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喜欢的人要是不喜欢他,多丢人啊,我好歹也是他朋友,怎么能让别人知道?” 卿云有点疑惑,贺南祯的才貌都是极好的,在京中王孙中都是翘楚,究竟是哪家小姐,会让贺南祯和凌霜都说出这种话来。 她心中有点为贺南祯担忧,不由得道:“我想不会吧,贺侯爷这样好的人,怎么会有人不喜欢呢?” “感情的事,难说得很。”凌霜只是笑嘻嘻,道:“这倒奇了,你不是一直嫌弃贺南祯浪荡吗?怎么也说他好了?” “那是以前的事了。后面我才知道他的品性是极好的……” “我不觉得。”凌霜打断她的话,嫌弃道:“他那个人,烦死人了,整天就知道油嘴滑舌开玩笑,取笑人,说漂亮吧,也一般,整日招蜂引蝶。 又不干正事,秦翊好歹还有个职位,他连职位都没有呢……” 卿云听了,便把脸沉了下来。 “大家都是亲眷,你怎么这样说他。”她认真替贺南祯辩解:“他为什么没有职位,你是清楚的,他是和官家有分歧,所以才不愿意做官的。 你说他性格不好,我却觉得他性格赤诚,是十足的君子呢。世人以貌取人,你怎么也犯这毛病?你说他不如秦翊,我倒觉得他比秦翊好呢……” 凌霜今日却仿佛犟牛一般,耍浑道:“不行不行,我就觉得贺南祯不行,谁家女孩子能喜欢他呀?一定没眼光。贺南祯有什么好处? 他那相貌,我也不喜欢,你看他眼睛,那叫桃花眼,笑也笑得招蜂引蝶的,又站没站相,你看到他眼角那颗小痣没有,在面相上可坏了,还有嘴角……” “你怎么这样。”卿云这下真生气了,皱眉道:“先不说面相对不对,桃花眼也没什么,左眼一颗小痣,又能说明什么? 嘴角是当年骑马摔破的,早就淡了,不仔细看谁看得出来?也不算破相呀……” 她说到一半,自己也意识过来了。立刻抿着唇不说话了,但已经晚了。 娴月说凌霜没有技巧,哪里是没有技巧呢? 不是千万遍悄悄看过贺南祯的人,谁会知道他嘴角有一道淡到极致,已经变成浅浅一线白色的伤疤呢。 凌霜看着卿云,只是恍然大悟又意味深长地笑,忽然把手一抬,像要张口,卿云连忙伸手捂住她的嘴,哪里还捂得住。 “我知道了!”凌霜到底把这话说了出来:“你喜欢贺南祯。” “凌霜。” 卿云顿时脸色涨得通红,想要拉住她,凌霜已经一尾鱼一样溜了出去,竟不是找娴月,而是朝外跑去,卿云吓得连忙问:“你干什么去?” 凌霜只是大笑,嚷道:“快牵我的马来,我要去干件大事呢。” 卿云连忙去拉,哪里拉得住。 到底被她一溜烟跑掉了,卿云满脸涨红,那边月香还以为她们吵架了,连忙过来搀住她,问“小姐,怎么了?” 那边娴月也被吵醒了,出来问什么事,卿云哪里好意思说,只得坐在藤椅上,默默无言。 只寄希望于凌霜不要那么天马行空,真把这事嚷出去了。 但她的希望落空了。 凌霜跑走不到一刻钟,外面响起马蹄声,卿云从来没有像这刻这样恨过娄家的宅院小,长驱直入根本拦不住。果然很快外面就响起询问声和丫鬟笑声。 卿云一看见贺南祯的身影出现在院门口,就连忙要往房里走,但她正病着,哪里走得及,刚站起身,还没走两步,贺南祯已经走到近前来。 娴月七窍玲珑心,一双眼睛把贺南祯和卿云神色扫了两遍,顿时猜到大概,笑道:“好你个贺南祯,王侯子弟就是这规矩,直入女眷后院?” “事急从权。”贺南祯认真朝她行礼:“我有重要的事要问卿云小姐,请通融一下吧。” 娴月从来难缠,这时候却这样好说话,立刻一招手,笑道:“月香,你们都跟我进去吧,让他们说话……” 卿云本来脸色通红坐在一边,听到这话,急得叫“娴月”。娴月哪里管她,真带着丫鬟们都下去了。 卿云想走,也走不脱,只得坐在椅子上,把脸转去一边。 越是这时候,时间过得越慢,她只恨不能靠眼睛把藤椅盯穿,贺南祯偏绕到她前面来,卿云不肯抬头,他就跪下一条腿,半蹲着和她说话。 此时此刻,也像极当初教坊令下来的时候,卿云怎么能不懂。 “不管凌霜和你说了什么,都不是真的。”她红着脸解释道。但自己也觉得这话毫无说服力,立刻又解释道:“就算有什么,那也是我一个人的事罢了,不关你的事,你不要因为当初岑家的事就想着报恩,平白折辱你跟我两个人罢了。” 她从来不说这么重的话,可见是窘到极致了。 贺南祯也知道不好一下子说开,于是只是温柔笑道:“这关乎我们两个人,怎么是你一个人的事呢?” 他本是仰视,又带笑,正是凌霜说的招蜂引蝶的桃花眼,神色那样温柔,卿云立刻把眼睛别开了。 她昂着头,竭力语气冷硬地道:“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信的,我劝侯爷把今日的事忘了吧,侯爷已经有喜欢的人了,不要因为我的缘故困扰,只管去忙自己的事,就是报答我了。” “如果我说我喜欢的人就是你呢?”贺南祯看着她的眼睛,认真问道。 