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容听到了她轻柔的呼吸,嗅到了她惯用的熏香,昏黄的烛灯将浴桶粼粼的水光照在了丝质的屏风上,映着一对鱼,红白相贴。 “殿下。” 白容走到了浴桶旁,水温早已凉下来了,东方银玥的发丝还是湿漉的,顺着白腻的肩膀与胸膛滑入水中,漂浮于花瓣间,又随着她的呼吸起伏,一派恬静美好。 白容抿嘴笑了笑,抬手碰了她的肩,触手的凉意却让他的笑容僵了下来。 东方银玥的身体远比她浴桶中的水还要冷,白容连忙将人从水中捞出,用巾帕包裹,抱在怀里。也可能是白容的血液彻底被龙血替代,他变得温暖了起来,便越发感觉到怀中的人像是一块冰。 这般动静东方银玥也没醒过来,若非她的呼吸喷洒在白容的脖间,他的心跳也该被吓停了。 将人抱上了床榻,白容拉过被褥盖在东方银玥的身上,再让她枕着自己的腿,用干燥的布巾慢慢替她将潮湿的头发擦干。这个过程中小心翼翼,但若只是睡着的人也该察觉到苏醒过来了,东方银玥却睡得很熟。 白容不是没发觉到她近来异状的,她变得更加嗜睡了,也好似不再如以往那般强势,哪怕是对他也宽容了许多。 过往白容很怕东方银玥生气,他不愿做出任何惹她不高兴的事,因为只要东方银玥生气,总会有一段时间不理他,被人冷待的滋味很不好受,而那时白容便会患得患失。 他从来都知道他与东方银玥之间的差距,不在于他是人或是妖,而在于他或许永远都不会是东方银玥心中的第一位。 可东方银玥不是他的第一,她是他的唯一。 所以只要她给他一点儿甜头,白容便会开心很长时间。她带笑的眼神,她赞许的颔首,还有她愿意让他为所欲为的纵容,都是白容心中划定他在东方银玥这里变得更加重要一点的证明。 擦干了东方银玥的头发,白容褪去外衣将人抱在怀中拢紧了被子,想让自己身上的暖意传到东方银玥的身体上。他与她十指交握,一遍遍亲吻她的发顶。 白容不会给人看病,他号不出东方银玥脉象的问题,但他有妖的感应,他知道他怀里的人或许真如雾卿所说的那样,身体出了很大的问题。 东方银玥是后半夜醒来的,她一睁眼就看见了近在咫尺的白容,少年的眼直勾勾地望着她,在对上她视线的那一瞬露出一抹笑,凑过去亲了亲东方银玥的鼻尖。 “我怎么睡着了?”东方银玥的声音有些沙哑,她抚摸着白容的脸问:“你何时回来的?” “回来好久了。”白容咕哝着声音,像是朝她撒娇:“一回来就看见殿下躺在浴桶里,本以为能与殿下学一学屏风上的鱼,结果殿下睡得很沉。” 东方银玥笑骂一句:“没正形。” 她骂得很轻,还如往常一样踹了白容一脚,只是这一脚没什么分量,柔软的脚心贴着白容的小腿滑过,便算惩罚他口无遮拦了。 白容却觉得这一脚像是踹进了他心里最柔软的那一寸,带着些许酸涩的疼,便是再亲一亲东方银玥也无法缓解他这半夜胡思乱想的难受。 雾卿的话像是一颗种子,尖锐地钻入了他的脑海里,听过了便忘不掉。 东方银玥见他有些呆滞的样子,又踹了他一脚,将白容踹回了神,这才伸手探进了他的衣裳里,指腹滑过他的皮肤,略疑惑道:“你的身体很烫,白容。” 不同以往的烫,他以前的皮肤总是凉的。 但东方银玥转念一想,也可能是她的身体太冷了。 少年经不起半丝暧昧勾缠,在听见这话后便似得到了许可般翻身将东方银玥压在了柔软的被褥中。二人被春被包成了蚕蛹状,窸窸窣窣了一会儿,白容将他的衣裳全丢扔出了床幔。 一阵夜里的凉风吹了进来,东方银玥赶紧缩进了白容的怀中,少年长出她一截,东方银玥愣怔了瞬,被褥里的脚贴着白容的脚踝,又昂着下巴比了比。 白容正欲去拉她的腿,见她伸得笔直,不明所以,垂眸看去,又难得从东方银玥的眼中看见了新奇。 “怎么?”白容抚着她腿的手往中心滑去,温声询问:“殿下……抽筋了?” 东方银玥问他:“你是不是又长高了?我竟好久不曾注意过了。” 白容闻言,笑了笑:“长高许多了,约二寸。” 顿了顿,白容又道:“还有其他地方,也长了些。” 说着,他拉着东方银玥的腿架上自己的腰,指腹摩挲着她的脸,滑到她的唇边吻了上去,让她实际感受。 夏季里的夜风有些温柔,吹乱了院内的海棠花枝,纷落花瓣,却没将花朵全都打下来,盛放的花枝投上窗棂,映着月色摇曳。 白容难得有耐心,让东方银玥如置身于温水中沉浮,缓慢而又温柔地与他化作两条屏风上的鱼。 次日东方银玥醒来时,她的发丝与白容的手臂卷在了一起,被迫禁锢于他的怀中,动也不能动。 二人洗漱起身后,白容非要给她梳发,早已习惯了二人相处的婢女自觉地退去门外。没一会儿逐云进来,瞧见白容后又蹙眉,将昨夜之事禀告给东方银玥听。 “雾卿公子被人分尸于廊下,幸而其内丹不在胸腔,还活着,属下擅自做主,请了紫星阁的卫矜大人为其疗伤。”