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收了瘴毒与妖,问:“你们这样的,上官家也放心让你们出来办事?” 二人一怔,见避无可避,只能硬着头皮道:“我们不是上官家的御师!” 沈鹮无语地指着他们衣摆绣着的玄武驼金样式。 二人一咬牙便要开始脱衣服,沈鹮气笑了:“便是你们光溜溜地走回隆京城,也必然有人知晓你们是上官府的人,若你们现在将上官家与瘴毒之事老实交代出来,我还能放你们一条生路,让你们离开隆京,自找出路去。” “否则……”沈鹮挑眉:“你们也知道我与公主府的关系,若是长公主殿下捉住了你们,你猜她会怎么问话?” 那两人面面相觑,衣裳脱了一半也不动了,过了许久才叹口气。苟活总比死了强,待日后离开隆京,离开玉中天,选个偏远之地还能以御师身份讨些便宜。 沈鹮说话算话,缴了他二人的契妖,又假模假样地在他们身上施了个咒术,扬言若他们二人回到隆京城她便能立刻知晓。 也亏得他们是蓝袍御师,没什么本事也没什么见识,还真当这世上有如此法术,便是有……沈鹮也不会啊。 见两人垂头丧气离开后,沈鹮才往南溪坡上走,去找霍引。 待她回到了方才与霍引分开之地,远远便能瞧见大妖站得笔挺,手上还握着她给的黄符和面具。 霍引见到沈鹮,眸光一亮,开口道:“夫人,我找到瘴毒了。” 沈鹮晃了晃手中的瓷瓶,也道:“瘴毒我拦下来了,我们要快些回紫星阁,我得给上官清清去信。” 她临走前在南溪坡下设了个阵,这回阵法是真的,若有人入南溪坡,她能有所感知。 回到紫星阁后,沈鹮取出纸笔给上官清清写信,另一边霍引也拿起纸笔写写画画。 之前在南溪坡上官家的两名御师告诉沈鹮,他们入上官府虽久,可对上官府与瘴毒的了解不多。也只是这几个月上官家频繁出事,那些能穿上朱袍的御师大多离开,他们这些穿蓝袍的才被重用。 上官府里分工明确,上官靖管生意,猫妖苏氏是妖,便替上官靖管着御师与契妖。他们这些御师甚少与上官靖碰面,都是与苏氏接触得多,一些苏氏下达的命令,他们也很少问是不是上官家主的意思,毕竟上官靖对苏氏宠爱有加,凡是与妖有关的,都让她放手去做。 蓝袍御师道,关于上官家藏有瘴毒之事,上官靖未必知晓。 他入上官府六年,彼时便知晓上官家有瘴毒了,那些瘴毒都是早年用来驯化契妖所为,稍微施加点儿瘴毒,妖也不会死,反而能提升自身妖力。 红袍御师离开上官家后,蓝袍御师擢升上来,如此他们才知晓瘴毒所在。 青云寺搜查上官府多日未见瘴毒,连带着上官家旗下的产业也被挖了个底朝天,可他们拿不到实质的证据,正是因为瘴毒从未藏在上官家之下,却是藏在了先上官夫人宁氏的坟冢里的。 宁家萧条,过去也算名门,如今无人问津。 上官宁氏死于隆京之祸,埋身自己的嫁妆处,除却上官清清,恐怕这世上上也无人在意她死后有谁为她点灯,有谁给她上贡。 上官清清是普通人,连黄袍都够不上,她未必能看出亡母的坟冢下已被瘴毒吞没。青云寺也不会调查到一个已经死了十一年之人的坟头上去,挖坟开棺验证……那里便是瘴毒最好的庇护所。 将实情写上信纸,沈鹮有些酸涩,也为上官清清难过。 她将信封好,那边霍引还在写写画画,沈鹮凑过脑袋去看,立时瞪大了双眼看他在纸上画的内容。 细数下来,十几个黑团。 “相公,你这画的是什么?”沈鹮问。 霍引认真道:“我在南溪坡上所见,都画在这儿了。” 沈鹮指着那些黑团问:“这……都是什么?” “亭子,庙,牌楼,山丘,庄园。”霍引一一指出。 沈鹮扯着嘴角努力保持微笑,在她眼里那些黑团除了大小不一样,其他并无差别。 最后霍引伸手指着一个大黑团上的一小点墨迹道:“这是戴面具的男人。” 沈鹮一愣:“你见到他了?” 霍引点头。 沈鹮抿嘴一想,也是,那两个上官家的蓝袍御师去南溪坡取了瘴毒,若她未及时赶到,那人怕就要立刻出手了,总不能真让瘴毒再流入隆京。 沈鹮问:“相公在南溪坡上看见了多少瘴毒?” 霍引想了想,指着画纸上的黑团道:“瘴毒分了三处,地下设了阵,瘴毒不能从地下流出,但附近温泉水已经不干净了。” “庄子里一处,牌楼下一处,最多的在庙里。”霍引所说的庙,其实就是供奉宁氏的地方,庙中有坟冢,与蓝袍御师所说对应。 “三处瘴毒加在一起,大约……”霍引歪着脑袋,指着桌案上的水壶道:“一千六百个满水壶那么多。” 沈鹮手中的信险些落地,她深吸一口气,头皮都开始发麻了。 要彻底毁了一个普通的妖,只需手指大的一小瓷瓶即可,得要二十瓷瓶,才能装满她桌上的水壶,若有一千六百多个水壶那么多瘴毒……若打通南溪坡下的阵,任由瘴毒顺地水融入隆京,起码有数万只妖将受其害。 