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萧景珩出凤鸾宫的时候,由着昭华将荷包仔细系在了他腰间的帝玉腰带上。 他对此表现的珍而重之,至离去之际,自然垂落的右手还时不时摆弄着荷包。 云杉瞧着,低声对昭华说: “看来皇上很喜欢小姐的心意。” 昭华轻嗤,不屑道:“算计了一辈子的人,哪里会把旁人不值钱的心意放在心上?” 果然,回到朝阳宫时,正是张院判来给萧景珩请平安脉的时候。 请脉一切无恙后,萧景珩便卸下了荷包,着小印子递给他,道: “你瞧瞧这东西可有异?” 张院判接过荷包,细查细验之后向萧景珩拱手一揖,道: “回皇上,此荷包并无不妥之处,且上面淡淡的瑞脑香味道可以提神醒脑,对皇上龙体也是有益。” 萧景珩淡然颔首,扬手命张院判退下。 待人走后,他又吩咐小印子说:“你拿着这荷包,再去让暗部的人查一查。” 小印子疑惑道:“皇上方才不是已经让张院判验过了吗?” 萧景珩道:“朕不是在疑心谁,而是这贴身用的东西,总得多番查验,才可安心。” 如此,小印子也不多置喙,依着萧景珩的吩咐,又私底下让暗部的人将荷包查验了一番。 于次日萧景珩下朝后,小印子带着暗部的人一同给萧景珩回了话, 其所言与张院判无二,皆道荷包并无不妥,且于龙体安泰尚有益处, 如此,萧景珩才肯安心将荷包佩戴着。 得了昭华这般心意,萧景珩想着总得赏赐她些什么,以示情好, 便让小印子启了库,将里头存余的东珠全都取了出来,一并送往凤鸾宫去。 等满满一斛东珠送来凤鸾宫时, 昭华正在正殿和颖妃闲话。 见着此物,昭华择出一颗来,对日而照,细赏流光溢彩间不觉赞叹道: “果然是极好的东西。只是这一斛东珠,价值万金,本宫受之有愧。” 她将择出的那一枚东珠仔细收下,余下的则向面前远处推一推,道: “如今胡部归顺启朝,成为了启朝的附属国,胡部的百姓便也是启朝的百姓。本宫方才听颖妃说,朝廷已经开始救济胡部百姓,本宫身为国母,自也要为帮衬百姓尽一份心力。 小印子,你替本宫回皇上的话,这余下的东珠,本宫想折了银子分发给胡部百姓。老百姓衣食不缺是一回事,手里头有正儿八经的银子备着,才能让他们打从心底里觉得有保障,日子才好过得安稳。” 这东珠萧景珩赏赐给了昭华,昭华自然有权力去处置它们, 如此,小印子恭声应下,又盛赞昭华仁德。 颖妃也是感激涕零,起身冲昭华深深福礼下去,道谢之际言语哽咽,泫然欲泣。 昭华搭把手扶她起来,温声道: “你原不该谢本宫,而是该谢皇上。本宫借花献佛,也得先有花可借才是。如今皇上优待胡部,也重用你父亲,这天家恩德,你可万不能辜负了,明白吗?” 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 谁施与胡部的是恩德,谁给予胡部的是算计, 颖妃心知肚明,阿达可汗心知肚明,整个胡部百姓都心知肚明。 此际,听颖妃几乎是咬着后槽牙,恶狠狠地言不由衷道: “胡部得皇上如此照拂,臣妾感激涕零,与父亲,与胡部十万百姓,自当永世铭记,不敢忘怀!” 昭华只作庸人,唯装出一副只听得懂她这话表面意思的模样,笑着颔首道: “你既明白,便拿着这些东珠,先去御前向皇上谢恩去吧。” 打发走了颖妃后,昭华见小印子还支棱在原地不动,于是道: “你还有话要与本宫说?” 小印子谄笑着凑近昭华,巴儿好地说: “皇后娘娘,皇上不知怎地对您生了疑心,您送去的荷包,皇上不单让张院判验过,连暗部的人,皇上也要奴才寻去验了一番。” “你与本宫说这些是何意?”昭华冷笑道:“御前所用之物,尤是皇上贴身之物,不都得一一查验过才可?你又不是第一日在皇上身边儿当差了,这种事儿也值得来说与本宫听?” 小印子马屁拍在了马蹄子上,一时吃瘪,只得尴尬笑着。 听昭华又说:“本宫送给皇上的,那都是极好的东西,也经得起任何人去查验。且皇上查验了这些,也并不说明是他疑心本宫什么,这一点印公公要是都看不明白,那本宫或许真得好好儿考虑考虑,你究竟还是不是个聪明人了。” “奴才糊涂,奴才糊涂......”小印子猴精似的在自个儿脸上拍打了两记,方道:“许多事奴才不懂分辨,奴才只知皇上做了些什么和皇后娘娘有关的事情,奴才都会第一时间告诉皇后娘娘。” 昭华含笑瞥他一眼,不接他这话,只淡淡地说: “本宫乏了,你且去吧。”