逐云说完,目光落在白容身上。 这眼神明晃晃地表示,人就是白容下的手。 东方银玥的目光看向铜镜里淡然为她梳发的少年,白容不否认便是承认事情的确是他做的了。 东方银玥道:“本宫是不是与你说过留他有用,让你不要去招惹他?” 白容道:“是他先来招惹我的。” 东方银玥问:“他如何招惹你了?竟叫你将他分尸?” 白容也望向镜子里的东方银玥,为她戴上发簪的手里还握着一卷她的发丝,青丝夹杂了两根银发,这是他昨夜为她绞发时便发现了的。 回想起雾卿的话,白容顿了顿终究没说出口。 人之寿命本就几十年,何其短暂、脆弱,长久奢侈,遑论永远。 东方银玥不再问他,只是与逐云说加派人手看着雾卿,不要让他离开自己的住处,待对方养好伤头脑清醒了之后再多叮嘱一句,别让他惹到白容的眼前。 摆明了偏袒,白容却生不出半分开心。 他陷在了东方银玥仅剩又未知的生命里,逐渐心生恐惧。 芒种之后又两日,雾卿的身体总算好转,他又能行走,只是再也出不了那一方院落。公主送来了许多慰问的东西,华而不实的珠宝,与他无法入口的补药。 逐云将东方银玥叮嘱的话告诉雾卿时,雾卿正在院子里抚琴,他似乎并不在意,甚至对逐云露出一抹浅笑,沉默着将一曲弹完。 他不会再去见白容了,因为他知道,白容很快就会来找他。
第126章 昭昭 魏千屿发现周无凝一早便有些心不在焉, 兔妖在观星台边来回踱步,也不如以前一样总对他骂咧咧的了,叫魏千屿一时有些不习惯。 于是他放下手中之事,问了句:“你身上长虱子了?” 对方是兔妖, 长虱子也未必不可能。 若换做以往魏千屿这样说周无凝, 那小兔子早就跳起来骂他了,谁知今日他根本没听见, 也不与魏千屿顶嘴, 魏千屿正要问他发生了何事, 便有人找了过来。 来者是逐云, 平日里跟在东方银玥身后形影不离, 今日却只有她一个人。 周无凝在见到逐云后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知道这是东方银玥命人带他去见三日前说好的,要与他相见之人了。回想起过往种种,生死一劫, 周无凝从东方银玥那里得知沈清芜未死的消息, 这几日都没怎么睡, 再想起自己的女儿周芙芙,渐渐明白过来沈清芜在下一盘棋。 一盘很大的棋。 “老夫有事要离开,你自己好好练。”周无凝叮嘱魏千屿:“此阵设三日, 今夜星密,若你再看不见个所以然, 就趁早收拾收拾回魏家, 我也教不了你了。” 魏千屿愣怔了瞬,嘀咕:“何必将话说得如此严重。” 上官清清离开隆京了, 恐怕此生也未必会再回来,她没有收下他的心意, 也当掉了他赠的鲛珠,魏千屿的确对这段后知后觉又无疾而终的感情怅然若失,故而消极了几日,可他又不是真不打算好好学了。 见周无凝跟着逐云走,魏千屿直觉事情不太对,他上前两步拦住了逐云,压低声音问周无凝:“你可是因脾气臭得罪了逐云?要不我给你说说情?” 周无凝怪异地瞥他一眼,魏千屿抓着他的手继续道:“再怎么说咱们也相处这么长时间了,你若有困难直与我说,我不会坐视不理的。” 周无凝顿时往后跳了一步,连忙抽出自己的手问:“你该不会是看上老子了吧?!” 魏千屿:“?!” “老子告诉你,老子虽为女身,可有一颗铁骨铮铮的男心,你这臭小子怕不是看着老夫皮囊漂亮……”周无凝的话还未说完,他就被魏千屿推给了逐云。 魏千屿甚至说了一句:“带走带走快带走,弄死了也我也不管了。” 逐云白看一场闹剧,带着周无凝离开时,还听见周无凝在那儿嘀咕,他也承认这兔妖的外形的确漂亮,可也不是魏千屿能觊觎的。 走出皇宫,上了马车,逐云见周无凝还在那儿纳闷,便问一句:“周大人没想过魏公子是与你生了师徒情谊?” 周无凝一怔,愣神许久后才眨眼:“啊,原来是师徒情分啊。” 他这辈子还没正儿八经地收过弟子,以往在蓬莱殿都是教一堆紫星阁的御师,从未如这般尽心地只教一人术法。与魏千屿朝夕相处几个月,他心里当真对魏千屿这小子是又爱又恨。 爱他天赋,恨他笨拙。 师徒……倒也不错。 周无凝想问逐云,东方银玥要让他见的人是谁,但想着要不了多久他就能见到了,便闭口不谈,倒是在心里做好了建设,若他见到的是沈清芜,又当如何。 马车行驶半日,早已离开了隆京城,这一路过来周无凝都在看着沿途风光。逐云没拦他,便说明东方银玥对他并不设防,既关乎当年数万条人命的真相,自要以诚相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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