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唇边的笑容似乎有些无力脱落了:“……” 见她讪讪,宁咏微微一笑,道:“方才园子里有蛇,赵四姑娘还是别单独一个人在此处的好。宁某可是听说,有些蛇最喜欢躲在树藤上。” 啊,是这样的吗?赵锦衣闻言,略有些惊惶的朝边上的花藤看了一眼。 宁咏拱手:“赵四姑娘保重,宁某且先告辞了。” 他说完,施施然地离去。跟在后头的小厮周全路过赵锦衣时,也朝赵锦衣行了礼,才追着自家主子走了。 赵锦衣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宁咏走过了垂花门,转入游廊,很快的就不见了。 她忽地轻轻地吁了一口气,有些懊恼,怎地自己在宁咏面前,总有些那么的不得体呢?这可不是她赵锦衣的本来模样。 梅染回来的时候,就看到了自家姑娘极为难得的在发呆。 她叫了一声姑娘,赵锦衣才恍然回过神来。 梅染道:“姑娘可是不舒坦了?”姑娘为了今日的宴会,可是好些日子没有歇好了。整日竭尽神思的,眼皮底下都有了淡淡的青影呢。 赵锦衣嫣然一笑:“无事。”她心中想的却是,宁咏告辞了,得叫哥哥将属于他的那份手信给送到宁家去。 周全随着自家主子走到了无人处,才又道:“二郎,这赵家也太欺负人了,明明叫人来赏花,却放了蛇。”宁咏虽然是个柔弱书生,但周全却是自小便生活在庄子上,到了十二岁才被宁家买回来,当了宁咏的小厮。嗤,他在庄子上见的蛇可多多了。那些蛇是压根不会在人多的地方出现的。 宁咏虽然是柔弱书生,但对于周全说的这些,却是十分了解的。 他听得周全忿忿,只淡淡道:“周全,勿要在别人的家中讨论这些。” 周全连忙闭上嘴。 宁家的生活比起赵家来,还是有很大的差距的。比如住宅,比如用人,比如平日里做功课用的纸砚笔墨。 周全虽然冲动地为自家主子打抱不平,但还是很是省得门庭之间的差距。 宁咏与周全闲庭信步地走回家,充当车夫又充当门房,再兼清扫庭院的下人夏伯将赵家的礼物奉上来:“二郎,赵家来人送来的东西。” 是包装得很精致、轻薄的物什。 宁咏淡淡的扫了一眼,周全连忙接过,随着宁咏进了书房。 说是书房,却只是西屋的一间抱厦,狭窄逼仄。里面塞了一张陈旧的书桌,一把椅子,以及堆在地上书籍,便再也放不下大件的物什。 平日里宁咏做功课的时候,周全是要在宁家里四处帮忙的。 只有宁咏出门时,周全才是真真正正属于宁咏的小厮。 周全将赵家的礼物放到书桌上,又忙自己的去了。 宁咏取了一把剪刀,将外面的包装剪开,渐渐的露出里面的东西来。 是一叠裁剪得整整齐齐、上好的澄心堂纸。 他修长白皙的手轻轻地抚着澄心堂纸,眉头轻轻一挑。 赵家今儿,可真是有意思。放蛇吓了人,又送来如此贵重的纸张作为赔礼,到底是想作甚? 他的脑海里出现赵锦衣有些呆滞的面容来。 他不是个傻子,甚至对少女们暗藏的心思还十分的了解。 这却是连一件周全都不省得的事情。 与赵锦衣见了几次,他可以笃定,赵家的赵四姑娘,对自己,有几分心思。 赵锦衣……他轻轻地抚着纸张,想起方才躲在花荫下的妙龄少女。 