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年纪轻轻,坐在太师椅上,面若冷霜,并无半点因为半夜遭了贼而花容失色的样子。 胡管事心中叹了一声。只可惜四姑娘是个女娃子,总归要嫁出去的。 赵锦衣继续道:“还得劳烦胡管事差人,细细将家中搜查一遍,莫让那贼人,伤了我赵家人的一根寒毛。” 这借口用得冠冕堂皇。 赵承德与吴氏闻讯而来,听到了赵锦衣说的最后一句话。 赵承德自然是站在女儿这边的:“朗朗乾坤,太平盛世,那贼人也敢摸进我赵家来,可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 吴氏则道:“我儿可无事?” 胡管事欲言又止,但看着赵锦衣冷然的脸,最终将话咽了下去:“老奴遵命。” 赵锦衣冷眼看着胡管事走了出去。 她省得胡管事要说什么,但她没有让他说出口的机会。 她不明白为什么胡管事要阻止她调查真相,但她却清清楚楚的知道,大家都是头一回做人,她没有必要让着三叔父。 她都还没寻他算账呢,三叔父倒好,又派人过来了。若不是她恰好起来喝水,那岂不是白白丢了卿卿性命?说不定,丢了性命的她还很可能背上与人通奸、不知廉耻的骂名。 有些人,不值得心软。 她勾唇朝爹娘一笑:“女儿无事,只不过是唬了一跳。” “无事就好,无事就好。”赵承德赶紧道,“最近家中的怪事是多了些。”他说要请大理寺来查案,但胡管事与他说,大房与三房都没有那个意思,剖尸取子的事情便这样不了了之。 既不是他二房里的事,赵承德自然也懒得理。但如今牵扯到他的女儿,赵承德可就坐不住了。要不,明儿还是告个假到大理寺去罢…… 如此想着,赵承德拉着女儿:“今儿到爹娘的院子里去睡。我就说嘛,女儿孤身一人住在这院子,倒是容易叫贼惦记。” 吴氏睨了他一眼:“你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女儿大了,总要自己独自面对一切的。” 赵锦衣笑着,正要宽慰她爹,忽地听得一道熟悉的声音道:“阿娘倒是心大。” 众人朝那人看去,却是赵修远。 长秀在赵修远面前,规规矩矩地提着灯笼。 匆匆起身的赵修远,披着宽大的燕居长袍,打着哈欠,却还俊美得过分。赵锦衣总是疑心,若不是哥哥总是一副纨绔的模样,便如谪仙一般随风而去的。 赵修远慢腾腾道:“妹妹虽然是赵家最聪慧的,但总归是个还没及笄的小姑娘。” 赵承德笑道:“你哥哥倒是正经了一回。” 话还没说完,赵修远道:“不妨就让我住在妹妹院子里,保护妹妹。” 赵锦衣笑道:“哥哥如今上进了,不怕我时时刻刻盯着你的功课了。” 赵修远大大咧咧的在椅子上坐下:“比起我的功课,妹妹的性命更重要。” 他话音才落,就听得有人怒喝一声:“胡管事在整个大院里翻天覆地的搜查,弄得鸡飞狗跳,人心惶惶,你们一家人倒好,在这里说说笑笑。” 怒喝的才远道而回的赵承泽。 赵承泽怒气冲天。晚上与赵承欢吃了几杯酒,虽然没醉,但酒能助情欲,赵承泽便摸进后罩房新纳的姨娘房中,与姨娘一番温存,正在紧要的关头,几个婆子吵吵嚷嚷的推门而入。他顿时就雄风不振,姨娘被吓得搂着他嘤嘤直哭,生怕他再也没法子重振雄风了。 