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也是 ,那老身就将闻溪交给陈大人了...” 桑乐听出来了,这是要将她调到皇后娘娘的宫中。 皇后娘娘... 她心中有些动容,以前皇后就很疼她,自从出事后,就一直没再见过。还以为再地不会相见了... 陈大人一路对她诸多关怀,像是才知晓她在织室一般。 桑乐只简短的回复着,陈大人看她兴致缺缺,便没再接着问。 没多久便到了凤仪宫。 许久没再来过,桑乐一时间竟有些踟蹰,在殿外站了会儿,忽然想到什么,问她:“二皇子他...” 陈大人似乎知道她在问什么,笑道:“二皇子住在嘉行宫,不在这边。陆小姐请吧。” 桑乐点点头,跟着她进了殿。 皇后身上有旧疾,到了冬日过得甚是煎熬。若非有重要的事,一般不会出寝殿。 桑乐到时,皇后正在榻上卧着。 梨花软榻的另一侧,温知意手中正抱着块毛茸茸的皮草,脸上笑容还未散,见到她来了,笑意更深。 桑乐心中猛地一颤,连呼吸也开始发抖。 她终于能明白杜青山以前说的话。 温知意从来都知道自己要做什么,而她自己却不知道。 一介武将的女儿,却如此知书达礼,来往结交的不是东宫郡主就是皇后... 以前那些她总听不懂的,现在却只需要看一眼就能明白。 她忍不住开始恨起曾经的自己,究竟是有多蠢... 皇后仍闭着眼似在瞌睡,温知意将她脸上表情变换一瞬不落地纳入眼中,才笑着轻轻拍了拍榻上的人:“娘娘,人到了。” 桑乐勉强稳住身形,跪了下去,道:“给皇后娘娘请安...” 她紧紧捏着拳头,终究没再抬头看温知意一眼。 温知意也不在意,脸上仍笑着,也似没看见她一般,将手上皮草选了一块递到皇后面前,说:“我觉得还是这块比较好,男子戴起来也不算挑眼。” “你的心上人,自个儿喜欢就好。”皇后懒懒坐了起来,朝着地上跪着的人急切关怀道:“是闻溪呀,快起来,跪着作甚?来人,赐座!” 侍女搬了张椅子上来,桑乐行了礼后才起身坐下。 皇后被温知意扶着起身,缓缓行至她身前,伸手抬起她的下巴,拧着眉,叹了声气,道:“怎么竟将你折腾成这样了,这个刘梅,我哪日定要治她的罪!” 桑乐垂着眼没说话,任她将自己这副狼狈模样看个遍。 “啧!怎么如今连话也不说了,以前我耳边可总是热闹得很的。”温热指尖松开,皇后笑着看向身边扶着自己的娇媚小姐,“子珩竟真这样狠心?好歹差点成亲的人,也不吩咐一句。” 温知意笑容淡了几分,说:“知意还有事,就先告退了。” “你这...算了,你走罢。我还有许多话要与闻溪叙。” 温知意欠了欠身,随后便离开了,一直到最后也没再多看桑乐一眼。 寝殿里只剩下两个人。 皇后踱步躺回榻上,手中轻轻抚着只长毛猫。 她如今已年逾五十,保养却十分得当,脸上未见一丝皱纹,雍容华贵地倚在那里,浑身散发着慵懒的贵气。 桑乐默默低着头看着厚重氍毹上的花纹,似乎没有先开口的打算。 过了好一会儿,皇后终于逗够了猫,忽然开了口,说:“你这些日子过得还好?” 桑乐头也没抬,道:“谢皇后娘娘关心,奴婢过得还好。” 皇后似有些诧异,抬起眸子将椅子上单薄的人看了看,说:“怎么才一个多月,就这样知礼数了?” 桑乐回她:“奴婢以前不懂事,如今已知悔改。” “怪我。本宫前些日子身子不好,皇上又在气头上,就没去替你求情。今日刚好了些,便急着让陈宫去寻你。若早一些,你也不必受这些苦。” 提及皇帝,桑乐心中一酸,想问她皇爷爷最近身体如何了,终是没问,只说:“多谢皇后娘娘关怀。” “啧!”皇后眉头轻轻拧成,有些不耐烦,换了个姿势,道:“你可知今日本宫找你来是为什么?” 桑乐指尖动了动,说:“大概奴婢还有能用之处。” “呵呵呵....”皇后吃吃笑着,“闻溪呀闻溪,想不到才短暂一别,你竟变得这样聪明了。” 桑乐也勾了勾嘴角,跟着笑起来。 她早该想到的,温氏为何会平白无故帮宋子珩扳倒太子,原来是为了二皇子。 皇后笑容停了:“闻溪为何发笑?” “奴婢在高兴。”桑乐脸上笑意渐深,“奴婢以前只知混沌渡日,现在总算能清醒一回。” “唉...”皇后又是长叹一声,“其实我是真的挺喜欢你的,只是可惜,你生在了天家。以前我常常看着你,就想着,本宫若是生个女儿,也要宠成你这副天真模样,任她闹得翻天覆地,只要她高兴就好...” 桑乐不想听她说这虚无缥缈,兀自打断:“皇后娘娘想要奴婢做什么?” 皇后话被打断也没生气,挑了挑眉,说:“本宫问你,你恨不恨宋子珩?” 桑乐呼吸一窒,才刚松动的手心再次收紧,将身上素色衣料揪成一团。 皇后瞥见她眸中痛苦神色,笑了起来:“你可知,他当初为何要向皇上求得赌婚?” 坐着的人没出场,只轻微地摇了摇头。 皇后也并非要等她回应,自顾自道:“他十六岁就入仕,本来该借着丞相之子的身份平步青云,却倔强地不靠家中一分一毫,从一小小闲差做起,短短一年,就升到了侍郎之位。这朝中上下,无不为他才干折服,皇上更是对他赞不绝口。 可有些时候,一帆风顺也不见得是好事。