面容似春日含苞欲放的花蕾,但身体已然玲珑有致。容貌虽然算不上太出挑,但因为肤色很白……宁咏想起赵锦衣吹弹可破的肌肤,忽地有些烦躁起来。 正在此时,从东屋传来了低哑的咳嗽声。 东屋住着病弱的大哥,每日里不分时辰的在咳嗽。 宁咏闭上眼睛,将自己心中的杂念渐渐的驱赶出去。 门外传来轻微的响动,宁咏睁眼,对上了丫鬟春柳的笑脸。 春柳手上端着木盘,巧笑倩兮:“二郎回来了。我做了银耳羹,二郎可要尝尝?” 宁咏起身,将她手上的木盘接过,放在澄心堂纸旁边:“费心了。” 春柳盈盈的笑着:“只要二郎喜欢,我都可以做。” 宁咏低头:“方才大哥咳嗽了,你快些回去瞧瞧。” 春柳的笑容忽地停滞了。她的脸上浮起似怨非怨的神情来。可宁咏低着头,并没有看见。 春柳哀怨地回去了。 宁咏将银耳羹吃完,却是将澄心堂纸放在一旁,取了一本书看了起来。 大哥在东屋咳嗽,阿爹还没回来,阿娘带着弟弟妹妹到外祖家吃席还没有回来。 窄小的院落里,响着春柳低低的说话声。 宁咏忽地又心烦气躁起来。 四处都是些与赵家比不上的家具,可赵家的家世再好,赵家的孙辈们没有一个成器的。凭什么他才华横溢,却只能住在这样的地方。 赵锦衣有些心不在焉。 宴会还算皆大欢喜的结束了,她与姐姐们将最后的客人送走,忽地觉得自己有些累。 却是还没有坐上须臾,气还没歇平顺,大伯母身边的丫鬟就过来了:“四姑娘,大太太有请。”
第5章 赵家姑娘们的婚事 等着赵锦衣的,当然不止是大伯母黄氏,还有婶婶朱氏。 大房的花厅,新挂上的竹帘还散发着青竹的好闻的香味。 新上过桐油的地板被擦洗得干干净净,带着花香的风吹拂着竹帘,周遭安安静静的。 那些个伺候的丫鬟们,都被摈退了。 只留下个自小伺候大伯母的、发誓终身不嫁的姚妈妈。 大伯母黄氏是的嫡女,年轻时相貌虽然生得不够俏丽,但还算是美人一个。这么多年黄氏操持赵家中馈,又时常独守空房,生远在江州的大伯父的气,操大堂哥的心,是以不过才四十有余,看上去比她阿娘要苍老一些。 不过好在赵家生活还算富庶,黄氏还是时常能吃些药膳,又擅用妆发,看上去总还算风韵犹存。 而婶婶朱氏,却是个大大咧咧的人。 丈夫喜欢纳妾便纳妾,她只管与妯娌们交好,那些个庶子庶女的她也不用操心,自有公中出钱。自己管好自己儿女便罢。 原来是操心自己的两个儿子功课不好,但这么些年下来,各房的哥儿功课都不行,她就释然了。横竖大家都不行,她又何必操那个心。是以黄氏如今的容颜,比起她的年纪来,还要看上去年轻那么一些。 二人见赵锦衣进来,都露出了得体的慈祥的微笑。 没错儿,赵家的家训头条,便是家中人要齐心团结,万万不能有窝里斗之事。 赵锦衣在大伯母黄氏面前的小杌子上坐下,姚妈妈给赵锦衣上了青团。今儿灶房做的青团,都是一水儿的小巧精致。 赵锦衣没管青团,赶紧给黄氏捶了捶腿:“大伯母,那边的事完了,侄女想着就赶紧来您这了,怎地还叫小喜多跑这一趟呢?” 黄氏闻言,顿时伸出保养得白嫩的手指,轻轻地点了一下赵锦衣的额头:“就你乖巧。”说完却是端正了脸色,“咱们自家人,也不用多说废话。衣儿之前便说,你二姐姐与三姐姐的婚事在今日之后,定然有眉目。这不,大伯母与你婶婶,可是心急如焚。” 