茹歌看上去像是被闷坏了, 她自幼被看顾得严厉,许多话憋在心里也无人可诉, 所以这会儿才会与容悦喋喋不休,却是字句真切地说个没完。 后来,她详说了她是如何误会同心结上面所缝绣的‘容’字是她的乳名的,又是如何守着这样一个虚无的梦,满心期盼地度过了一日又一日...... 听她无比失落地说完这些,容悦也不免替她感到可惜, “我不知该怎样劝你,这么些年来的相思之苦,到头来却发觉竟是一场误会,这事儿无论谁遇见了,心里头也不会好受。或许......你也会怨我吧?” “不。”茹歌连忙摇头否认,但还是有泪蓄不住夺眶而出, “所有的事从头到尾都是我一厢情愿,我自知如此,又如何能强迫旁人为我的一厢情愿来负责?更遑论要迁怒于旁人了。” 她反手将眼泪擦掉,长舒了一口气, 在一股脑将那些声压在心底的秘密都吐露出来后,茹歌整个人瞧起来都变得轻松了许多。 她的唇角微微扬起,勾勒出释然的笑, “如今明白了‘神女有梦,襄王无心’,不过是阴差阳错镜花水月一场,心下反倒是松泛了。只是觉得少女懵懂的心思,被自个儿耽误着蹉跎了这么些年,确是有些可笑。” 缓一缓,又问容悦, “那么娘娘呢?这么些年过去了,娘娘还留着那枚同心结,可是因为您心里还没有放下?” 容悦默然思忖少顷,并不正面回答她这问题,只道: “我的身后有父母亲眷,有整个佟氏一族,故而入了宫,无论是什么放不下的前尘旧事,我都得放下。 许多事身为女子,从咱们一出生起,便皆是注定的。我没得选择,你也是。只是......我的身虽一生都得被困在皇城中,但我总可以自由的选择,要将我的心落到何处去。” 话浅理深,茹歌当明其理,徐徐颔首应下,忽而又突兀地问: “娘娘相信这世间的许多事,于冥冥之中其实皆是早有注定的吗?” 容悦一滞,“怎说?” 茹歌欲将那枚同心结递给容悦,而容悦却摆摆手拒了, 如此,茹歌只得暂且将手悬在空中,请浅笑道: “当日我若不任性离家,就不会遇险为安王殿下所救,也就不会捡到这枚同心结,对安王殿下芳心错许。然若没有这枚同心结,云妃与李常在算计娘娘至此,只怕娘娘就算是再沉着聪颖,也极难万全抽身。所以......” 说着,她趁容悦不备,仍是将同心结塞进了她掌心里, “与其说是我救了娘娘,不如说是与您天各一方的安王殿下,因着彼此的缘分,还能在冥冥之中护佑着您。”
第443章 冥冥相护2 容悦摊开手掌,瞧着平静置于掌心的同心结,不禁想起许多从前她与萧景琰的往事, 或酸或甜或苦,她都珍而重之,不敢疏忘半分。 从前昭华与她说过,江慕夜是支撑尚阳在宫中活下去的唯一念想, 而于容悦而言,萧景琰又何尝不是她的念想呢? 良久, 缓过神来的容悦,才缓缓抬眸看向茹歌,意味深长地对她说了句, “这同心结是护了我,也是护了你。” 茹歌不解,“嗯?” 容悦瞥一眼东偏殿的方向,“让你的人去仔细瞧瞧你宫后的一应一物吧。” 昨日,茹歌在入住缀霞宫后,新入宫的嫔妃有许多都来与她打过照面,也送了许多挑花眼的礼物来。 茹歌的母亲曾交代过她,宫中人心难测,要她不可有害人之心,但也不可尽信旁人,故而那些礼物,茹歌本是已经叫小柳儿仔细查看过一遍,在确认没有任何问题后才留下的。 于是她便说:“娘娘是怀疑什么?昨日后妃们送来的礼,我原是都一一验过的。” “是吗?”容悦冷笑,“那便将你的水粉盒子取来,给本宫瞧瞧。” 茹歌听得一头雾水,却还是吩咐小柳儿将水粉取了来。 她先启开盒子查看了一番水粉,在确定并无不妥后,才将它交给了容悦, “这水粉嫔妾今晨还用了,里头有何不妥?” 容悦默然不答,只抬眸看着窗外的日头, 近来虽已入秋,早晚皆是凉爽, 但到了晌午的时候,明晃晃的日头仍是毒辣,直晒在人身上,也能将人晒得烧疼。 容悦将水粉盒子启开,随手摆放在了窗台沿上可受日头曝晒之地, 而后便跟个没事人一样,继续和茹歌闲话起来。 约莫半刻钟后, 茹歌突然看见,原本好好儿放在窗台沿上的水粉,竟然无端自燃起来! 她吓得起身连连向后退了数步,满眼诧异地看着容悦, “顺妃娘娘,这......” 却见容悦不慌不忙地从水盆中取出了一方帕子,随手盖在了燃烧的水粉之上,将火给熄了。 转而又对茹歌说:“洗把脸吧,不然等下出了门,这火可就要在你脸上烧起来了。” 茹歌自幼被家中保护的极好,她哪里见过这样的凶险事? 只得反覆洁面七八次,搓揉得脸皮都红了,才心有余悸地问道: “顺妃娘娘可否告诉嫔妾,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容悦道:“你可有发现你今日的妆面在阴暗处显得有些发灰,与我初见你时的雪白剔透,显得很不一样?” 茹歌默然回忆, 容悦所言,原是在她晨起梳妆的时候就已经察觉到了, 不过她那时倒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只以为是昨夜整夜难眠,所以气色差了些。 