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却没给,而是将那簪子拿在手中,找了下位置,缓缓插进她乌黑发间。 他没做过这事,手法不太稳,又担心簪子落下,扶了会儿,确认没掉下来,才松开手。他耳尖通红,热度一直漫延至耳根,喉结滚动,轻咳一声,才转动眸子去看眼前的人。 桑乐更是红透了整张脸,连脖子也泛着粉色,一双灵动的大眼扑闪扑闪,比跃动的萤火虫还有晶亮。 她低着头不敢抬起,嗫嚅道:“古有张敞画眉,今有宋玄戴簪?” 宋子珩眸中笑意瞬间顿住,有刹那的愣怔,旋即恢复往日的清明,勉强弯起嘴角朝她笑了笑,说:“你喜欢什么样的首饰,抑或是别的物件。” 桑乐只敢盯着他胸前被自己抓乱的衣襟,却不甚透过被风吹起的缝隙看到那轻薄布料下隐约起伏的肌理,登时心跳乱成一团,慌忙别过视线,却又忍不住拿余光去瞥。 男人没得到回应,抬起她下巴:“嗯?” 桑乐满眼的羞涩,轻轻摇头,说:“没什么特别喜欢的,这些身外物我想要什么皆是唾手可得,你本就不擅这些迎合之术,平日里又忙,不必将心思费在这些琐事上面。只要...只要别像之前那样一忙起来就冷落我就很好,得空了就回一回我的信,若是路过东宫,就进来看一看我。” 宋子珩说不上来心底是什么感觉,酸酸麻麻,又仿佛有细密的针在轻轻扎着。 他忍不住在那张今晚已被反复蹂.躏的唇上轻轻浅啄一下,随后垂眸深深地望着桑乐,沉着嗓音道:“我答应你。” 桑乐开心地笑了。 船身轻晃,她似乎站得累了,便扶着小心坐在船头,靠在他肩膀望着满天星辰。她觉得自己此刻就像这浩瀚苍穹,被漫天星光填得满满当当。不知又想到什么,满脸笑容,越想越美。 宋子珩也忍不住被这笑容感染,问她笑什么。 她一双眼睛也笑得弯起来,指着头顶夜空,说:“我觉得自己好幸福。” “幸福?”男人浅浅开口,仿佛念着一个极其陌生的词。 “嗯。”桑乐点头,“我自小虽说亲爹不疼,也没娘爱,身边又常有些小人闲言碎语。却有个特别疼爱我的皇爷爷,如今又有了你,还生在帝王之家,受着普通人享不尽的富贵荣华,人生顺风顺水,万事如意,料想这世间再也没别人比我更会投胎了,噗...” 她说到最后竟是崩不住笑出声来。 男人脸上却没了笑容,眸光转黯,思绪渐渐飘远。 桑乐独自乐了半晌,没得到身边人回应,不禁转头去看,只见男人双目低垂,不知在想什么,眉宇间染着淡淡的愁,修长的手指竟也紧紧捏成拳。 她有些担心,问:“怎么了?” 宋子珩回过神,说:“没什么,只是还有些公务没弄完。” “可是什么重要的事?” 男人摇头:“算不上重要,而且明日就回去了,不急。” “明日就要走?”桑乐心情顿时跌到谷底,“不是才刚过来没两天。” “我是臣子,自然得为皇上鞠躬尽瘁。”宋子珩看着她侧脸,“此次也是好不容易才挤出时间过来的。” “皇宫离这边中途遥远,天气又热,只怕你过来一趟不容易。”桑乐有些不满,小声念叨,“到底是有要紧的事要向皇爷爷亲禀,就不能等他回宫或者差人送信么...” 男人视线落在她噘起的嘴角,说:“谁说我来是为了见皇上?” “不是为了皇爷爷?那...”桑乐脸又红起来,“那是、是为了谁?” 男人不再说下去。 桑乐却有些急,拉着他的袖子,问:“谁呀,谁呀谁呀...” 宋子珩看向指尖交缠的葱白手指,顺手捉住那手腕,拿到面前,指尖灵活动了几下,原本和手链缠在一处的草环顷刻间被摘下。 反手一扔,只听噗通一声,那草环便坠入水底。 桑乐被他这一番动作逗笑,故意问:“宋大人不是说这我戴什么与你没关系么,这又是做什么?” 她一连几个问题都让男人答不上来,只好假装抬头看天,道:“夜已深了,郡主要不要回去了?” 桑乐脸上笑容霎时没了,扫兴地哦了声。 宋子珩似没看见,喉间滚动,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唇,再开口时嗓音低沉,轻轻道:“闻溪。”
第37章 “好好的, 怎么叫名字了?” 虽是这么说着,桑乐的一颗心又噗通噗通地胡乱跳起来。 宋子珩转过身,从黑暗里摸出来一盏油灯点亮, 说:“我以为你会喜欢听我这样叫你。” 油灯被点亮,细簇火苗跃进桑乐一双鹿眼里, 她盯着跳动火星, 双手捂着脸,偷偷弯了下嘴角, 又立即收敛道:“我可没这样说过。” 男人只抿了下嘴, 垂眸盯着手中灯盏, 明灭光芒映着他朦胧侧脸, 竟似乎染着层淡淡的愁。 桑乐以为自己看错, 正欲仔细分辨时, 他却偏过头不知看着什么地方, 薄唇似乎动了动,欲言又止的模样。 “怎么啦?”桑乐问。 男人睫毛颤了颤, 将烛光剪碎一地,似自言自语, 又似问她, 说:“若有一日, 你发现我并不是我,而是...” 他说到一半又止住, 欲说出口的话通通堵在齿尖,沉默良久。 桑乐等了许久, 见他仍如此犹豫, 不由得追问:“是什么?” 