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你就是故意的,看贺大人回来,我不给他告状去!” 卿云也真是脾气好,只在旁边微笑听着。 云夫人见了都纳罕,她也是大美人,自然知道花信宴的压力下,就连姐妹之间也有嫉妒心的,何况娴月的美貌这样抢风头,卿云却一派赤诚,实在太难得。 其实卿云自己早看淡了,还劝娴月:“夏天都要结束了,你又喜欢游湖,喜欢荷花的,今年光顾着忙我的事了,竟没好好看过一场荷花,不如过些天办个小宴,别请那些外人了,就我们自家人好好看看荷花,游湖赏景,不好吗?” 娴月被她说得动心,桃染也劝道:“是呀,咱们家贺大人正好最近有两天假呢,大家一起游湖吧。” “那不如去我家的桃花坞,你家的湖都看厌了,都说今年桃花坞的荷花好,我竟也没有去看看呢。”云夫人道:“你们都歇着好了,我来操持,保管又好吃又好玩,你们只轻轻松松地,过来玩好了。” 若论持家,也许还有争议,但要说会玩,玩得好,玩得雅,云夫人实在是京中夫人里的状元。 夏末风凉,她在桃花坞的亭中设宴,离水近,可以划船,不用贺家那种大画舫,只用尖尖窄窄的蚱蜢舟,只能坐两三个人那种,一个船娘,两人对坐,一伸手就能掬到水,摘到荷花,船一直划到荷花深处,人能躺在荷叶闭目养神的。 凌霜第一个闹着要下水,她和秦翊坐船,在船上饮酒,划拳,比荷花酒令,两人比诗词,划了一圈回来,还分不出胜负,倒是弄了一大把荷叶莲蓬。 娴月就文雅些,只是懒洋洋地坐在船上,和贺大人说着话,娄二奶奶也和娄二爷坐了一船走了,云夫人见卿云在水边不下水,还帮娴月看着衣服,笑道:“卿云也下去玩玩吧,我们坐一船,让他们成双成对的。” 到黄昏时候,贺南祯才来,卿云也忍住了一天没问,当时她正看着凌霜,不让她多饮酒,听见丫鬟们一阵笑,就知道贺南祯来了。 他也入座来,和大家一样,席地饮酒,谈天说地,卿云只把眼睛越过他,去看他身后的荷花,云夫人的眼力好,一点端倪都要被看出来。 云夫人喝了酒爱说笑,先笑贺大人,说他是因为这段时间娴月办宴席太多,那些进士来来往往,贺大人怕后院起火,所以连忙问官家告了假回来守着娴月了。 贺大人从来冷峻,这时候也不由得无奈地笑了,道:“没有的事。是忙完了一阵,所以有空了。” “所以娴月在家大办宴席,你一点不担心?”云夫人立刻笑道:“娴月,这还不上家法?” 他们俩向来是最登对也最浓情蜜意的一对,众人都取笑他们,笑了一阵。云夫人又劝娄二奶奶饮酒,道:“儿孙自有儿孙福,二奶奶是洒脱的人,何必这样操心,来来来,喝两杯散散心,把烦恼都忘了。” 娄二奶奶其实也注意,不让卿云觉得忧心,喝了两杯,才道:“我也确实是爱操心的命,像云夫人这样放心就好了。” “我那是没办法了,管不着他。”云夫人笑道:“你看他那样子,是服管的吗?” 贺南祯正和凌霜斗嘴,听到这话就笑道:“我又怎么了?” “贺侯爷也二十一了,还不订婚,云夫人能不急吗?”娄二奶奶立刻替云夫人催道:“你今日是混不过去了,总要给个交代,或是看上了哪家的姑娘了? 我们立刻提亲去,要是没有,那咱们就得安排了。” 贺南祯只是笑,被追问不过了,才笑道:“我有喜欢的人了。” 众人顿时都惊讶了,谁也没听说过这一出,连娴月都来了兴趣,追问道:“是谁?” “问秦翊,他一定知道。”凌霜反应快。 “不行不行,既然有了人,还不说出来,云夫人也好上门提亲呀……”娄二奶奶也追问道。 贺南祯被缠不过,只笑着摆手。 “说不得的。”他笑得眼弯弯:“再说了,我这样的名声,说出来,不过是连累小姐罢了。” “听起来像是我们不认识的,谁?哪家小姐,那么大的来头,莫不是宗室?”凌霜来了兴趣。 贺南祯只是笑。 卿云就坐在他对面,只觉得像饮下一盏黄连,那苦涩味从胸口一直漫了上来,眼睛发热,只好转眼去看柳树。 其实早有准备的,但真到了这一天,还是觉得有如雷震。 其实她也渐渐看开了,那天送文郡主上山,归葬贺家祖宅,也见到了贺令书的碑,曾经名满天下的才子,才貌都无人匹敌的贺令书大人,也已经去世几十年了,如今他的妻子也去世,京中多少风流往事,最终也不过如山间白云,渐渐飘散罢了。 卿云站在山上,看风吹得树海翻腾,只觉得人不过天地间渺小一粟,红颜弹指老,几十年也不过转瞬即逝。 什么执念,什么隐秘的情意,十年二十年之后,还有谁记得呢? 那晚的最后,大家都喝醉了,东倒西歪,卿云却一直没喝酒,月上中天,她站在水边一直看着月光中的荷花。 贺南祯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她身后,他也饮了酒,身上有好闻的青梅子的味道,穿的也是青色锦袍,月光照在他眉眼上,他眼神像氤氲的雾。 卿云猜不到他喜欢的女子是谁,也许是岑小姐,也许不是,但一定也是极优秀的,才会让他也说出那样自暴自弃的话来。 “娄姑娘想下水?”