黄氏的这一番话,若是叫旁人听了去,定然是惊骇不已。 这儿女的婚姻大事,怎地能托付在一个尚未及笄的少女身上呢?这黄氏与朱氏,怕是病急乱投医罢。 其实倒也没错,二人的确是病急乱投医。 尽管二房的赵锦衣曾得到京都大儒的赞赏,但终究还是一个涉世未深的少女。素日里的表现也比赵家的其他子孙要聪慧,但若是要将儿女们的婚事寄托在她身上,无论如何听起来都觉得是儿戏。 黄氏原来对赵锦衣,也是不屑的。 却是在前年,赵家的嫡长孙女,她的大女儿赵锦绣将嫁之时,她匆匆的领着姚妈妈要到库房里挑选嫁妆。就在路上,遇上了赵锦衣。 那时的赵锦衣不过是十二岁,虽然出落得亭亭玉立,但在她们眼里还是个小孩子。 赵锦衣孤零零的站在那里,常在她身边伺候的梅染与鸦青也不在。 彼时天还冷着,黄氏不禁皱眉:“衣儿,你为何自己在此?” 不过是随口的一句关心话,赵锦衣的双眼却是一下子就盈满了泪水:“大伯母,侄女方才在街上,见到了一件可怕的事。” 见到了可怕的事,不回去寻她的阿娘安慰安慰,却告诉她这个大伯母。黄氏顿时心软,问道:“衣儿别怕,告诉伯母,是什么可怕的事?说不定是衣儿看差了。” 若是看差了,说不定是孩子的魂魄受到了惊吓,须得到宝安寺去让那些大和尚安魂。在这方面,她黄氏还是挺有经验的。 赵锦衣抽抽嗒嗒的:“侄女在街上,看到申家的大哥哥,在打骂一只猫……” 黄氏脸色一变。 赵锦衣口中的申家大哥哥,是她的准大女婿,申平乐。 这申平乐是申家的大郎,不仅长得俊秀,素来也十分的有礼,早年亦考取了秀才的功名,家世与赵家也十分相当,甚至比赵家还要好一些。 申平乐是她考察了十几家,才挑出来的满意女婿。 黄氏顿时有些不喜了。在自己大女儿的大婚前,这二房的赵锦衣是想寻晦气罢。 她顿时淡淡道:“不过是一只畜生,想来是惹怒了申大郎,大郎打骂几句而已。”她心情不好的时候,也会打丫鬟出气。更何况是一只畜生? 嗤,赵锦衣怕是被自家老爷子给宠坏了罢,什么话都要说。 黄氏扔下这话,就与姚妈妈一道走了。 赵锦衣站在原地,穿着浅粉的披风,眨了眨眼,眼泪就收了回去。 其实她没告诉黄氏的是,那申平乐不仅在打骂猫,还让小厮将那猫给按压住,用匕首一下下的刺着。 唉,看来大姐姐所嫁非人啊。 却说黄氏并没有将赵锦衣说的事放在心上,仍旧风风光光的将大女儿给嫁到了申家。 赵锦绣在婚后的一段日子,还是非常的甜蜜的。 却是在一日,赵锦绣自己失魂落魄的回家来,见到了自己的母亲黄氏,忽地就掉起了眼泪。 原来那申平乐初初待她是十分好的,言听计从。却是有一日,因为赵锦绣觉得婆母在处理事情的时候有失偏颇,抱怨了几句,那申平乐忽地就变了脸色,对着赵锦绣怒骂不已。赵锦绣惊呆了,觉得申平乐得了失心疯。在赵家一向和睦的氛围中长大的赵锦绣自然不甘被申平乐怒骂,争辩了几句,谁料那申平乐忽地朝她扇了一个耳光。 赵锦绣的丫鬟赶紧上前劝架,却是遭了申平乐疯狂的拳打脚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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