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小福子这才松开他,转而在他小腿肚子上踢了一脚,迫他跪在昭华面前,附耳他威胁道: “你若敢有一句虚言,仔细我绞了你的舌头!” 豆大的汗从小卓子的额角滑落,听他唇齿打颤道: “是江公公......是江公公让我来盯着印公公,看他都在跟皇后娘娘说些什么......” 这话钻进小印子耳朵里,如同数九的寒冰兜面灌下,将他整个人由内而外冻了个通透, 这宫中他最是信任江德顺,他也最是知道江德顺的性格, 江德顺对萧景珩忠心不二,他凡事都先紧着萧景珩,为了萧景珩甚至可以豁出命去。 若让江德顺得知了他今日和昭华所言,江德顺一定会对萧景珩据实相告, 那他,也便没有活路可走了。 相较于小印子的懵然无措,昭华则显得尤为淡定, 她沉静地打量着小卓子,半晌才从容道: “小卓子,你在宫里当差几年了?” “七......七年。” “哦,本宫看你胳膊腿齐全,一看就是个机灵聪颖,懂得审时度势的。那么本宫问你,你如今看得清宫中的形式吗?” 小卓子不敢妄言,只能怯怯地摇头。 昭华笑着温声道:“江公公不日就要卸任,小印子是最有可能顶替他成为新一任都太监的人选。你今日若是懂得管好自已的这张嘴,那便算是卖给了小印子一个人情。来日他坐上了都太监的位置,自少不了提拔你。 当然,本宫也只是给你个建议,你也可以选择不听,转而回去将你在本宫这儿偷听到的一切都告诉江公公,但是......” 言至此,昭华脸上的笑意倏然僵住,语气沉肃道: “你都听见了,方才所有话都是小印子一人说的,本宫可没接他的话茬。你将此事告诉了江德顺,他若是转头告诉了皇上,惹得皇上疑心本宫,还以为是本宫不安分,那你可就是坏了本宫与皇上夫妻情分的大罪人了。” 昭华身子微微前倾,眸光如炬地睨着小卓子,字句掷地有声地说: “若当真如此,那本宫就只能砍断你的手,你的足,然后将你丢到辛者库去,由着你的自生自灭。” 小卓子吓得三魂不见了七魄,冲着昭华叩首不止,连声求饶道: “皇后娘娘饶命!奴才......奴才一定谨言慎行,不会给皇后娘娘招惹半分麻烦!” 昭华这才复了嫣然的笑意,颇为满意地说: “好了,本宫信你,你下去吧。” 小卓子如临大赦,抹了把汗,慌不迭地跑了。 他走后,小印子许久才回过神来,仍是后怕道: “皇后娘娘......小卓子他会不会转头就告诉了师父......” “这宫里头的人有谁不是为着自已前路筹谋?本宫已经给他指了一条阳关道了,哪里会有人放着好好儿的路不走,非要寻死呢?你见过这样的人吗?” 小印子怔然摇头,而淋漓的冷汗,却是早已打湿了他的后背。 昭华自上而下打量了他一番,冷笑着说: “知道为什么同样是伺候皇上,你伺候皇上就伺候的自已差点人头落地,而你师父却能风光了这么些年吗?” 小印子木讷地摇头,昭华便继续道: “因为你师父衔着一颗忠心,深谙一仆不侍二主的道理。今日你与本宫说了什么,本宫全当耳旁风,听过就罢了。你且回去自个儿好生想明白了这各种道理,等你什么时候想通透了,再来告诉本宫,你要怎么选择自已来日的路。”
第407章 兄妹争执 听罢昭华这番话,小印子便沉吟不语地告退了。 他走后,云杉伺候着昭华回内寝休息, 待合上了内寝的黄梨木门,唯余主仆二人之际,才听她有些困惑地问道: “今日这事儿奴婢倒是有些看不明白了。小姐本就有意要拉拢小印子,可如今小印子上赶着来向小姐投诚,小姐又为何要在他面前演这么一出戏?” 其实打从今日一早,昭华还未从长乐宫搬去凤鸾宫的时候,她就已经知道了小印子今日会来。 内务府的小卓子一早就已被小福子收买,成为了昭华安插在内务府的一枚眼线。 小卓子将消息提前递来长乐宫后,昭华心下便有了此谋算。 若小印子今日当真投诚,那她便要敲锣打鼓的演一出好戏给他看, 可他若秉公办事不多言一句,那昭华也自当偃旗息鼓,笑脸相迎就是了。 此际,昭华斜倚在湘妃榻上,取过银叉择了枚剥了壳剔了核的荔枝,轻咀于唇间, “这出戏的目的很简单。一来是要让他看清楚,他在御前犯了错,皇帝会处死他。而他在本宫面前犯了错,本宫却会想着法子保他周全;二来,也是要让他和江德顺之间生了嫌隙。 你想啊,江德顺忠心于皇帝,即便来日退下去了,人也还在京中住着,少不了要嘱咐小印子许多。小印子对这个师父很有孝心,从来都是以诚相待,可若他先觉得江德顺待他不诚了,你猜猜看,他那孝心还能剩下几分?” 云杉听罢,若有所思地点着头, “原是如此......小姐方才与小印子说明了忠仆不侍二主的道理,那依小姐看,小印子日后会成为咱们的心腹吗?” 昭华轻巧笑道:“那就要看他,是不是个聪明人了。” * 随着尚阳身陨,昭华封后, 这后宫里头,也就再没了有本事能搅弄风波的人。 