后来听闻是四侄女院子里进了贼人,他还嘀咕:“一个小姑娘,竟然还能自己住一个院子。” 这新仇旧恨的涌上来,赵承泽顿时怒气冲冲的寻了来。正巧瞧见二房一家子说说笑笑,顿时勃然大怒。 再细细想想,他贵为大伯父,这二房的人今儿也没有来正式拜见他,赵承泽越发的生气。他也顾不得与与黄氏商定好的事情,当即看着赵锦衣怒气冲冲道:“定然是你行为不端,才招惹了贼人。否则那贼人为何偏偏哪里都不去,净钻你的院子。”说完赵锦衣,又朝赵承德骂道,“都是你们没教好子女,才惹出这般祸事来。我看明日,就将你们定的那门婚事退了,再从外面请有经验的宫中嬷嬷,亲自教导锦衣!” 大家族里的长房长子,对弟妹们素来要担起如父亲般的威严。 若是赵承泽占道理,赵承德自然服气。 赵承泽话音落下,二房一家俱神色平静地看着他,仿佛当他是不存在的。 这一家子,死猪不怕开水烫。赵承泽气急败坏:“赵承德,你若是不听长兄言,我便将你驱逐出去!” 赵承德反问他:“我可是弑兄杀父了?你何以将我驱逐出门?” 赵承泽怒吼:“你罔顾家族利益,鼠目寸光,执意与下贱之人结亲,如此理由,够不够?” 赵锦衣蹙眉,他竟然骂宋景行是下贱之人?宋景行虽然是工匠,但不偷不抢,凭着自己的双手劳作,还被举荐为官,如何就下贱了? 赵承德的面皮微微颤动:“你可是说够了?” 赵承泽正要应话,忽地听得赵修远诧异道:“大伯父竟然成这般模样了?啧啧,凡事过度,绝无好事。” 赵锦衣扑哧一声笑出来。万万没想到,哥哥贬起人来,杀人不眨眼。 赵承泽被气得翻着白眼,面皮抖着,差点就想抬手打人。 但此刻二房人多,若是打起架来,他占不着好处。 “你!”他指着赵承德,胡子抖动,“天一亮,就给我滚出去!” 他可是看透了,便是赵锦衣进了宫,按照她那性子,也决不会照拂他们大房,说不定还会给他们穿小鞋。倒不如将二房的房子都腾出来,好给他的爱妾们住。 赵承德不慌不忙:“这位仁兄,当初老太爷可是明明白白的立过字据的,便是分家,我们各房亦仍住各自的院子,只不过是另开大门,各走各道。要滚的,是你才对。” 赵承泽这才想起,是有这么一回事。三十年前,老父亲未雨绸缪,立下字据,白纸黑纸,各自手印,还有几位父亲的同僚作为见证人。 无论如何,他都占不着上风。 赵承泽差些气得心头滴血。 此时胡管事匆匆赶来,老脸上一片凝重:“大老爷、二老爷,老奴在池塘旁,寻着了一双鞋。” 他手上,拎着一双长且大的凉鞋。 凉鞋的鞋底,赫然沾着粉红的泥土。
第158章 抓贼 时人所穿的凉鞋,大多用蒲草、细麻或棕丝编织,周身通空,士农工商闲常家居均可穿着。 在酷暑难耐的夏季,为了消暑,赵锦衣也穿过,细白的脚上穿着白绫做的袜子,穿进凉鞋里,透气清爽,自是比穿布鞋舒服。 但胡管事手上的凉鞋,一看就是穷苦人穿的。凉鞋穿得久了,早就破破烂烂,污渍不堪。 赵承泽跳起来,顿时气焰嚣张:“可真是贼喊捉贼啊。这凉鞋,说不定就是你的好女婿穿来的。他欲私会赵锦衣,却被人发现了,只得慌忙逃跑。” 赵锦衣冷哼:“我既然发现是姑爷,为何不替他掩饰,而是大张旗鼓地捉拿他?” 赵承泽这下脑瓜子转得倒是快:“宋景行家境贫寒,着实没有能力娶你,为了充面子,便潜进赵家来,与你里应外合,窃取赵家的钱财。” 