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昭一直都装着不知道这件事,这会儿也不能将话挑明了说,只关切道: “这都快四月的天了,姐姐穿这样多,手心却还是凉得很,可有寻过太医?别是得了寒症,到时候落下病根可就麻烦了。” 容悦面露难色地摇摇头,“我......我这是落下的老毛病了,原也不用叫太医瞧什么。” 宋昭道:“就因为是老毛病才更得放在心上,讳疾忌医可使不得。云杉,你去将佟常在面前的凉茶换成红糖姜茶,要稍热些。” 云杉出门之际,容悦忽而对采莹也说了句,“云杉手艺好,你下去跟着她学一学。” 等打发走了人,房中只余下她和宋昭两个,才听她十分为难地将她是如何避子的事情告诉了宋昭。 宋昭听罢佯装震惊,又有些不豫地责怪道:“姐姐糊涂。无论因着何事,你总不能拿自个儿的身子开玩笑。姐姐如今不过十九,宫中伴驾的日子少说还得十数年,难不成姐姐打算一直服用此物吗?” 容悦道:“三个月前我便开始手脚冰凉,知道大抵是落下了寒症,害怕再这般下去为人察觉,反倒牵连母家,所以那药我已经停用了。但我总是不敢传太医的,害怕叫人发现我服用过九阴散之事。” 知晓了容悦的顾虑,宋昭攥着她的手用力紧了紧,温声道:“我宫里的小福子懂些医术,人也是个忠心的。姐姐不敢传太医,不如先叫他给姐姐瞧瞧,若是不妥,也可让他先帮衬姐姐调理着。” 容悦心怕牵连母家,便也没有拒绝宋昭的好意。 可怎料到,小福子替容悦把脉之后,竟带来了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恭喜佟常在,您已经有了两月有余的身孕了。” 说是在道喜,可小福子的话语间也不透喜色,容悦闻言,脸色更是难看的厉害。 她护着小腹,用力攥着罗绫料子,表情复杂, “人人都盼着能有,偏我最不愿怀上他的孩子,倒是天意弄人了......” 宋昭劝她,“既然有了喜事,姐姐也别想那么多。这到底也是姐姐的孩子,在宫中有了子嗣,日后的路才能走得稳当。” 容悦眸光空洞,苦笑着点了点头,“嫔妃自戕是大罪,损害龙裔亦然。我不能牵连父亲母亲。” 明明是喜事,但宋昭也不知该如何将恭喜的话说出口, 她见小福子眉头紧锁,似是有话吞吐未明说,便追问道: “你怎么了?可是姐姐的胎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小福子沉声向容悦问道:“请佟主儿恕奴才唐突,佟主儿......可有用过避子药?” 容悦怔忡颔首,“停了三月。” 小福子默了默,才道:“恕奴才直言,小主才停用避子药便有了这一胎,这皇嗣怀上的实在不是时候。佟主儿的脉象很弱,大抵是已经伤着胎儿。奴才以为,还是尽快让随侍的太医来替您好好儿诊断一番,或许......” “不成。”宋昭低声截断了小福子的话,“你能诊出容姐姐用过避子药,太医如何会诊不出?这件事若现在闹出来,只会牵连姐姐。你的医术本宫信得过,你且先帮容姐姐调理着,最起码得将她体内的寒症先拔除了,再将此事通报上去。” 原本愁容满面的容悦,却在听见小福子说她这一胎怀的不是时候时,脸上的愁容消散了些。 她默然良久,顺着宋昭的话说了句, “昭儿心思细密,这事儿也确实不能现在就让外人知晓。” 说话间,她又忽而转了话锋,“上回咱们试探过惠嫔,她连承煜都敢害,实在是心思重得很。昭儿你如今盛宠在身,更得对她多多提防才是。” 宋昭颔首应下,“姐姐也是,凡事都得打起精神来,切莫让她抓到了错处。如今姐姐有了身孕,万事更得留心。这两日姐姐少些走动,安胎与拔除寒症的药,我会偷偷让人送去你房中,姐姐好生养着,有我在,定不会让姐姐和腹中皇嗣有任何损伤。” 等相送容悦离去之后,小福子一脸神秘地对宋昭说: “娘娘,佟主儿怕是说谎了。” 宋昭凝眉,“什么?” 小福子解释道:“从佟主儿方才的脉象上来看,她近日还有服用过九阴散的症状,并非如她所言停药了三个月。” 宋昭默然须臾,当即否了小福子的揣测, “她既已经与我承认了此事,又何必还要兜个圈子与我撒这个谎?你可确定没有诊错?” 小福子笃定道:“没有把握的事奴才也不敢与娘娘直说。只是这回佟主儿服用的剂量很轻,不似从前服用时下药那般狠。或许......是佟主儿压根就没打算要这个孩子,准备悄悄处理了?” 宋昭连连摇头,越想越觉得此事于理不合, “既然没打算要,就说明她知道自已有孕了。她若一早知道自已有孕,又怎还会同意让你给她诊脉?这不合逻辑。” 【今天四更】