她不能坐以待毙,必须得告诉东方银玥,需得朝廷出面才行! 可……若东方银玥出面,必要挖出上官宁氏的坟冢,那是上官清清母亲的葬身之所,如今上官清清不在隆京,至少得让她及时知情才行! 沈鹮甚至觉得她在南溪坡外所设阵法太弱,总得有什么将整个南溪坡彻底包裹住才可放心! 面具前辈? 以那人的身份,引她前去恐怕就是为了让她将消息带给东方银玥,而他不好出面。沈鹮若求他帮忙看住南溪坡,只怕他会另找办法引朝廷的人来。 那……白容呢? 她与白容,好歹还有几分交情在,说不定可以说动对方。 沈鹮在紫星阁里找了半天都没见到白容,她再跑去公主府,一问才知道大约是因为公主府如今有了旁的男妖,白容也没回来。她以为白容跟着长公主一起入宫了,可公主府的人告诉沈鹮,公主殿下是一个人入宫的。 就在她一筹莫展之际,霍引道:“中融眼。” 沈鹮一怔,万没想到白容会去那儿。 入夜,万籁俱寂。 中融山脉中偶尔有妖兽之鸣,中融眼处常年有御灵卫看守,但因之前传承被魏千屿所取,看守中融眼处的御灵卫也撤了一大半,可见一条上山路,零星几人巡逻。 沈鹮设了个障眼法,抓准了他们巡逻交替的时间步入中融眼范围,一路往龙头处去。 沉睡的中融龙头一半嵌入了大地中,竖立朝天的龙角闪烁着琉璃般斑斓的异彩,一只露出的眼彻底暗淡,入春而开的花草散发着馥郁的香气,风吹草叶,木之灵似萤火虫般飞舞。 沈鹮到达此处时,便见到一席月青色长衫的少年站立在龙角边,琉璃异彩照在他的身上,而他迎风窥星,龙头周围的星图矩阵闪烁着银色的光。 沈鹮早在月华斋中见过观星推运的书籍,白容会此术不足为奇。 她心中焦急,却也没敢打扰,只等银光褪去,才迫不及待道:“白大人,我有要事相求。” 白容回头看向沈鹮,居高临下,脸色冷淡。 他一眼看出了沈鹮身上的瘴毒,在沈鹮开口之前问:“瘴毒从哪儿来的?” “我要说的,便是与瘴毒有关。”沈鹮离白容太远,她怕这样说话声音太大引来御灵卫,便只能走到龙头前,昂着头道:“我在隆京城外找到大量瘴毒,足以摧毁半边隆京,此事事关重大,我不敢贸然行动,只能来找白大人商量。” 白容轻巧地从龙头跳下,瞥一眼沈鹮攥在手里的信件,问:“与上官家有关?” “是。”沈鹮递出信道:“还请白大人能寻个门路,让我手中的信尽快送到银地洛州林家上官清清手上,也请白大人通融,在上官清清回信之前,不要轻易动她母亲的坟地。” 白容没接信,问:“我为何要帮你?” “那么多瘴毒,光凭如今的紫星阁与青云寺怕是不好及时清理干净的,届时若有需要,我相公可以相助。”沈鹮为难道:“我实在找不到旁人,况且我与白大人……也是朋友。” 白容嗤地笑出声。 沈鹮也知道对着白容说出朋友二字实在太蠢。 她懊恼地垂下脑袋,正要说不然就不求白容能帮她暂且护住上官清清母亲的坟冢,至少帮她把这封信及时送出……若走寻常驿馆,只怕没有几个月也到不了上官清清的手里。 谁知她话还没说出口,白容便抽出了她手中的信道:“先带我去瘴毒处查探。” 沈鹮一喜,心中激动。 这狗东西难得做了回人了!
第97章 清明 沈鹮连夜带着白容去了南溪坡。 白容见她在南溪坡外设的阵, 竟还有心情批评了一句:“出去后别说自己是蓬莱殿的。” 沈鹮:“……” 她今日设的阵法,两个蓝袍御师大半天也没解开呢!怎么说……多少也有些进步了吧? 待入温泉范围,白容的脚步便不自觉地加快了。沈鹮也未彻底上山看清山上形式,她跟在白容身后, 一路走到了南溪坡的庄子前, 才知晓此处瘴毒有多深。 霍引算得很准确,沈鹮也半点没夸张, 此地的瘴毒的确能毁了半边隆京城, 若流出去, 青云寺与紫星阁的御师同时出手也未必能震慑得住。 白容指尖的妖气如丝探出, 小心翼翼地钻入了地底, 沿着那一缕缕掩藏在蒸腾热气中的黑烟往地面深处探去。 沈鹮走到了供着宁氏的庙前, 小庙屋檐遮蔽了宁氏的坟冢,她无法看穿坟冢之下宁氏的尸骨如何,可光是那附着于坟冢之上的瘴毒便可判定, 此地藏瘴毒已久。 待月下沉, 天将明, 白容才收回了自己探地的妖气,慢慢攥紧手心,对沈鹮道:“我只能给你一个月的时限。” 一个月……信件差不多能送到上官清清的手中了。 “但我不能帮你隐瞒此地消息。”白容转身看向沈鹮, 神色慎重道:“你应当知晓这些瘴毒流入隆京的后果,一个死去之人的坟冢与隆京千千万万条性命相比, 孰轻孰重无需我提醒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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