赵锦衣禁不住拍起手来:“大伯父脑瓜子的确灵活,胡管事可是听到了,那贼人与我里应外合,企图窃取赵家钱财,你还不赶紧带人好好到库房去搜查?” 赵承泽瞪着赵锦衣,这小贱蹄子可真是油盐不进!他怎地就昏了头要让她进宫光宗耀祖呢!他倒是十分期待那宋景行被弹劾罢官之后二房精彩绝伦的表情! 眼看又要吵起来,胡管事赶紧道:“大老爷有句话是对的,这贼人很有可能在赵家有内应。我们一路追查着脚印到了池塘,却再也没有贼人踪影了。老奴猜测,他一是心慌,除下鞋子跳进池塘,但老奴让人打捞了一遍池塘,毫无所获。其二,定是有人接应他,给他一双干净的鞋子,大摇大摆的藏起来。” “也有可能,他身上本来就备着干净的鞋子,他熟知我院子里的泥土与其他地方的不一样。” 二人说来说去,像在说双簧。 赵承泽被绕得头晕,禁不住道:“那你还不赶紧去查?对了,万一查出来是未来四姑爷,可得赶紧召集所有人到前院,好好的审判审判。” 赵承泽死死咬定了宋景行。 人若要活得轻松自在,就不要与蠢猪辩论。 赵锦衣揽了爹娘的手,笑道:“我们一家人不妨坐下来,好好的商讨一下,分家之后,这大门要开多大多高。” 赵承德笑道:“我家姑爷是工匠出身,这大门如何开,自然是叫他来好好瞧瞧。” 一家子都是鼠目寸光,不过一个小小工匠,竟然值得他们这般时时刻刻挂在嘴边。 赵承泽哼了一声,不想与二房待在一起,便跟在胡管事后头一道出去了。 胡管事心中微叹。 好端端的一个家,看着竟要四分五裂了。 若是老太爷得知,可能会被活活气死。 虽然儿子成家立业后,分家迟早是必然的事,但老爷子是希望和和气气的分家,但凡节日,一家人还是要热热闹闹的聚在一起吃吃喝喝的。 如今这情形,莫说聚在一起了,见了面不掐架,已经是最好的了。 胡管事心知肚明,那贼人就藏在三老爷房中。 四姑娘大张旗鼓,将此事搞得人人皆知,便是在知会他:三老爷不义,她便不仁!她赵锦衣,素来是个睚眦必报的主。 外面吵吵嚷嚷,赵承欢都快气死了:“你好端端的,去惹那小蹄子作甚?” 那人躺在榻上,翘着二郎腿,一点都不慌:“我不过是想着,没过多久她便香消玉殒了,这到头来,走世上一遭,还没享受过鱼水之欢,便想好好的疼惜疼惜她。谁能想到,她竟然大半夜的不睡觉,还差点将老子扎成了血窟窿。”就差那么一点点,他的眼睛就进了刀子。万幸他反应快,急急翻墙逃走了。也幸得他素来办事留后手,怀里揣着干净的鞋子,穿上那双破破烂烂的凉鞋,事情败露后,将那双破破烂烂的凉鞋扔在池塘旁,自己则大摇大摆的穿上干净的鞋子钻回三房。只万万没想到,这回四姑娘竟然动真格的,将这件事闹得如此大。不过他也不慌,赵家的天塌下来有赵承欢担着。 赵承欢冷哼一声:“申老六亲自出马,领着几十好手,都没能将那对贱人给收拾了。就你这副德行,能干成事?” 那人厚着脸皮:“在王爷眼中,我与赵三爷一样无能。” 厚颜无耻! 赵承欢呸了一口,那人笑眯眯的接着。到底是王爷的人,赵承欢也不敢过多的贬低他。只听着外面人声嘈杂,好似查到他的院子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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