贺南祯问她。 船娘其实守在船上,是该守礼的,正如云夫人说的,成双成对,他们不过是亲戚家的同龄朋友而已,是要避嫌的。 但卿云难得出格了一次。 “是呀,我想去看看荷花。”她主动问贺南祯:“侯爷要帮我压船吗?” 贺南祯自然愿意,月香不在,他伸手扶她上船,卿云虽然用帕子垫了手,仍然觉得他的手掌宽厚,手指却修长,带着薄茧。他也练武的,卿云知道。 那天在桐花宴的密林,他也是这样扶卿云上马的。 两头尖尖的蚱蜢舟,行在桃花坞的荷花池中,月色如银,满池荷叶亭亭如盖,卿云诗词不精,只觉得心中似乎有无数关于荷花的句子,却一时想不起来一句适合的。 正在思索之际,只觉得腿上沉了一下,惊讶地看着贺南祯,才发现贺侯爷不知道什么,已经靠在她腿边,安静地睡着了。 她心中有诸多遗憾,有许多话想说,却也不能说。她对岑小姐都怕挟恩图报,何况是他。都说她是闷葫芦,就让她做一辈子的闷葫芦吧。 就像此刻,月光流照在他脸上,卿云无数次伸出手,却最终也没敢摸一摸他的眉眼。 佛经上说,百年修得同船渡,卿云近来抄经,也颇有心得。 人生苦短,爱憎恶,求不得,缘生缘灭,半点不由人。能得这一场同船,已经是他们的缘分。
第168章 温柔 荷花宴后,卿云大病一场。 最着急的自然是娄二奶奶,娴月也急坏了,只觉得卿云是替文郡主治丧,劳累太过。 众人都想办法,寻医问药,老太妃也亲自垂询,闹得沸沸扬扬。 其实卿云倒没觉得什么,挡不住她们草木皆兵,人人焦急,把她围了起来。而且这份焦急还殃及池鱼。 凌霜其实也为卿云在奔走,但不该说错了一句话。 有次她天黑回来,一回来就来看卿云了,娴月问她:“你干什么去了?这么晚回来?” “本来是要早点回来的,但贺南祯和我打马球呢。 我本来不想打的,但和他打了个赌,可惜赌输了。” “什么赌?”娴月问。 “他上次不是说他有喜欢的人了,我好奇,就和他打赌,要是他输了,就告诉我是谁。可惜最后输了一个球,不然早弄明白了……”凌霜遗憾道。 娄二奶奶本来在旁边给卿云看方子,听了就骂道:“我把你这没良心的小混蛋,卿云病成这样,你去和人打赌?贺南祯喜欢谁关你什么事!” “我就离开了一会儿,本来是想去看看有没有鸡头米卖,卿云以前生病就喜欢吃这个嘛。 你们这样整天围着她也不成啊,再说了,难道你们不好奇?”凌霜反正总有道理。 娴月最过分,娄二奶奶骂凌霜的时候,她还在旁边帮腔,等骂完了,娄二奶奶叫厨房预备晚饭去了,她还招手叫凌霜过来,问道:“到底贺南祯喜欢谁,你问清楚没?” 凌霜倒是大气,也不计较她的狗腿子行径,道:“我这不是赌输了吗? 不过你放心,明天我还去,我这次不和他打赌了,直接审问秦翊去,他喜欢谁,秦翊一定知道。他要是不告诉我,我饶不了他。” “瞧你,一点手段没有。”娴月道:“我教你,你这样,明天我给封信给你,你只说是个书生给你的,秦翊问起,你就死活不肯说是谁。最后随便找个人名搪塞了。 然后问他贺南祯喜欢的是谁,他不肯告诉你,你就跟他闹,因为你告诉了他,他不告诉你,说不过去,懂吗?” “那不如说,他不告诉我贺南祯喜欢谁,我就不告诉他是谁给我写的信。”凌霜反应快。 “那你怕是想死了。 这封信说是信,其实就是情诗,你收到情诗,不告诉他是谁,还威胁他,小心把醋缸打破了。你不怕死去试试,看秦侯爷什么反应吧。”娴月嫌弃她道:“亏你们也订了亲了,一点技巧没有,怪不得娘说是破锅配破盖呢。” 凌霜撇了撇嘴,但还是采用了娴月的方法。 第二天一大早就拿着封信出去了,娴月也是玩心重,还帮她写信,两人在卿云房里商量了半天,卿云全程只是半躺在床上,并不说话。 午后卿云好了些,娴月就建议把她搀去院中晒晒太阳,散散寒,兴许好得快点。 坐了一会儿,卿云见她有点打盹,就劝她去睡一会儿,其实卿云身体强健,倒是娴月底子差,万一又弄病一个,问题就大了。 月香坐在廊下做针线,卿云坐在枇杷树下,安静晒着太阳,也有点犯困。 但凌霜一阵风卷进来时,她还是醒了。 “娴月呢。”凌霜满脸笑意,道:“我有件重要的事和她说呢,快点快点,她在里面吗?” 卿云却叫住了她。 “她在睡觉呢,你别打扰她,是什么事,你告诉我吧,我告诉她也一样的。”她咳了两声道。 凌霜只是笑:“不行,这个不能告诉你。” 卿云看了看她手上的信,就猜到娴月的计谋得逞了。她一定是知道贺南祯的意中人是谁了。 她心中苦涩,但又忍不住问道:“我知道是什么事,你告诉我也没什么的,我不会外传的。” “不是外传的事。”凌霜索性在她躺椅的脚凳上坐下来,笑道:“你想想,贺侯爷虽然整日风流浪荡没正型,但也是要面子的。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238 首页 上一页 234 235 236 237 238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