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有的是貌合神离的夫妻,我这样娇贵的病秧子,光是相敬如宾都不够,还得珍珠般捧在心口上,太难了……” “所以你是要他爱你?”凌霜平静说着名门淑女绝不敢说的话。 娴月点了头,但又摇头。 “我要他爱我,我也要他尊敬我,我要他觉得我是世上独一无二的那颗珍珠,就算别人比我大,比我亮,比我新,比我温柔小意,如花似玉,他仍然觉得她们都无法与我相比。 我要我到了二十岁,三十岁,四十五十岁,我不再美丽,长了皱纹和白发时,他仍然觉得我是最好看的人。 我要他和我情投意合,即使我病了一年,他也不会有丝毫厌烦。 下了朝回家,仍然会问我今天有没有咳嗽,我要他看到好的东西永远想到我,变了天会想我会不会着凉,见到漂亮的绸缎和珍宝,第一时间想起我。 我要他知道我庸俗,知道我娇气,知道我就是狡猾的狐狸,仍然无可救药地爱着这个并不完美的我。” 娴月懒洋洋地伸展着手臂,笑着问她:“凌霜,你说,这样的傻子哪里去找呢。” 但凌霜知道她不是找,她在把张敬程变成这个样子。 她像个高明的手工匠人,四王孙尽管材料宝贵,但不合她的计划,她毫不犹豫就扔掉,选来张敬程这个好胚子,一点点教会他这些事。 “但你喜欢张敬程吗?”凌霜问她。 娴月有点沉默。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子,”要是换了个人说这话一定欠揍,但她毕竟是娴月:“在我喜欢他们之前,他们都喜欢上我了,所以我也不知道喜欢人该怎么样?像卿云一样患得患失吗?还是像你和程筠?” 这话把凌霜也问住了。 “你今天跟我说了实话,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吧。”凌霜告诉她:“我觉得我并不喜欢程筠。” 娴月并不惊讶。 “正常,程筠自己都没弄明白了,跟个小孩子似的。” “那我再说一个秘密。”凌霜道:“就算我喜欢他,我也不想嫁给他。” “为什么?” “你不觉得这一切都很荒诞吗?”凌霜问:“为什么世上的女人都要嫁给一个人,在他的后宅生活一辈子,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得到他的爱,希望他永远不变心,不会宠妾灭妻,也不会在官场上出事。 就好像一条小狗,希望主人永远不会喜欢新的小狗,这一切的主动权都掌握在那个男人的手里。 为什么一个人要这么依附于另外一个人,为什么不能自己掌控自己的人生。” 娴月倒也不生气,否则她不会装作生气了。 “好啊,你骂我是小狗!”她立刻就找凌霜麻烦,按倒她要挠她腰侧。 “我是打个比喻嘛。” 凌霜老老实实被按住了,也可能是忙于思考,没时间理会,道:“说真的,娴月,你闲下来的时候,不会想这些问题吗?” “你知道我和你的区别吗?”娴月问她。 “什么区别? 我觉得我们没区别,我讲的你都懂,像卿云,压根也不会想这些问题……” “卿云和我们的区别,是卿云不会去思考已经有的道理,她只会想,既然这世上已经有一套规矩,那就按这套规矩,做最优秀的那个,所以她总是最让娘亲骄傲的那一个。 而你则是一直在问为什么,为什么这世上的规矩是这样,为什么我要遵守,我偏不遵守。”娴月笑起来,道:“而我呢,我介于你们之间,我问了,也得到了答案,所以我与这套规矩像朋友一样相处,有能活动的地方,我不介意钻点空子,实在撼动不了的地方,我也不会像你一样,非要碰一个头破血流。我所有的一切,只是为了让自己过得更好罢了。” “但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没有这一切规矩,你会过得更好呢。”凌霜的眼睛都亮起来:“那会是我们想象不出来的好,比你所想到的一切最好都要好。” “但谁去推翻这些规矩呢?”娴月反问:“能推翻吗?是你我两个人可以做到的事吗?既然不能推翻,再苦苦追寻,不是自讨苦吃吗?” “我宁愿去讨这个苦吃,也不要去过那种仰人鼻息的苦。”凌霜执拗道。 “那也是你的选择,就和我和卿云,都有各自的选择一样,我们都会要用自己的一生来为这个选择付出代价。 就像赵景他们也要选择,也有代价,只是他们生为男子,付出的代价可能更小,后悔的余地更多……”娴月淡淡道:“你去挑战这个规矩,我用我的努力去消弭我和他们之间的差距,我们只是走了同一个方向的不同小路而已。 今天我们在这谈论我们的区别,事实上,走出这扇门,对于这个世界而言,我们是同一种异类。” “好吧。”凌霜只得作罢,伸手揉她头发:“我会关照你这个异类的,要是以后张敬程变了心,我一定让他悔不当初。” “这话说的,不到十成十把握,我也不会嫁他,不然我在这筹谋什么呢。难道你以后做了尼姑,还需要我接济? 你就算做尼姑,也是把一切都想好了,才去做尼姑的,绝不会沦落到别人在三十年后指着你说‘看啊,这就是非要特立独行的代价’。