第265章 檀神算子 主仆叙话间,忽听门外传来叩门声, “懿妃娘娘可歇下了?” “是印公公?”宋昭让小福子开门将小印子迎进来。 小印子来时满面堆笑,毕恭毕敬冲宋昭打了个千儿,道: “还以为娘娘午憩着,奴才不点眼要叨扰了。” 宋昭道:“印公公这个时候怎么来了?皇上去了九方河堤那儿,你不是该随行照料着吗?” 小印子笑道:“九方河堤的事儿已经处理完了,算是完满。皇上龙颜甚悦,今日得空,想叫上娘娘一同在苏州城好好儿逛逛。” 宋昭亦是喜色漫上眉梢,“可这时候正是后妃午憩的时候,不如等她们......” 小福子忙道:“人多聒噪,皇上只邀了您和贵妃娘娘同往,旁人可没这福气。” 宋昭这便知道了,“容本宫换身衣裳,即刻随公公同往。” 乘船离了湖心岛,上了正长街,大老远宋昭就瞧见,有几名乔装打扮过的侍卫护着正有说有笑的萧景珩和宸贵妃。 小印子领着她上前,“回皇上,懿妃娘娘来了。” 宋昭依声福礼下去,“给皇上,贵妃娘娘请安。” “来了。”萧景珩扶着宋昭的小臂,免了她行礼,眼带笑意瞧着她。 反观宸贵妃则是一脸的不愉快, 她自上而下打量了宋昭一眼,没好气道:“你怎么也来了?” 萧景珩道:“朕好容易今日得空,便想着叫上你与懿妃,咱们一同四下逛逛。” 宸贵妃撒娇道:“皇上!您要游城有臣妾陪着您就是了,懿妃还得照顾承煜,哪里得空?” 萧景珩随口道:“苏州多有古人字画真迹,贵妃对此不通,懿妃跟着,也能替朕长长眼。” 闻言,宸贵妃沉下眸色,不耐烦地白了宋昭一眼,“既然如此,那你就跟着一起吧。” 说罢她便亲昵地搀着萧景珩的胳膊,故意加快了脚步将宋昭甩在后头,生怕宋昭和萧景珩亲近似的。 宸贵妃惯爱使小性子,宋昭也没心思在这种事上和她争个高低,就一路静静在后头跟着。 等入了一家字画馆,瞧着馆内正中挂着一幅千里江山图,店家一个劲吹嘘那是王希孟的真迹,萧景珩对此倒是很感兴趣,便驻足细细鉴赏着, “昭儿,你来瞧瞧?” 宋昭施施然上前,却还不等她开口,就听宸贵妃滔滔不绝起来, “真真儿是好画。群山连绵,江河浩淼,景物繁多,描绘精致生动。此画构图疏密有序,气势连贯且变化莫测。虽是多山河大景,却也有山涧飞泉,瓦房茅舍,劲竹苍松,红花绿柳点缀其间,气势雄伟壮丽,又不失处处细节。” 她越说越自得,指着画上如豆大小的人物,又道: “官人你瞧,这画上虽然人小如墨点,但仔细瞧着,却也是神态各异,十分拟真。王希孟下笔,讲究浑厚轻盈并重,画面虽静,但却好似动景一般,要人叹为观止。此画布局也颇为讲究,深、高、平三远构图,以不同的视角展现千里江山之壮丽巍峨,实在是妙。” 宸贵妃妙语连珠,分析得头头是道,连掌柜的听着都忍不住夸赞道: “贵人好品味,处处皆说到了点子上!” 萧景珩也颇为讶异,“婉儿不是向来对这些不感兴趣吗?” 宸贵妃面露娇羞,弱声道:“妾陪伴在官人身侧,官人所好便是妾之所好,自然样样都得学着。妾自知天资不足,唯有勤能补拙,方可弥补一二。” 闻她此言,萧景珩连连颔首,笑意盈面, 宋昭也是浅浅笑着,并没有说她对此画的任何见解。 等众人从画馆离去后,宸贵妃不明白萧景珩为何明明十分中意那副画,却并没有买下,于是问道: “皇上方才看了那画许久,为何不买下?那价格虽然贵了些,但也算公道。” 萧景珩笑而不答,反手一指宋昭,“你问问懿妃。” 宸贵妃眸光里的温柔霎时尽消,嫌恶地瞪着宋昭,“什么呀?” 宋昭略一欠身,回话道:“方才那画上头的山石,是蓝色的。” 宸贵妃道:“那又如何?本宫看《如意真集》的时候见上头说过,山石之所以会成为蓝色,是因为上头的墨年代久远褪色了,正因为它是蓝色,不正极好?” 宋昭答:“是如此。可方才那副画上头的蓝色,是虫料新添上去的,本身就是蓝色,与矿彩褪色形成的靛蓝,是有细微差别的......” 宋昭见过矿彩褪色的样子,萧景珩亦见过, 唯有贵妃临时抱佛脚,揣著书本上头学来的东西掉书袋子, 看似字字珠玑,实则没有半分自已的见解。 听宋昭这般分析,宸贵妃自觉脸面挂不住,娇哼一记道: “你还真是见多识广,博学广识!” 她回头顾着和宋昭说话,一不留神却被一冒失的妇人撞上来,险些将她给撞倒。 侍卫们见状连忙围上来,将那妇人擒住。 萧景珩搀扶着宸贵妃,忙关切道:“可有伤着?” 宸贵妃摇了摇头,转而瞪着那名满头大汗的妇人,不豫道:“你急着做什么?长眼睛不看路吗?” 那妇人‘扑通’一声跪在了众人面前,哭着求饶, “贵人担待,我不是有心的!我......我儿得了重病,抽搐着晕倒过去。今日赶上檀仙人开庙,我便急着去向他祈求,看他能否搭救我儿子性命......” 宸贵妃闻言,面色缓和了些,“既然是孩子生病了,你就该去找郎中,没得去找个神棍做什么?” 妇人解释道:“哪里请得起郎中,我儿的病拖了两年,家底早就耗干净了。当家的上山挖参不慎跌落,留下我们孤儿寡母,还能有什么办法......” 她哭得伤心,宸贵妃瞧她衣衫褴褛,瘦的都成了皮包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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