第448章 不知疲倦 小印子没讨着好,只得灰溜溜地告退了。 他走后,小福子朝着他背影的方向空啐了一记,不忿道: “娘娘,这小印子左右逢源,摇摆不定,这样的人,娘娘还要用吗?” 昭华当然明白小福子何出此言, 小印子方才既然都说了,萧景珩是将荷包给他,让他亲自拿去给暗部查验的, 那么他要是足够忠心,就应该在第一时间将这件事报给昭华才对,而不是事后在这儿马后炮、献慇勤。 可相较于小福子的愤愤不平,昭华却显得颇为淡定,心平气和地说: “小印子瞒着本宫,先依着皇帝的意思,将荷包拿去暗部查验,他这么做,无非就是想要保命而已。 你想啊,若是他先将此事告诉了本宫,万一那荷包真的有问题,来日害的皇帝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追责起来,小印子这个都太监哪里还有活路的可走? 所以他瞒着本宫拿去验一验,是要让皇帝安心,也是为了让他自已安心。这些事,本宫不会与他计较。” 昭华一边说,一边用银挑子取了一匙香粉,撒入香炉中焚了, “小印子从头到尾的目的都十分明确,他想要保住自已的性命,又想要占着这泼天的富贵。早先他向本宫投诚是为了保命,今日他左右摇摆不定也是为了保命,且他和本宫本就没什么别的交情,本宫如何能指望他对本宫一心?不过是相互利用,相互制衡罢了。” 小福子颔首道:“娘娘所言极是。好在那荷包没有明显的问题,不然......” “没有不然。”昭华从容地打断了小福子的话,戏谑薄笑道:“没有把握的事情,本宫向来不会做。” 说着浅合眼帘,轻嗅着博山炉里缥缈而起的浅淡香气,怡然道: “你哥哥调配的这紫熏香,味道真真儿是极好的。” 昭华制作荷包的一针一线,皆是用张院判精心调制的瑞脑香浸泡过的, 那东西有提神醒脑的功效,哪怕是日日都用,也不会对人体造成损害,是益远大于弊的好东西。 而昭华宫中焚燃的紫熏香,却‘正好’可以将瑞脑香的功效放大, 再加上张院判给萧景珩开的补药里头,也足量添加了能够吊着人精气神的药物, 如此一来,三管齐下,萧景珩的身体状况便会空前的生龙活虎,不知疲倦。 当一个人越是感觉不到疲倦,就越会下意识觉得自已的身体极好,更加会无度地挥霍精力, 直到将自已身体的内里都掏空了,逐渐形成了外强内虚之势, 到时候身体成了个大漏缸,再想弥补,怕只能是杯水车薪,为时已晚。 且,人的精力一旦旺盛了,尤其是精力旺盛的男子,对于性的欲望与需求自然也会更盛。 只看这些日子后妃出入朝阳宫的频次便知道, 萧景珩是寻回了自已年轻时候的赳赳昂态,急于让万红千紫都拜倒于他的雄风之下。 可即便是当了皇帝,许多事也不是他想怎么放纵就能怎么放纵的。 祖制规矩有定,皇帝除了每个月十五必宿在中宫处外, 余下的时间,每月翻牌子的总和次数不得超过九次。 但这十月才过去了不到半个月,萧景珩就已经将召寝翻牌子的次数用尽了。 超出配额后,皇帝若再想翻牌子,敬事房的奴才就得请皇后出言劝诫了。 这天傍晚,昭华和孩子们用完晚膳,正陪着孩子们在庭院里玩耍之际,忽见张久贵一脸懊丧而来,为难道: “奴才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您可得可怜可怜奴才,这才十月十一,而皇上这个月就已经翻了十次牌子,几乎是夜夜都召了后妃去侍寝...... 这老祖宗定下的规矩您是知道的,奴才规劝皇上自是不听,但这些记档留存下来,只怕对皇上的名声也是不好。奴才实在是为难,只得请皇后娘娘出面,去劝一劝皇上......” 昭华坐在庭院梧桐下,卸了护甲,一边帮孩子们剥着石榴,一边轻飘飘地问: “张公公在宫里头当差多少年了?” 张久贵一愣,“回皇后娘娘,自先帝时奴才就在宫中侍奉,如今已逾二十载。” 昭华笑,“这当差当了二十年,张公公还是守着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规矩,也难怪皇上待敬事房一直都是淡淡的,连你们的俸禄也是数年都未涨过。” “这......奴才愚钝,还请皇后娘娘明白示下。”张久贵一头雾水地问。 昭华道:“张公公自个儿想,祖宗规矩是为了防止帝王纵欲过度而耽误了朝政。可此一时彼一时,如今天下四海昌平万国臣服,治国之要已经不在外患,而在‘内忧’。 皇上如今膝下子嗣不算多,皇子更是只有本宫的承煜与承烨两个,与先帝相比可谓少之又少。国祚乃为国之根本,皇上以皇嗣为重,辛勤耕耘,不正是为了国之大事考虑?” 昭华缓一缓,眉目清明地看着张久贵, “所以,本宫不单不会去劝皇上,也是劝着你莫要去御前聒噪半个字,免得耽误了国家大事,反倒要自已成了个遗臭万年的罪人。 至于敬事房的记档,对外记空挡作虚,对内将实挡送来本宫这儿留底便是,你可听懂了?” 祖宗规矩压着,张久贵也是左右为难, 他心底当然不愿去扰了萧景珩的兴致, 如今得昭华此言,更是替他解决了烫手的山芋, 张久贵当是忙不迭应下,笑着说: “皇后娘娘睿智,奴才明白,奴才定不会扫了皇上兴致,贻误了国之大事!” 昭华温笑着端然颔首,端的是一国之母的大气雍容,沉声道: “既然明白,那就快挑着年轻水灵的,往御前送去吧。”
第449章 双双吐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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