此刻见她心悸颔首,容悦才道: “你用的是梨花粉,可我方才凑近你时,嗅着梨香中却隐隐混着一股极淡的刺鼻味道。 我父亲是水师提督,出海时常会备些磷粉。那东西极易燃烧,在日头下暴晒片刻,就可自燃。海上行军时,在湿了的柴火上添上些许,便可轻易将柴火点燃,是在海上生火的好东西。 所以你脸上那股淡淡的刺鼻味,旁人或许闻不出来,但我却能一瞬分辨。加之磷粉色泽白灰,你的妆面又呈现淡灰色,于是我便揣测,是有人趁着昨日去你宫中奉承你的时候,趁你不备,偷偷往你的水粉盒子里头掺了磷粉进去。” 闻听此话,茹歌不敢置信地抚着面颊,吓得脸上顿时失了血色...... 若不是容悦提醒了她,那么正午日头晒起来,该烧毁了的,可就是她的脸了。 容悦看出了茹歌的心惊,又道: “你非池中鱼,这一批秀女里头,唯有你能得皇上赐了封号。这是恩宠,却也不知道要招惹多少人的嫉妒。 昨日去你偏殿的后妃,也都来给本宫请了安,那七八个后妃都入过你的内寝,你再想彻查清楚这件事是谁做的,或是谁和谁联手起来做的,怕是为时已晚。为今之计,唯有日后事事小心提防,才能尽可能少遭了旁人的算计。” 茹歌心里一阵阵的后怕,以至于有气哽在她的喉头,要她说不出话来。 她只能不断颔首,以回应容悦的话。 便在她骇然到极处的时候,忽觉手背处落下了一道温柔的力量, 回神瞧去, 才见是容悦执手与她,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背,温声道: “你今日替本宫解围,本宫来日也会护着你,你别怕。” 【传统艺能,周一快乐~到周一了,所以明天开始每日三更!开卷!】
第444章 一声阿娘 当日容悦和茹歌回宫后说了些什么, 昭华不得而知,也无心追问。 她只见日后请安时,二人常结伴而行,有说有笑,便知许多事彼此应也是释怀了。 新入宫的后妃对茹歌意见也是颇大,私下里议论着: “属她是个狐媚子,这才入宫几日,她就已经侍寝了两次,而皇上却是连咱们的面儿都没见过。” “皇上不翻咱们的牌子,咱们又能有什么法子?只能眼馋嫉妒着,谁让人家生得和皇后娘娘有几分相像呢?” “我说不尽然。你没看她日日都和顺妃走得亲近,两个人有说有笑的跟姐妹似的。哪儿像咱们,宫里头的主位见着咱们日日都没什么好脸色,这日子真是没劲透了。” 七日后的一场秋雨,彻底带走了夏日的尾暑, 几乎是在一夜之间,连长街上卷起的短促的风,都变得冷硬起来。 晨起, 昭华送承煜去尚书房前,特意给他换上了一件她新做的小褂。 别看那褂子只小小一件,却是一针一线都满含了母亲的心思,足足耗了昭华个把月的功夫才制成。 这会儿穿在承煜身上,瞧着虽是略大些,但也合身合体的。 昭华含笑说:“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正是长个子的时候,袖口略微宽阔一些也好,不然穿不了两天就紧得慌,反而不舒服。” 承煜对镜自照, 瞧着小褂无论是样式还是面料,都是极好的, 但最吸引他眼球的,还是面儿上的绣样。 那一簇簇灿然盛放的紫色花朵,名为紫荆花。 这花在京都养不活,而在衡州却能于盛夏时节开遍山野间。 承煜明白,这是他的母妃在宽慰他心底的思乡之情。 可皇宫原本就是他的家, 面前人也本就是他的生母, 他日日沉闷,郁郁难舒,伤害的,不也正是他最亲近之人? 回宫的这些日子,昭华如何待他,他虽嘴上不常言感激,但心里皆是清楚, 母子生离所产生的隔阂虽然很难消解, 但对于承煜而言,如今昭华在他心中的地位,已经和自幼养育他的养母别无二致了。 孩子懂事,越是如此,看着身上慈母手中线缝制而成的小褂,才越是觉得愧疚。 昭华敏锐地捕捉到了承煜情绪的低落,于是小心翼翼地问: “怎么了儿子?是不喜欢吗?” 承煜先是摇头,又很快点头,笃定地说:“我很喜欢!” “阿娘~” 身后传来若馨甜滋滋的声音, 昭华回眸,见小丫头跟只闲不下来的白兔一样,蹦蹦跳跳地朝她跑了过来, 精神后,又攥着她凤袍的衣角不时晃动着, “阿娘阿娘~锦悦姐姐今天要带我去御花园赏菊,我能和二哥一路走吗?” 去往尚书房的路,是必要经过永和宫的, 昭华自是笑着颔首应下,又抚摸着若馨精心梳顺的刘海儿,“当然可以。只是你一路仔细些,昨日下过雨路上湿滑,可别摔着了。” “知道了~”若馨调皮地吐了吐舌头,“宸母妃也总说我没个女孩家的样子,疯起来比哥哥们还匪,要女儿学着收敛些,做个恬静的女孩子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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