宋子珩却摇头,将未尽的话都咽进喉咙里, 轻声道:“没事。” 说罢拿起篙竿站起身撑船。 “到底怎么了?”桑乐被他这副样子勾得满心好奇,想撑着站起来,却被船晃得又坐回去。 “当心!”男人将篙竿抵在芦苇丛边勉强将船稳住,见她坐好后又牵强地安抚了两句,“不过是想到些琐事罢了。” 他半张脸都掩进夜色中,只余温柔目光还落在坐着的人脸上。 桑乐自然猜不到男人在想什么,也知强问也问不出来,却装出一副懂事模样,道:“好吧,你若不愿说,那我也不勉强你,等你哪日想通了再告诉我也不迟。” 男人微微颔首,转过脸专心划船。 他身形颀长,篙竿握在手中也显得不甚够用一般,好在手臂也长,动起来也还灵活,比起君梦闲笨拙的动作已算得上熟练。 先前还在想象这人撑船是什么样子,这么快就能亲眼目睹,一想到此处,桑乐又不自觉笑起来。不禁觉得自己果然是投了好胎,想什么都能实现。 宋子珩听到笑声,回眸看过来。那人半趴在船身,将手指伸进水中轻轻拨动,指尖浸着清流湖水,被月光照得透亮。月光照着她明净侧脸,比天边月亮还要皎洁几分。 他看了会儿,才说:“当心水凉。” 桑乐抬眸回望,笑了笑还是站起来,走到他身边,说:“我无聊,不如帮你撑船?” 男人没拒绝,将篙竿拿低了些。 桑乐刚接过,一双湿润的手就被他宽厚手掌握住。那温热手掌轻抚过指尖潮湿,随后稍微用力划进水底,再缓缓挪动。 小船立即往前行了一点距离。 重复几次后,桑乐得了趣:“原来也不难嘛。” 才刚说完,男人便松开了手。 她照着之前的动作,却有些吃力起来。 勉强做了几次后,手臂便有些发酸,额头也沁出薄汗。 正要泄气时,宋子珩似乎笑了下,再次伸出手,将她圈在身前。 是个极亲密的姿势,桑乐脸颊发烫,看着男人握在篙竿上的手,伸出手指就着竹竿上未干的水在他手背上画了下。 有温热的吐息吹在耳边,男人嗓音低沉,说:“这处有些远,若是累了,就歇一歇。” 桑乐耳朵被烫得通红,低头明知故问:“在哪里歇?” 宋子珩本来想说船上有毯子,若不介意可拿出来铺在船上靠一靠,胸膛却一阵暖,随即侧脸传来一阵柔软触感,呼吸一窒,想说的话当即吞回了肚子里。 偷吻成功的人满脸通红,抬头看见他难得慌乱神情,手忙脚乱地从他怀中脱出,踉踉跄跄地回到凳子上坐好,又想了想,索性将油灯也吹灭,将自己也隐进夜色中。 - 男人第二天一早便回了江安城,桑乐却说要跟着一起回。 宋子珩劝不动她,只好带着一起。 却没着急将人送到东宫,而是回的四门街。 桑乐还是头一回进丞相府,虽十分好奇,却不敢胡来。只端着郡主仪态,逢人便是是一副笑脸模样,看得宋子珩也忍不住失笑。 她心中自我劝导,还不是因为你,若是不留个好印象,到时候只怕有人会说宋夫人是个刻薄的主子。 “丞相不在家中?”走了大半个丞相府,男人却没带她去见一家之主,桑乐忍不住好奇。 男人淡淡解释:“哦,近日天热,父亲回乡下了。” “也是。”桑乐了然点头,“丞相身体近来可安好?” “还不错。”宋子珩兴致缺缺,随意答了几句,带着她穿过一道窄门,说:“还记得上次你救下的小狗吗?” 桑乐眼睛亮了起来:“你不说我倒忘了,它如何了?” 男人抿了抿唇,动了动下巴示意下人,随口道:“等等你就能见到了。” 侍女转身出了门,桑乐见没人了,吁了口气,才有空打量起屋子:“这是你的...书房?” 看起来却不像,忒小了些,也没摆几本书,倒是有许多盆栽。 男人摇头:“不过是得闲了过来歇一会儿罢了,算不上书房。你若想看书房...待我哪天收拾一番后再请你去。” “不必。”桑乐也不是不懂事的,“你是朝中大臣,书房重地我可不去,若是出了什么乱子,我可洗不清。”她随手翻了翻,找到一本画多的册子,道:“子珩喜欢茶?” “不过是附庸风雅罢了。”宋子珩走过来,拉开书架的一层抽屉,里面放着许多书籍,皆是琴棋书画、天文地理尔尔,“当今官场上多文人雅客,总得投其所好才好结识。” “看来做官也不容易。”桑乐撇了撇嘴,放下册子,从里面挑出一根茶针,上面镂花十分精致。她握在手中轻轻把玩,忽想到什么,道:“你学了这么多别人的喜好,那你呢?你喜欢什么?” 男人手上动作猛地顿住。 心口阵阵发颤,低头看着她手心握着的茶针,仿佛是被那尖锐的针尖划破一道口子,有什么酸酸麻麻的东西从里面流出。 十几年来,还从未有人问过,他喜欢什么。 桑乐看见他没动作,不由得抬头:“怎么了?” 宋子珩收回神思,抽出她手中茶针,道:“当心划了手。” 桑乐还想追问,侍女却进来了,手中抱着个毛茸茸的东西。 竟真的是那天夜里捡着的小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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