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穿梭在花丛中,身边是嬉笑的行人,暖阳洒在花园中,让人身心都温暖起来。 眼前一切鸟语花香,温馨幸福,这才应该是人生。 谢知筠道:“忙,但忙得值得。” 傅邀月偏过头看她,眼眸亮晶晶的,这一刻,满园花海都印刻进她眼眸里。 “你看,这满园的春光百花,游人们的欢声笑语,哪怕只有这片刻喘息,一切也都是值得的。” 谢知筠从来不怕辛苦,她从小在谢氏那样严苛的环境里长大,从不怕任何磨难坎坷。 她就仿佛沙漠里顽强生长的荆棘,再苦再累,再难再险,她都无所畏惧。 傅邀月眨了眨眼睛,伸手捏了一下她的脸颊。 “我们念念最好了,”傅邀月有点酸,“卫戟娶了你,也不知上辈子积了多少德。” 谢知筠忍不住笑出声:“胡说八道。” 傅邀月摇了摇头,她突然记起小时候的过往。 “你还记得十二岁那一年,你家中的堂妹使坏,弄脏了你的课业。” 谢知筠几乎都要忘记小时候的那些事了,她眨眨眼睛,把那微不足道的小事从记忆深处翻找上来。 “谢知意?” 傅邀月点头:“对,就是她,我记得她把你熬夜写了三日的课业用茶水泼脏了,当时人人都看到,就连先生也说不是你的错,可……可伯父还是说你没有收好自己的课业,所以要责罚。” 谢知筠没有开口,她安静听傅邀月讲述,仿佛在听别人的故事。 那时候傅邀月为了跟她一起玩,特地求了父亲,去了谢氏学堂上课,可谢氏的学堂犹如隐藏住了黑暗的野兽,她只去了不到一个月,就再也坚持不住了。 只要置身其中,没有人能放松,他们日复一日读书,课业,在课堂上辩论,输了的就要被责罚。 没有人敢掉以轻心,没有人敢掉队,一旦成绩落到了最后,就要被所有人耻笑。 当时傅邀月震惊极了,这样的学堂她待一日都难受,可谢知筠从五岁开蒙,在那学堂里已经读了七年书。 她都不知道谢知筠是如何长大的。 谢知筠也渐渐回忆起那一段过往,她忍不住缩了缩手心。 从小到大,谢知筠都努力做到比别人更好,她从来都不犯错,也都比别人更刻苦,所以她成绩优异,在学堂里永远都是名列前茅。 加之她的身份,也没人敢特别为难她。 直到那一次。 当戒尺狠狠打在手心里的时候,谢知筠觉得自己的尊严被人凌迟。
第七十六章 曾经 那日一切都很凑巧,刚好谢渊在族学,对整个事情都了然于心。 老先生认为是谢知意的错,要罚她打二十板子,让她给谢知筠道歉。 但谢渊却不同意。 谢知筠至今记得他说话时的表情。 谢渊生了一副好皮相,他清隽,儒雅,文质彬彬,只要看他一眼,你就知道他一定是个大家。 但他的眼神却很冷。 谢知筠已经不记得五岁之前的父亲是什么模样了,她甚至只能隐约记起母亲的面容,在她的记忆里,父亲总是冷冷看着她,看着他们。 少时谢知筠不懂,现在却都明白。 父亲怪罪他们,认为是他们害死了母亲,每当看到她跟弟弟,他就想起早逝的母亲。 谢渊不是没有心,也不是不懂爱,只是他的温柔都留给了一个故去的人。 谢知筠记得,当时谢渊冷冰冰看着她,仿佛她是什么让人厌恶的东西,仿佛她的存在是谢氏的耻辱。 有些话,他没有在族学说,但谢知筠却从他那一眼里听到了。 “你怎么可以这么笨拙,你给你母亲丢脸了。” 谢知筠记得谢渊冷冷看着她好半天才开口:“知筠粗心大意,未收好自己的课业,以至课业被毁,这是一错。” “犯错之后不知悔改,承认错误,这是二错。” “我以为,要罚二十板。” 说到这里,谢渊看向谢知意,倒是没有宽恕她,惩罚的越发严厉。 “知意技不如人就心存歹念,心怀恶意,这是错一,”谢渊语气冰冷,“坑害同窗却不知隐瞒这是错二。” 谢知意被谢渊看得整个人都抖起来。 “被纠出错处之后不认错道歉,这是错三。” “二十板太少,打四十。” 谢知意当场就吓哭了,但谢渊连自己的女儿都打,更何况是堂侄女了。 他在谢氏一言九鼎,铁面无私,没有人敢反驳他的话。 于是,老先生只得亲自上前,用黄杨木的戒尺打谢知筠的手心。 那不是谢渊亲自动手,可却是谢渊亲口定夺。 戒尺一下下打在手心里,却仿佛抽在了谢知筠的脸上,老先生没打两下,傅邀月和谢知行就冲了上来。 谢知行天不怕地不怕的,从小被打到大,他脸皮厚,手心也厚,根本不在意这个,他也不是很怕谢渊。 故而他一冲上来,就嚷嚷起来:“谁敢打我阿姐?” 他那年不过十岁,个头小小的,还没长开,站在那就跟小鸡仔一样,却已经有了保护亲人的勇气。 傅邀月显然也回忆起那一幕,忍不住噗地笑出声来:“我记得阿行那时候的小模样,可有意思了。” 谢知筠也笑了。 这些都是过往云烟,对于谢知筠来说已经不能影响她,她也几乎都要淡忘那些旧事。 若不是今日傅邀月提起来,谢知筠几乎已经忘记了。 “都是过去的事了,你还提这事作甚?” 傅邀月挽着她的手,同她依偎在一起,两个人漫步在花丛里,似一对下凡仙女。 “我就是突然想起来了,那会儿伯父还没开口,你就让我去拉住了阿行,然后便让老先生继续打。” 那一下下的声音回响在耳边,傅邀月现在想起来都疼。 “我没想到,你手心都打肿了,居然还熬夜把那课业重新写了一遍,然后还把当日的课业也写完了。” 傅邀月简直震惊极了。 “我那时候想,这世间没有你做不成的事。” 谢知筠忽然想到之前的那个梦。 她回忆起冰冷的灵堂,回忆起满眼的素白,回忆起那凄凉的哭声。 她问傅邀月:“我真的能做成任何事吗?” 傅邀月扬着精致的小脸,那双狐狸眼带笑:“只要是你,一定能的。” 谢知筠笑了:“借你吉言。” 两个人逛了会儿园子,就都出了薄汗,傅邀月身娇体贵的,不肯继续走,拉着谢知筠寻了个凉亭落座。 清风确实知道如何伺候人,她们这边刚一坐下,清风便捧着茶水点心回来,仔细放到了桌上。 “这是玫瑰露,园子里的特色,”清风声音清润,“这是绿茶酥,红豆糕,芋泥饼,这几样也是园子的特色。” 他这般殷勤模样,就连谢知筠也忍不住夸了一句:“确实应该带他来。” 清风闻言倒是有些惊讶,看向谢知筠微笑行礼:“谢小姐赞赏。” 他也很懂事,把茶点摆好就退了下去。 等到凉亭只剩下两个人,傅邀月才凑上来看谢知筠的脸。 “瞧什么呢?”谢知筠被她逗得笑了。 “你跟卫戟,最近过得不错啊。”傅邀月总结道。 谢知筠面上微红,她轻轻推了一把傅邀月,啐她:“胡说八道。” 傅邀月娇娇笑了:“看来是真不错了,我就说,卫戟这人看着就身强体壮,不像是不行的样子。” 谢知筠有些娇嗔:“不就是个大老粗,值当夸他。” 说到这里,傅邀月不由有些好奇:“卫戟那长相身段,简直是万里挑一,他又是少将军,未来指不定能走多高,怎么听来你不是很喜欢他?” 谢知筠拿着茶饼的手微微一顿,旋即便把茶饼放了回去,偏过头去看傅邀月。 “我并非不喜他,我只是……我只是害怕。” 傅邀月更奇怪了:“我也不是没见过卫戟,他比国公看起来要温和许多,虽经年征战,杀人无数,可他对于邺州来说,就是英雄。” 没有人会怕英雄。 谢知筠这样懂事的人,不可能对人心存偏见。 谢知筠轻咬下唇,她犹豫片刻,还是道:“我并非不喜他,也并非看不起武将,我只是……只是以前见过他一次。” 傅邀月瞪大了眼睛:“你以前见过他?你几乎不出琅嬛,如何见他?” 谢知筠目光一抬,从凉亭的间隙往外看去,一眼就望到了苍穹尽头。 那尽头有蔚蓝的天,有洁白的云,也有炙热的阳。 这春意盎然的早春时节,把谢知筠一下子拉回到了三年前的春日。 “那是元康四年,家中的田庄有些事,我就出门一趟,那路上,我恰好见到了卫戟。” “他为了保护我,杀了人。”
第七十七章 心结 傅邀月简直惊呆了。 谢知筠是个嘴很紧的人,大抵因为从小就失去母亲,她很少同人倾诉心里的事,久而久之,许多事她也就觉得没必要同人讲了。 若非同傅邀月越来越亲近,两人越来越好,这些事她也不会对傅邀月说。 傅邀月见四周都无旁人,这才道:“你说一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谢知筠垂下眼眸,她浅浅抿了一口茶,道:“元康四年时,附近多有动乱,这个你是知道的。” “谢氏是以诗书传家,百年来一直都乐善好施,谢氏的那个旧宅虽宽阔庭深,从外面看却有些陈旧。” “看起来,并非是多么富贵的人家。” 诗书传家,百年延续,他们是琅嬛最有名的谢氏。 “我记得这几年动乱,你家一直都没被侵扰过。” 谢知筠点头:“是的,我猜测那些匪徒觉得我家抢来抢去都是书,房子也破败,还要惹怒整个琅嬛的文人世家,觉得这笔买卖不划算。” “也是幸运了。” 但他们不动谢氏祖宅,谢氏的其他产业是会被波及的,尤其是田庄,年年都被抢掠,早些年时他们家的田庄只勉强够一家人吃用。 也就是肃国公府定府在邺州,太兴、琅嬛等地都被划归给肃国公府,他们的日子才好过起来。 就连粮食也是这几年才丰产的。 “那时候家里的田中总有事,或者是佃农病了伤了,或是粮食被抢,元康四年那一次,是被抢了两头牛,佃农气不过同那些山匪争执,被打伤了好几人。” “这种情况是我们自要去看望。” 傅邀月给她续了一杯茶,等着她继续道。 谢知筠的嗓音清亮,娓娓道来时有一种别样的温柔。 “那一次恰好父亲有事,当时战事平息,我又多管家中庶务,便自己出了一趟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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