浑放下王俭,向纪长清靠过来,“接下来去哪儿” 纪长清眺望着远处:“到处走走吧。” “好,”贺兰浑握住她的手,“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却见她澄澈双眸在他身上一顿,贺兰浑低头,看见自己被风吹起的裙角,哑然失笑:“差点忘了这事。” 拉起裙子转了一圈:“好看吗” 见她眸中露出淡淡笑意,贺兰浑压低声音凑在她耳边:“喜欢的话,今晚上我就穿这个……” 作者有话说: 贺兰浑:今儿晚上变装play!
第92章 ◎全文完结◎ 五年后, 京洛古道。 得得的马蹄声散落在仲秋的晚风里,贺兰浑再又加上一鞭,扬声唤道:“道长等等我!” 远处山巅上纪长清停住云头, 看着他由远及近奔到眼前,他额上带着薄薄的汗意, 仰头看她:“前面有驿站, 咱们今晚就在那里歇吧” 纪长清嗯了一声, 落下时早被他握住手向马背上一扯, 稳稳坐进了他怀里,他低头在她脸颊上轻轻一吻:“我记得驿站里有一味烧白蘑做得最好,待会儿让他们做了给你尝尝。” 纪长清握着他的手:“好。” 马儿慢慢向驿站走去,这时节枫叶火红,杨树叶子金黄,柳树笼着一层秋色, 在黄昏的天幕中一点点暗下去,草窠里有秋虫开始鸣叫,吱吱吱吱, 此起彼伏,贺兰浑的双臂从纪长清身前环住,下巴搁在她肩头,拖着慢悠悠的调子:“两三年不曾回来了啊。” 纪长清转头, 微凉的脸颊挨着他的。 五年前离开东海后, 他们两个便天南地北到处走动,没什么计划也没什么目的, 只凭着兴致所致, 不知不觉便过了五年。 这五年里, 朝中形势变化万端, 李瀛被废,武皇后第二个儿子李沧被立为储君,武皇后威望如日中天,可这一切与他们都没关系,他们只是尘世间悠闲潇洒的两个人。纪长清轻声道:“那就多待些时日吧。” 上次回洛阳还是三年前崔颖与裴谌成亲的时候,这次回来,却是崔颖要生孩子了。 裴谌一连写了十几封信给贺兰浑,紧张之情几乎要溢出信纸,道是崔颖行动不便,心情不快,又道崔颖年纪还小,头胎怀得辛苦,只盼纪长清回来坐镇,千万要保崔颖平安。 “该死的裴七!”贺兰浑在她唇上一吻,含糊着骂起来,“阿崔还不到二十就要生孩子,现在他知道着急了早干什么去了!” 纪长清摸摸他的脸以示安慰。自从知道崔颖怀孕,贺兰浑每天至少要骂裴谌十几遍,大约这阵子裴谌每天都狂打喷嚏吧。 轻声道:“放心,不会有事。” 贺兰浑也知道不会有事,有她在,什么问题都不在话下,不过眼睁睁看着一手带大的妹妹嫁人生子,总有一种养了多年的好白菜被猪拱了的糟心劲儿,更何况那头猪是裴谌,处处跟他作对的裴谌! 咬牙道:“等着,阿崔吃的苦头,我总要他十倍偿还!” 纪长清眼中带着浅淡笑意,又摸了摸他的脸。 入夜时赶到驿站,贺兰浑取出鱼符校验了,拉着纪长清往后面精舍中走去。他虽常年不在京中,武皇后却依然给他留着检校官职,爵位也时时往上涨,是以今夜落脚驿站的所有官员吏员中,就属他官职最大。 驿中官吏自然是加倍用心服侍,饭食器具样样都是最好,饭后又抬了簇新的浴桶供他们沐浴,纪长清靠坐在桶壁上,贺兰浑像以往那样细细给她洗着长发,忽地一笑:“还记得我头一回给你洗头吗” 纪长清自然记得,是在玄真观后山的洞里,他抱着她仰躺在膝上,就着那池温水为她濯发,有许多泡沫从发丝里揉出来,落进水里,沾在身上,握在他指缝里。 一晃竟五年了,时间过得真快。纪长清半闭的眸子睁开些,带着自己也说不清的情绪看着他。 他两手沾满了绵密的泡沫,凑过来吻她的唇,又用下巴上的胡茬蹭她细嫩的肌肤:“时间过得好快,道长跟那时候一模一样,我都胡子拉碴了!” 他摸摸胡茬,长叹一声:“再过几年,道长就该嫌弃我老了!” 纪长清秋波慢回,瞥他一眼。 她太熟悉他,他从不是什么伤春悲秋的人,如今做出这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准是别有用心。 果然下一息,他双臂一展抱住了她:“为了证明我还没老,今儿晚上我得多服侍你几回!” 细细的泡沫沾在腰间落在水面,纪长清懒洋洋地靠在他怀里,哗啦哗啦,水声响了起来…… 翌日上路时贺兰浑神清气爽,纪长清坐在他怀里,心想,如此精力旺盛,莫说五年,便是再过十年二十年,当也不会老吧! 宵禁之前,两人赶到裴谌家中,武夫人为了照顾崔颖前几天也搬过来了,笑着跟纪长清打招呼:“道长一向可好” 武夫人与裴探花恩爱甚笃却不曾成亲,依旧潇洒过活,纪长清也不曾与贺兰浑成亲,是以两人相见之礼,却是介于平辈与晚辈之间,纪长清合掌道:“我很好,夫人安好” “安好,安好。”武夫人含笑说道,“你这一来,我们心里都算是定下来了。” 话音未落,裴谌从内宅中飞跑出来,老远便向纪长清行礼:“见过道长!十一娘心里有点闷,道长要么去看看她” 他平素总是端着世家子弟泰山崩于前而目不一瞬的沉稳派头,此时跑得急带着喘,贺兰浑轻哼一声:“这会子你知道急了早干什么去了!” 裴谌绷着脸却也没还嘴,贺兰浑拉起纪长清往内宅走,经过他时目光一横:“见了大舅哥都不知道行礼吗没规矩!” 裴谌沉着一张脸行礼下去,贺兰浑又哼了一声,大步流星走进去了。 崔颖正扶着侍婢在屋里慢慢走动,看见时惊喜地叫了一声:“哥,你来了!” 她脸上比先前胖的不多,肚子却高高隆起,贺兰浑无端便有点紧张:“别走了,还是躺着养养吧!” “大夫说适当活动更好。”裴谌跟着进来,解释道。 贺兰浑又哼了一声:“请的哪个大夫,我去问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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