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慎言!”赵承泽急急低斥黄氏,赶紧左右看了看,“不过是巧合,你休要胡想。” 黄氏哼了一声:“老爷也省得的,我素来最恨奴婢私通之事。可我这婢女秋铃,日夜替我照料猫儿,不曾见她与别的男子有瓜葛,却无端端的怀了身子,还丧了命。怎叫我不胡想?这些日子,胡管事也替我瞒着,细细的查了家中可疑的下人,却没有丝毫痕迹。老爷可要注意了,你带回来那几个如花似玉的姨娘,莫要被人盯上。” 猫儿与婢女秋铃的死没让赵承泽觉得可怕,但一想到自己的妾室被人盯上,赵承泽就接受不了。他的爱妾那么娇弱,只能他来爱护!怎地忍受旁人玷污! 他当即道:“太太莫怕,我既回来了,此事便交与我。我定然会责令下人,勤加巡逻,叫那贼子无处遁身。嗳,这时辰不早了,我累了,就先下去歇着了。” 黄氏看着他:“老爷还没用晚饭罢。” 赵承泽一边走一边道:“就送到后罩房去。” 说着已经跨过门槛,一溜烟的走了。 黄氏怔然地看着十余年未见的夫君就这样走了。他甚至不曾问她一声这十余年过得如何,道一声她辛苦了。更不会想到她独守空房十余年,也是需要丈夫的怜爱的啊。 嫁错人,步步错! 黄氏的眼神冷了下来。亏她为了他的仕途,不得不忍痛割爱,将二女儿嫁给那劳什子安世。到头来,竟是她吃力不讨好。 陪房妈妈悄无声息地进来,语气尽是安慰却又无可奈何:“太太,那些饭菜……” 黄氏的泪悄无声息地流下来:“都送到后罩房去。” “可太太您也没用饭呢……”陪房妈妈赶紧递上帕子。 “不过不用一顿,有何要紧。”黄氏用帕子遮脸,声音哽咽。 陪房妈妈咬牙,最后还是说出来了:“太太可要保重自己的身体,活得比老爷长命啊!”这句话大逆不道,若是赵承泽听到,非得要杖杀陪房妈妈不可。 “若是太太先去了,太太劳心劳力,费尽心思操劳的家,可就拱手让人了!太太可甘心便宜了那几个妖艳贱货?若是以后这几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拖累了大郎君,太太可甘心?” 提起自己的儿子,黄氏才又生了无限的勇气:“取饭菜来。” 她要活得好好的,活得长长久久,在赵承泽死后,就将他所有的妾室,全都打发到庄子上做活。 赵承泽浑然不省得自己的发妻又与自己生分了。 他急急赶到后罩房,伏低做小,好不容易哄好了那几个哭哭啼啼的姨娘,胡乱扒了几口饭,正要脱鞋洗个脚,就听得婆子来报:“大老爷,三老爷在前院设了接风宴,请您过去。” 都快月下梢头了,才设什么劳什子接风宴,赵承泽很不想去。 忽地一股气涌上来:他是赵家长房长子,外放了十余年,千里迢迢风尘仆仆的回家来,却没有人热情地欢迎他,甚至也没有隆重的接风宴,方才吃的饭菜还是冷的!他是大老爷,赵家除了老爷子,所有的人都得来拜见他! 想到这里,赵承泽一扔抹脚布:“我倒要看看,这赵家到底还有谁把我当回事!” 赵承泽到了前院,还没踏上台阶,就闻得一阵酒香菜香。这菜香……是炙羊肉! 赵承泽方才的怒气顿时消散了:还是三弟甚了解他。他外放十余年,最最魂牵梦萦的,便是这大口吃酒、大口吃肉的日子了! 正在这时,一个白白胖胖的胖子从屋中迎了出来,笑意盈盈的看向赵承泽:咦?这又老又黑又瘦的老头子是哪个?!是大哥的长随? 赵承泽也有些发怔:这白白胖胖得像馒头一般的人又是何人?是三弟请来的陪客? 二人相视半响,才从对方的打扮中看出一点似曾相识来。 “大哥!” “三弟!” 两兄弟激动得热泪盈眶,异口同声道:“你竟是变了样子,我差些认不出!” 赵承泽心道,这三弟在家中,日子竟过得如此滋润,都快成一头猪了! 赵承欢心道:看来大哥在江州混得不怎地,这又黑又瘦又老,好似日夜种田的农民。 二人各怀心思,笑意盈盈,相携入席,看着桌上摆满了满满当当的菜肴,红泥小火炉上还炙烤着羊排,赵承泽不禁拍了拍赵承欢的肩:“还是三弟了解大哥!” 赵承欢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大哥说这话就见外了!三弟可是日日夜夜在家中,思念长兄的。” 不管赵承欢的话是不是真的,横竖赵承泽当真了。 他笑眯眯道:“大哥在江州,那也是日夜思念家人呐。” 兄弟二人心照不宣,各自举杯下肚。 酒过三巡,羊排吃了一小半,赵承泽便开始拍着三弟的肩,低声问:“不省得三弟屋中,藏娇几何?” 赵承欢笑眯眯道:“不过七八个娇儿而已,比不上大哥。” 七八个!竟是比他还要多!忙得过来吗?赵承泽那个艳羡,咋舌道:“还是三弟厉害。” “不敢不敢。小弟可是听说,大哥所藏的,俱是温婉娇俏柔媚的江南女子,个个温柔似水呢。” 赵承泽感叹:“还是京都中的小娘子好啊,性子泼辣,有劲。” 赵承欢心道:大嫂是京都女子,也不见你有多喜欢。 二人俱是久混官场的人,便是面对自己兄弟,也没有将真心话说出来的道理。 