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骗你的。”沈鹮凉凉的三个字,叫跳得如猴子一般的魏千屿立时僵硬成了雕塑。 从方才开始就一直听小话的人此时又看了笑话,魏千屿顿时瞪他一眼,怒骂道:“滚滚滚!” 人家也没打算一直跟着,忍着笑追上了前头的小队。魏千屿跟着沈鹮,沈鹮跟着白容,四殿殿主分开后魏千屿一直说故事,沈鹮虽不想听却也听进去了,此刻一抬头,是完全陌生的林子,众人也分散了许多。 “再往前就靠你们自己走了,林深路多,不要迷失其中。”白容说罢,停在一株榕树下便不动了。 所谓来中融山中传承结界历险,实则也是靠他们自己去找秘境,遇传承。 沈鹮原以为李璞风与卫矜多少会知道些关于传承结界的消息,如今看来,让新入紫星阁的御师一并来中融山寻传承的目的,就是趁着人多好干活,且不够默契的小队不会私藏传承,因为他们不足以信任彼此。 这行为,怎那么像白容会干的事儿? 跟着其他人离开前,沈鹮朝白容看去一眼,他站得很直,细碎的阳光透过榕树叶落在身上,似乎就在此地等候他们。 周围人各奔方向,谁也不想叫其他人跟着,沈鹮只能与魏千屿走一条称不上路的小道,入林深处。 若她此刻再回头便发现,方才立在榕树下的人早已消失,中融山神秘却也危险,龙息为万妖仰赖的气,此山中,必藏有他们不知的妖灵。 越往山里去,他们周围就越听不到其他人声了。 沈鹮也没探出此地方位,总之不是她之前来过的地方,她曾在朝天会前探过中融山好几回,每个走过的地段都留有印记,到了陌生之地便要更谨慎些。 魏千屿不愧是个公子哥儿,肩不能抗手不能挑,如今走个山路都困难,因脚下荆棘太多,刮花了他的衣袍,他又开始嘀嘀咕咕。 “不然我们就在这儿不走了吧?等旁人找到了传承,必然会上报殿主,届时我们就知晓传承在哪儿了。”魏千屿说完,沈鹮回头瞥了他一眼。 “你可知入山找传承便是走运,得要几日?”沈鹮问他。 魏千屿摇头:“咱们这么多人,找个东西要不了多久吧?” 沈鹮叹了口气道:“若是走运,被人撞上,他必入结界中,那结界里或有阵林,或有秘境,危险重重,想要出来没有三五日不得破界。若是不走运,传承难寻,你在这山上转几个月也是有可能的。” 魏千屿一听,顿时问:“那咱们吃饭怎么办?” 沈鹮:“你还真是想法与众不同。” 别人担心生命安全,他却担心吃不饱肚子。 沈鹮指着山林道:“山中最不缺的就是吃的,若是饿极了,你挖点儿虫子出来一样解饿。” 魏千屿一听,挥着手中打荆棘的长剑便道:“那为何要我们上山寻传承?我们才刚来紫星阁,本就对中融山不熟,此番若找不到传承结界,岂不是要被困山中?” 沈鹮闻言,与他一并怒道:“这必然是白容的主意!” 魏千屿愣了愣:“谁是白容?” 沈鹮一惊:“蓬莱殿殿主啊。” “他就是白容?!”魏千屿更震惊:“可、可白容不是姑姑公主府里的……” 该怎么称呼对方呢?妖物,面首,又或是以色侍人的玩宠? 沈鹮忽而觉得脊背发凉,像是随时都要被人拆骨剥皮的阴森感,她吞咽了一下,轻声问:“不然,你以为蓬莱殿殿主是谁?” “可姑姑府里的不是妖吗?白大人是人啊。”魏千屿此话一出,沈鹮便知道自己完了。 恐怕不止明云殿,哪怕是蓬莱殿也无人发现他们口中称为“白大人”的少年,其实就是满隆京城提起来便会露出暧昧眼神,可随意闲谈的公主府的蛇妖。沈鹮还以为白容敢以真面目示人,便是仗着长公主的身份在,故而不在意他是否暴露,却没想到,人家压根儿也没暴露。 “魏公子,忘了他吧,我胡说八道的。”沈鹮拍着魏千屿的肩,打断了他的惊讶与思绪,指着前方道:“你瞧,我们好像找到了一条出路。” 魏千屿看向沈鹮指去的方向,那里的确没有能刮破人衣袍的荆棘,隐隐还能听见颤颤水声,周围的榕树看上去更粗壮了些,有好几株大约活了上千年,几个人伸长了手也抱不住树干。 荆棘之后,的确有一条小溪,溪水很浅,但从山上蜿蜒而下,看不见头,也瞧不见流向何方。 沈鹮走到溪边伸手舀了一手心的水,冰凉彻骨,入口微甘,小溪对面还有一些野果树,成熟的果子挂在树梢,橙黄色的看上去颇为可口。 沈鹮自然地从袖中掏出水壶,装满水后挂在腰间,再跃过小溪到了对岸,摘些果子收起来以便作为接下来的食物。大约摘了十几颗果子后沈鹮顿了顿,再回头朝溪那头看了一眼,垂眸思索了一瞬,再摘了几颗。 魏千屿看着她将二十多颗果子放入袖子里,满目惊讶地问:“你那袖子这么能装?” “装个人不成问题。”沈鹮笑着拍了拍自己左手的袖口,她的袖子里藏了一张布袋,上书符文,符文化界,布袋俨然是个独立的小世界,平时收放东西还是比较方便的。 