春风顺遂,身后亦需留心,且不论他能力如何,单就他父亲丞相的身份,朝中已是不少人畏惧。若是再任他官场得意,只怕捧得越高,摔得越狠。常言道,伴君如伴虎,皇上虽多番人前人后赞其才干,可谁又知道,一时的嘉许,他日难保不会变成腕上的镣铐。 所以他转而盯上了你,正好你又是陆济的女儿,这其中好处我想不用说你如今也能明白。” 这话桑乐听杜青山说过不止一遍,以前她总骗自己不信,现在也只能苦涩地笑笑。 “当然,这只是其一。若就为了掩其光芒和试探你也太不划算...”皇后端着茶盏抿了一口,“你可知,他与你订亲后,得了哪些便利?” 桑乐再次摇头。 皇后将茶碗放下,继续道:“他向你提亲,就是将来的仪宾,借着这一身份,他能自由进出内府,许多以前不能接触的事物转眼便唾手可得。先是帮丽妃解救四皇子脱困于渭城,再是利用东宫身份与三司各方往来,可是给你的太子爹爹惹了不少麻烦...” 她说到此处又想到什么,轻笑道:“说起来,陆济也是自大,明知这是只豺狼,偏要与他周旋,若早些动手,也不至于等到宋子珩来找我。沦落至今,也是他活该。” 她等了会儿,没等到回应,抬眸看了看,椅子上的人神色漠然,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皇后忍不住好奇:“你怎么不说话?” 桑乐垂着眸子,纤长的睫羽眨了眨,还是那句话:“皇后娘娘想要奴婢做什么?” “啧!”皇后没了兴致,干脆道:“宋子珩近来有些麻烦,先前虽有合作,可他这人实在狡猾。幸好这后宫大小事宜都是本宫在管,我本来是想把你留到最后的,现在不得不提前拿出来跟他交换了。说起来...这会儿他或许已到了。” 桑乐不为所动,淡淡地哦了声。 “怎么?你就要和心上人相见,不高兴?” “他不是我心上人。” 皇后了然地点点头:“也是,这样骗你,若换成我,早该恨死他了。” 陈大人忽然走了进来,行至桑乐面前,手上端着个托盘,上面放了个瓷瓶。 “这是芬尼当地的秘制毒药,无色无味。本宫将这药赏你,你若恨他,可下于他杯中,本宫看他对你还算有情,想必不会疑心。” 桑乐终于抬起头,看向盘中那白色小瓶,说:“皇后娘娘知道宋子珩的身世吗?” “哦?”皇后饶有兴致地挑了挑眉,挥手屏退陈大人,“说来听听。” 桑乐缓缓开口,将自己的身世说了一遍,随后望向榻上的人:“他对我没有情,我和他是兄妹...他算得上是这个世界上我唯一的亲人,就算我恨他,也不会残害手足。” “喵——!” 长毛猫似乎受了什么惊吓,突然叫了一声,随即逃离主人的怀抱躲了起来。 原本神情怡然的皇后坐了起来,眉头拧在一起,思忖半晌后,竟蓦地笑了出来:“你从哪里听来的笑话,他是你兄长?他也配?”
第52章 桑乐从她话中听出似乎另有隐情, 忍不住望过去:“皇后娘娘所言何意?” 皇后犹豫了会儿,道:“算了,事到如今告诉你也没事。你可知为何东宫失事, 太子关在死牢,而唯有你还能好好地坐在这里?陆济犯的是抄满门的死罪, 纵然皇上以前的确疼你, 想要赦免你也得有个理由。” 桑乐摇头。 皇后拍掉手上猫毛,指了指一旁的桌案:“给我倒茶。” 桑乐起身, 向以前一样给她茶碗里斟满热水。 烟雾缭绕间, 皇后没急着接过来, 只说:“跪到我脚边来。” 桑乐依言放下茶盏, 跪在她榻前。 一只手忽然捏住下巴, 用了些力迫她抬头。皇后认真地盯着她一张脸, 说:“还真是像, 尤其是这副受制于人的样子,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桑乐知道她说的是自己的娘亲。 果然, 皇后接着道:“当年你娘倒真是个绝色佳人,即便宫中三千粉黛也找不出一个能与之争艳的, 可惜红颜祸水, 不得善终...”她轻叹了声, 问桑乐:“你知道,你娘是怎么死的吗?” 桑乐自然答不上来, 皇后也没真等她回应,压低了嗓音, 小声将答案说出来:“她是自杀的。” “自...”桑乐呼吸一窒, “自杀?” “她身为三皇子的正妻,却怀的是别人的骨血, 就算不自我了断,也活不久。”皇后神秘地笑了笑,“对了,你不妨大胆猜一猜,她怀的孩子的父亲,也就是你的生父,是谁?” 她脸上是桑乐从未见过的笑容,虽笑着,却让桑乐忍不住有些害怕起来,嗫嚅着答不上来。 皇后缓缓俯下身,贴在桑乐耳边,几乎是用气声,道:“是皇上。” 桑乐似被受到惊吓般猛地往后拉开距离,随即又脱力般双手撑在身侧,眼中满是恐慌,身子止不住地轻颤。 她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不停地摇着头,喃喃道:“不、不可能...这不可能...我,我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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