赵承泽啃着羊排,开始将话题引向正事:“我一回到家中,便听说家中几个姑娘都定亲了。华儿与云儿便就罢了,你说说你二哥,竟是猪油蒙了心,将好端端的一个娇女儿许配给粗鄙不堪工匠出身的小官吏,可真是不配作父亲。” 赵承欢笑眯眯的:“很快便不是了。” 很快便不是了?赵承泽有些糊涂:“三弟的意思是?” 赵承欢仍旧笑眯眯的:“那小官吏原是工部尚书苏博举荐的,他们工部原就有人不服气。却是巧了,那小官吏许是仗着苏尚书举荐,整日的告假不当值,日日在外头逛大街,这才无意中救了四侄女的命,让二哥心怀感激,将四侄女许配与他。却是前两日,我得到消息,说是他上司寻了御史,预备弹劾他。” 不过一个小小的官吏,日日告假不当值,有时候上司也会睁只眼闭只眼的。毕竟嘛,官场错综复杂,万一动了不该动的人呢?退一步说,若是官吏表现不好,上司也大可上报户部,户部着人查清事实,免了那人的官职便可,用不着惊动御史。 赵承泽虽吃了酒,但脑子还没糊涂,不过须臾便恍然大悟,那人哪里是要弹劾准四侄女婿,明明是要将他背后的苏博给拉下来。 苏博得天家恩宠多年,都老得不行了,还没致仕。工部那些人,怕是心急如焚,盼着苏博早些出事。 赵承泽想明白后,不禁有些同情二弟了,唉,竟是识人不清!可别连累他们赵家全家才好! 他赶紧催促三弟:“那你还不赶紧提醒你二哥,叫他速速退了这门婚事!这天下的好儿郎多得是!”尤其是天底下最尊贵的那人! 赵承欢敷衍道:“我早就劝过二哥了,他一心认为那小工匠是好的,大有前途,还将我大骂了一顿。大哥你是省得的,二哥他素来固执,平素不轻易能听得别人的话。” 赵承泽一拍桌子:“这件事,不听也得听!”
第155章 宋景行可是极好的 前院兄弟二人各怀心思,后院三房里,朱氏半倚在榻上,看着女儿赵锦云拿着一块布,一会勾着唇笑,一会沉思。 女儿从赵锦衣处回来,便一直是这副模样。 女儿莫不是魔怔了? 正想着,赵锦云抬眼,看到阿娘担忧的目光,笑道:“阿娘,你看两日后赴宴,我穿什么样的衣衫好?” 朱氏听女儿说过,苏姑娘的相貌略带英气而俏丽不足。她道:“我记得你有一件长褙子,你不甚喜欢,就穿那件罢。” 原以为女儿会诧异,谁料她却笑道:“女儿也是这么想的。出风头的机会,自然要留给四妹妹。” 朱氏很是欣慰,女儿长大了,不再是那个天真无邪的小姑娘了。 只,这样做真的好吗?若是那日赵锦衣失了脸面,赵家的脸面也不好看。他们到底都还是姓赵,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赵锦云仿佛看透阿娘的心思,上前来替她捶腿:“他们二房是他们二房,再不好看,也是二伯父二伯母教女无方。毕竟小姑娘们争风吃醋,也是常事。”每年在京都里,这样的事情发生得不要太多。丢脸面的小姑娘多了去,不过过两三个月,人们就遗忘了。 有人的地方就有见不得光的事情。 这两日宋家来提亲定亲,可把朱氏给嫉恨坏了。赵锦衣自小就得老爷子宠爱,好的东西都紧着她。这谈婚论嫁了,还处处压她们一头。若是大房的姑娘比他们三房好,她还勉强可以接受。但若是赵锦衣,便万万不行! 朱氏仿佛忘记了,当初是她费尽心思,要让赵锦衣嫁给宋景行的。 谁能想到,宋景行竟然是个财大气粗的主呢!出身虽然低贱,可出手大方啊。再加上二房只得赵锦衣一个独女,嫁妆定然丰厚。将来比她女儿过得舒心,定然是必然的。 朱氏当即被女儿说服了:“就你机灵。” 赵锦云替阿娘捶着腿,笑得天真无邪。 让赵锦衣出风头的事,自然是苏楚无意地说过的一句话,让她灵光一闪想起来的。 她很是明白自己在苏楚心中的位置。她大概就是被苏楚利用的棋子。但她心甘情愿。贵人愿意利用她,是她的荣幸。 作为贵人的棋子,就得揣摩贵人的意思,替贵人做她心中想做的事情。 苏楚,是恼恨四妹妹的。想让四妹妹出丑。 苏楚是个醋坛子。 赵锦云是如此想苏楚的。 既然已经与赵锦衣撕破脸,以后便是再重归于好,心中也会有旮瘩。她不是圣人,赵锦衣也不是。 横竖以后二人各自出嫁,便是不同的阶层。 与其与四妹妹交好,忍受她那些三教九流的穷亲戚,还不如抱紧苏楚的大腿。 赵锦云想得极好。 眼看快一更天了,黄氏还在起居室中点着灯,将帐册翻来覆去的看了又看。可再怎么看,上头的房屋数量也不会变。赵家外表看着在康乐坊光鲜亮丽,可架不住人口多,这赵承泽带着妾室庶子庶女们回来,大房的住房一下子就比三房还要拥挤。 外头陪房妈妈略略抬高了声音:“姑娘,夜深了,怎地还没歇下?” 赵锦华道:“今晚我想睡在阿娘的壁纱橱里。” 黄氏合上帐册,笑道:“秋红,给姑娘取出她上回用的被褥。” 赵锦华欢喜地进来,手上还端着一个红漆小盘,盘中是一盅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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