卿云的神色一震,但很快又倔强地抿住了唇。 “请不要取笑我了。”她的眼泪很快落下来,道:“我知道侯爷爱说笑,但我只不过是个古板迂腐的小姐,虽然没有心,但也是会伤心的。” 贺南祯伸手碰她的脸,立刻被她躲开了。 就算满京都传她是倒了的高楼,断了的锦缎,但她也仍然是高傲的娄卿云,不需要任何人的怜悯。 贺南祯没有说话,巧舌如簧的贺侯爷,什么事都可以举重若轻地说笑,原来也有不知道说什么的时候。 过了许久,卿云才听到他叹息了一声,道:“我真该死。” “因为我行事轻佻,爱说笑,轻浮浪荡,信口开河,秦翊劝过我许多年,说我会付出代价。”他半跪在地上,认真告诉卿云:“我以为什么代价都承担得起,却不知道这代价最终落在你身上。” 因为他那一句没有心的话,卿云自卑到如今。 她是君子般的人物,不流露出情意,因为知道她对他有大恩,怕他存了报恩的心。 所以处处隐瞒,一丝情意也不流露,连他也骗过去了。其实她如此介意。因为她喜欢他,所以那句话在日夜煎熬她的心。 “如果有什么东西,能替换这日日夜夜的煎熬,我……”贺南祯也抿住了唇,他抬眼看见回廊上忧心看着这边的月香,问道:“月香,京中各种节日,婚丧嫁娶,都有贺帖往来,你们门房收的拜帖,都放在哪里?” “冯二叔收着呢。”在房内听墙角的娴月立马高声道。 “烦请姐姐帮我拿过来吧。” 月香也急,真就匆匆去拿了来,是个锦匣,里面放着厚厚一摞,贺南祯接过来,放在藤椅上,给她一张张铺开,将安远侯府的贺帖全都挑了出来,又打开一张秦家的做对比。 团花洒金的拜帖上,每个字都是贺南祯俊秀笔迹,除却问候娄二奶奶夫妻的例话外,总比秦家多出一句:问众小姐安。 四节八庆,娄老太君寿宴,娄老太爷冥寿,乃至娴月的婚礼,总有这么一句。 贺南祯抬起头,认真问卿云。 “娴月和贺云章早已两心相许,凌霜和秦翊是前世的冤家,烦请娄姑娘告诉我,我这半年来,问的是谁的安?”
第169章 小楼 卿云惊讶地看着一张张拜帖,只是不敢相信。 她看了许久,最终别开了眼睛。 “你不要逗我了,”她垂着眼睛道:“我不是娴月,也不是什么绝色美人,不会有你喜欢的情态的……” 贺南祯并不知道这句话从何而起,但并不妨碍他说出那句话来。 他伸手握住了卿云的手,卿云想抽回手,哪里还抽得回来。 “元宵节那天,你戴的花,贝母做的花瓣,珍珠做的花蕊,你还记得花蕊有多少根吗?” 卿云不懂他为什么说起这个:“我不记得了。” “我记得。”贺南祯认真告诉她:“花蕊一共是九根,最后掉了一颗。” 卿云终于愿意抬起眼睛来,惊讶地看着他。 贺南祯笑了。 他看着她的眼睛,温柔地问道:“娄姑娘不如再猜一猜,那天在船上,我到底是不是真的,醉得睡着了呢?” 卿云的脸色顿时烧得通红。 “你……”她刚想说点什么。 只见外面响起脚步声,月香要拦,哪里拦得住,只见娄二奶奶一阵风似的卷了进来,破口大骂道:“好啊,贺南祯,这就是侯府的规矩是吧,上次直入后院,你还当我不知道呢,这次又来!” 卿云顿时脸色通红,也顾不得有没有力气了,连忙往房内躲,这样拉拉扯扯,还被自己父母看见,实在太出格。 贺南祯拉不住她,也怕她窘坏了,只得站起来,老老实实地朝娄二奶奶行了一礼,道:“晚辈唐突了。” 其实娄二奶奶哪里是生这个气,气的是别的,见他这样客气,把他打量了一下,啐了一声,这才低声骂道:“小混蛋,你早干什么去了,拖到如今才来!真是要熬死我们家呀!你不知道我的心都操碎了。” “实在不知道小姐抬爱,不敢冒犯。”贺南祯也笑着低声答道。 “出息!”娄二奶奶恨铁不成钢地低声道:“秦贺两家什么家底,只有你挑人,哪有人挑你。 亏得还是个侯爷呢,荷花宴上说的什么话,还怕连累小姐名声,你要早点来,卿云名声何至于此,还不站到一边去呢!看着就来气!” 贺南祯今日脾气极好,只是笑,真让到一边去了。 凌霜天天和他斗嘴,哪有不趁机落井下石的,立刻跳脚笑道:“嚯,这不是贺侯爷吗?今日怎么这样了,拷打张生呀这是。怎么说?我今日对得住你吗? 要是没我,你和卿云两个笨蛋还在这互相折磨呢。是不是要谢谢姐姐我? 快说,我骑术是不是比你好,马球是不是比你厉害,是不是比你聪明比你靠谱,你是不是我的手下败将?” 贺南祯生平没有这样好脾气过,只是笑道:“是是是,都是。” 凌霜这才笑嘻嘻跑开了,身后跟着的秦翊这才过来,和贺南祯对了一眼。 “说你是纸上谈兵,你还不服。 谋定而后动,见机而行,一击即中,才是正经方法。 你素日那些风流名声有什么用,如今落到最后,明天看贺云章怎么笑你吧。”他只跟贺南祯说兵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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