魏千屿虽宝物奇多,他亦喜欢收藏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可那些宝贝都被他放在了乾坤舟上,如今乾坤舟停入魏宅,像是一座不动的小山,比不上沈鹮这看似口浅却很能装的布袋有趣。 因魏千屿是个话多人,二人一路也不显无聊,时间逐渐流逝,太阳逐渐下山。 中融山地广,未经开发的山路极其难走,沈鹮习惯了风餐露宿,吃野果不在话下。魏千屿却没吃过这些苦头,眼看天黑,深林暗下来他便不想动了,直接找一株树下坐着。 “好饿,好累,好困,这里好冷。”魏千屿一连发了数句牢骚。 沈鹮取出两颗果子,一颗丢给魏千屿,一颗自顾自吃着。她看向周围的树木,绕着魏千屿坐着的树旁转了一圈,来回打量。 魏千屿吃着果子见沈鹮已经绕树三圈了,便问:“你看到什么了?” “这里好像有一个界门。”沈鹮认真道。 她没骗人,她的眼异于常人,可以看见妖气。 飘在风中的妖气若浓,御师可闻见,可以符探见,但若妖气太淡,便很少有人能察觉。好比白容,他极力控制妖气的结果便是让满紫星阁的御师都以为他是人,但沈鹮能看见这些妖气。 妖气的颜色各异,她甚至能凭着妖气,看穿一个人的身上挂着的配饰里,到底有几只契妖。 便因这一点,沈鹮觉得古怪。 他们一路过来,山间清明,适合放出契妖来吐纳修习,可方才太阳落山之际,那些清明之气便逐渐消散。眼看天黑,周围越发暗沉,便显出那一缕淡白色的妖气更加明显,像是一团雾,却因淡薄,不知从何而来。 直到魏千屿坐在这株树下,沈鹮才找到妖气的源头。 榕树非妖,妖气却是从榕树而出,可见此处应有一扇界门,妖气从界门另一侧传出。 有界门,便有结界,若入一方结界,说不定便能找到结界中的传承所在,但也相应的,结界中有妖,也会有一定危险。 沈鹮没顾魏千屿,只沿着榕树转圈,想要找到界门所在。 魏千屿嘴里叼着果子,有样学样地盯着树干瞧,耳畔忽而听见一声窸窣,魏千屿吓了一跳,啊地叫出声。 沈鹮也被他惊吓到,回头看去,只见一团白雾绕住了魏千屿,那界门竟在树根之下。 榕树树根处豁然出现了一道深渊巨口,漆黑地像不见底的深洞,沈鹮连忙朝魏千屿伸手,与此同时,另外两道声音响起。 “主子!” “屿哥哥!” 沈鹮不知被谁从身后推了一把,冲劲叫她与魏千屿撞上了头,一阵眩晕之后,黑暗吞噬。 几道人影陆续于榕树根下消失,深渊闭合,草皮深深,此处就像无人来过,只剩一颗咬了一半的果子落入树根旁的泥泞处。
第39章 清清 沈鹮觉得自己颇为倒霉, 早知如此,她就不与魏千屿一道了。 跟魏千屿一组,非但没旁人帮助,身后还跟了两条小尾巴。 魏千屿毕竟是魏家的公子, 即便他为了脸面不让入紫星阁的魏家弟子跟着, 旁人不愿在这个时候巴结他,魏家也必然会派人随行跟着, 以防他有不测。 沈鹮早就发现身后那两条小尾巴了, 即便她没看见他们的模样, 也猜到了他们的身份。 一个步伐稳重, 一个藏身生疏。 郎擎是紫袍御师, 可以说是如今魏千屿身边跟着的众多御师中最有能耐的那一个。魏千屿进入了紫星阁, 郎擎便不能以他手下的身份陪着公子学习驭妖之术了,但出紫星阁,他仍旧能护着魏千屿。 从魏千屿入中融山来, 郎擎一直在暗处跟随, 只是他也没想到会在跟着魏千屿的半途中, 碰上上官家的大小姐。 上官清清便是魏千屿的另一条尾巴,怎么赶都赶不走的那种。 沈鹮想,她本想拉着魏千屿出那黑洞, 结果却被身后焦急忙慌赶来的两人撞入了黑洞中,早知如此, 她就不多摘那些果子, 由他们饿肚子算了。 一声叹息,她定了定神, 总得先知道,他们究竟掉入了个什么地方才行。 沈鹮揉了揉被撞痛的额角, 略微刺眼的光从她眼前照下,她紧闭着双眼,过了片刻后再慢慢睁开,耳畔的声音似从远处传来,越来越近,直到一声陌生的呼唤,惊愣了沈鹮。 女子喊道:“小姐,你没事吧?” 小姐? 沈鹮总算看清眼前画面。 不是深林,也不是她未知的界域,此处是一方庭院,院子里有假山池水,池中还有几条漂亮的鲤鱼,却不知为何天已入了深冬,白雪纷飞,沈鹮冷得浑身打颤。 她像是被人从水里捞出来一般,咯咯的牙齿发颤的声音叫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身旁陪着她的女子约十三、四岁左右,哭红了眼睛道:“小姐,是婉儿没护好你,叫她们有机会害了小姐。” 婉儿?沈鹮不认得什么婉儿。 她环顾四周,此处也不是她记忆里的地方,她从未被人叫过小姐,以往在紫星阁,阁中御师都叫她“小师妹”。 这里是哪儿? 中融山林中的那道界门又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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