便是如云妃、如常在这样不安分的,最多也只能在自已的一亩三分地里闹腾着,是再掀不起什么滔天的波浪来了。 到了四月十三,乃是要举行亲蚕礼的日子。 这日一大早,昭华便率领后宫嫔位及以上的嫔妃往京都北郊去,在先蚕坛举行亲蚕大典。 来时,外臣命妇与京都桑蚕大户家的女眷皆以列齐, 她们见着昭华,皆毕恭毕敬地福礼下去, “臣妇(草民)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昭华笑着扬手吩咐她们平身,又和缓地说: “这亲蚕礼本该三月初行,奈何本宫那时候临盆之际腾不开空,倒是耽误了许久。” “京都已经有四年没有举行过亲蚕大典了,如今皇后娘娘亲临,相信来年启朝农桑定会收获颇丰。” 说话这人是所有蚕妇里头的代表,口中虽也说得是奉承巴结的讨好话,但从她眉宇间凝着的散不去的愁容,与身上素朴的衣着便不难看出, 连最大的桑户都仅能维持着最基本的体面, 可见今年虫祸的事儿,确实对京都桑纺业打击颇大, 如今到了四月,虫祸虽然已经遏制住,但也是错过了最好的养蚕期,今年的京绣,怕是也拿不出手。 桑户以此赖以谋生,一场虫祸下去,等再过上两个月,京郊的桑户怕是连饭都要吃不上了。 不过昭华也没有细问下去,听礼部女官宣了声‘大典始’,祭祀鸣乐声便旋然响起。 依着祖制,亲蚕大典伊始,需得皇后只身一人进入先蚕殿,代表天下妇女祭拜蚕神嫘祖。 在众人的瞩目之下,昭华缓步踏入殿内, 举目望之,这先蚕殿并不算大,约莫只有凤鸾宫正殿一半的大小, 其内正中奉着一尊嫘祖神像,其余的布置便与寻常的佛寺无异。 昭华行至神像前,先是躬身奉了香火,而后跪在莲花番经的软垫上,闭目凝神,对着神像虔诚祝祷。 于祝祷过半之际, 昭华隐约听见了嫘祖像后头仿佛生出了细微的动静, 不过她不予理会,甚至连眼皮都懒得掀开,只顾继续祝祷着。 直到她听见阵阵沉而缓的脚步声向她逼近,又有淡淡的鳄梨香混着檀香味灌入了她的鼻息间, 她才在最后一记叩拜过后,低声问了句, “哥哥在此侯了我多久?” 说罢,这才抬眼向身侧望去。 映入眼帘的,是一身墨黑常服打扮的萧景琰。 他眉目深沉地看着昭华,冷冷地吐出一句, “你既知道我会来见你,便也该知道我所为何事。” 昭华唇角泛起清浅的笑意,转而向萧景琰伸手道: “哥哥既然来了,也先搭把手扶我起来吧。” 原是不用她说,萧景琰心里也是心疼自已妹妹的。 若不然,那寻常规制的莲花番经软垫,又怎能跪上去跟跪在棉花上一样,全然不觉负担? 得萧景琰搀扶起身后,昭华闲闲理着凤袍下摆的褶皱, 听萧景琰半是嘲弄地说:“这皇后的服制,倒很是衬你。” 昭华苦笑着说:“重重枷锁加身,与哥哥的朝服何异?华贵是华贵,只是这金丝牢笼套在身上,反倒是不痛快了。” “不痛快吗?”萧景琰清冷一嗤,“我瞧着如今你成了萧景珩的嫡妻,倒是愈发与他夫妻同心了。” 他的语气一点点疏冷下去,末了,几乎是咬着牙吐出了一句, “连手段,也是愈发相像。” 昭华静静地注视着萧景琰脸上的愁色,半晌,忽而笑了, “哥哥何出此言?” 萧景琰也不拐弯抹角,索性将事挑破明说了, “陈兄家宅失火,夫妇俩命丧火海一事,你清楚吗?” “有听说过。”昭华不以为然地点头。 萧景琰眸光一滞,自然垂落于身旁的双手缓缓攥拳, “可我明明已经让人将陈兄夫妇送去了云城,萧景珩的人是不可能在衡州故宅找到他们的。可为何,他们会死?”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沉,少闻埋怨,更多的则是痛心, “陈兄夫妇俩到底养育了承煜这么些年,不可谓不尽心尽力。我私下里查过,是你让天玑办的人将他们从云城接了回去。昭儿......为什么?” 萧景琰眼底复杂的情绪,逐渐化作一片雾蒙, “你明知道萧景珩会对他们动杀心,你明知道送他们回去下场就只有个死!你为何还要这么做?” 昭华眼瞅着萧景琰对她这个妹妹失望透顶,几乎马上就要垂落男儿泪,她却是哭笑不得地摇头道: “哥哥,事到如今,我终于想明白了一件事。” “什么?” “我原先还疑惑,当初先帝在立储一事上,于四爷和五爷间举棋不定,为何从未想过要将你立为储君?这会儿我倒是清楚了......” 昭华忽而踮起脚尖拍了拍萧景琰的肩膀,戏谑笑道: “也是,你这样冒失莽撞的性子,又哪里适合当皇帝呢?” 听她这般嘲弄,萧景琰短暂地收起了严肃,反是气得跳脚,略显滑稽地指着她,愤愤道: “你再骂?” 【萧景琰内心os:林萧你......o(∩_∩)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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