我们这些异类,总要有点本事在身上的。” 凌霜被她逗笑了。 “行了,累死了,别审我了,我得睡一觉去,明天是冯家的蔷薇宴,是三房的娘家,玉珠碧珠一定会作妖,你等着瞧吧。”娴月道。 - 娴月难得失了算,蔷薇宴玉珠碧珠倒没作妖,连荀郡主也安分不少,可能是娴月这边给的打击太大,隐约听见传言,蔡婳说:“听说姚家上门说亲了。” “哪个姚家?” “举办菜花宴的姚家,不过不是姚家的姚文龙,而是姚家旁支,我姑姑说,要是以前,娄三奶奶一定不接待的,今年竟然留下来看茶,谈了半晌,可能是怕娴月真一网打尽,所以早做准备了。”蔡婳道。 娄家大房常年守寡念佛,但估计受了三房不少盘剥,所以说起来也是幸灾乐祸的语气。 “说碧珠知道了生气,所以昨晚连饭也没吃,哭了一宿呢。 三奶奶再三跟她保证不会考虑姚家,就算考虑也至少得是姚文龙,也不知道哄回来没有。”蔡婳道。 确实碧珠眼睛有点红红的,像是哭过,妆也盖不住。 如今娴月成了个独特的存在,女孩子一面背后说她,一面又学她,个个化桃花妆,胭脂红红,也不管合不合适。 娴月只当看不出来,照常说笑,到真有点云夫人的样子了。 蔷薇宴的最后,女孩子们斗草,是冯太太的雅兴,说小时候和姐妹们常玩这个。娴月体弱,没玩,倒是桃染采了一大把来。 娴月本来正和凌霜说话,听见碧珠和荀文绮的丫鬟斗草,碧珠拿了一把鹿角草来,那女孩子对菟丝花。 “我最不喜欢菟丝花。”碧珠道:“没有骨头一样,不是缠着就是傍着别的东西,天生的贱骨头,最会勾引人。” 她骂得狠,昂着下巴,很傲气的样子。 娴月没回,桃染倒站了起来,她是个聪明丫头,直接骂道:“珠珠,快给我滚过来,我平时怎么教你的,做人最重要心术要端正,别整天眼红别人,管好自己。要干什么回去再说,让外人看笑话,多丢人啊。” 小丫鬟珠珠立刻屁颠屁颠跑过来,乱挨了一顿骂,倒也不反驳,老实站在旁边。碧珠见占不到便宜,哼了一声,去一边了。 玉珠倒是笑眯眯的,她比自己妹妹聪明点,当然也更危险。 “你提醒娴月小心点,三房可阴呢。”蔡婳有点担忧。 “没事,娴月厉害,桃染也厉害,她们讨不到好的。”凌霜对娴月的厉害还是有信心的。 谁知道这话说了不到三天,就出事了。
第26章 出事 最开始,是云夫人听到了消息,她毕竟是夫人,管着一府上下,消息灵通。 说是红燕的弟弟在贺府门房当差,听到些风声,但也不真切。 所以她没有立即跟娴月提,只当是有人嫉妒,放的谣言。 但紧接着,娴月也听到了风声了。 娴月的消息灵通,在小姐们里说是第二,没人敢称第一。她把房中一大三小四个丫头,还有奶妈、粗使婆子,都管得服服帖帖,一个个唯她马首是瞻,如臂使指。 她的奶妈也是个厉害的,丈夫在府中当着马夫,有个儿子心思也灵活,是娴月看着长大的,叫做小九,来了京城,小九跟着一帮小厮在京中四处游逛,也结实了不少其他府里的小厮,常在一起赌钱游玩,他倒聪明,心思活络,年纪虽小,很有担当,竟然有几个小跟班,都管他叫九哥。 “九哥”当时在外面听到这消息,生了气,先把说话的小厮打了一巴掌,说“你敢编排我们府上小姐”。 小厮委屈得很:“我是听到人这样说嘛,有鼻子有眼的,据说还有证据呢,不过我没看见罢了……” 小九当时就呵斥了他,不让再传,其实转头就回了家,一五一十告诉了娴月的奶妈余妈妈,娴月听了,给小九赏了些钱,让他再出去访查一番,得了消息,基本确定了。 当天是个大晴天,娄二奶奶带着卿云出门和赵夫人一起踏青去了,娴月也并不慌乱,只是让人传话给凌霜,让她无论如何立即回家。小丫鬟珠珠还傻乎乎的,问:“是去踏青那里找三小姐吗?” “真笨。”桃染附耳告诉了她,珠珠才明白过来。 凌霜果然很快就匆匆赶回来了,换了衣服,一进门就问:“什么事这么着急忙慌让我回来。” “你们都下去,桃染如意留下。” 娴月只留下她们两人和各自的大丫鬟,关上门,让珠珠和余妈妈去外面守着,不让任何人靠近,才露出慌乱神色来。 凌霜从没见过她这样慌,也知道一定是出了大事。 “有个传言,”娴月说得隐晦:“关于咱们家的,是个叫李璟的穷士子传出来的,说是咱们家一位小姐,在桃花宴上见过他,于是动了心,让丫鬟送了一封情诗给他,写在手帕上,约他三更相会。 他没去,自诩正人君子,现在正满世界说这事呢……” “哪位小姐?”凌霜不解:“你还是我。” 娴月抿了抿唇,但最终还是说了出来。 “多半是卿云。” “他放屁!”凌霜破口大骂:“卿云会干这样的事,这也太荒唐了,一定是栽赃,多半是荀文绮,三房可能也有份……” “栽赃肯定是栽赃,但如何栽赃的,是个问题。 你知道那穷无赖也是有个小官在身的,没有证物,不敢这样造谣。 我亲口问过小九,他说那无赖真的有一封情诗在手上,而且给同僚都看过,赵景也看过,我猜他认出了那是卿云的字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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