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今日正巧有这样的巧合,给了他一个可以顺利解决掉手足的冠冕堂皇的借口罢了。 此刻,他眸色深深相望于昭华,故作为难地叹息道: “事到如今,朕也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昭华明白,他这是要寻一处体面, 而作为他的嫡妻,昭华自当要想办法把这体面给他。 于是短暂的思忖过后,便听昭华肃声道: “安王是不是先帝的亲生骨血已是无从证实,但从如今的情况来看,静贵太妃这般此地无银三百两,反倒是叫人不得不疑心安王的身份。留这样一个与萧郎不同脉的人在身边,和养虎为患又有什么区别? 萧郎方才说,安王自幼就不往有桃花的地方去。换种说法,会不会是他一早就知道了自已并非是先帝骨血的事实?既然他早就知道了自已的身份,那么这些年来,他在萧郎身边所表现出来的鞠躬尽瘁,便皆是虚与委蛇,这般蛰伏,所图又为何?” 言至此,昭华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样的事,臣妾不敢细想下去。萧郎容臣妾说句不当说的话,与其念着这样虚伪的手足情分,将祸患留在身边,不如......” 她顿一顿,忽而抓住萧景珩的手攥紧,压低了声音一字一句道: “杀之,永绝后患。” 听罢昭华所言,萧景珩静静地凝视着她, 她条理清晰的利害分析,字字都落入了萧景珩的心坎里,与他所思不谋而合。 也让萧景珩愈发觉得,如今的昭华和从前初入宫闱的那个懵懂少女,已是截然不同了。 从前的宋昭只知柔善,而如今的昭华,为了天下大义,却可和他站在同一个角度去思考问题, 如此,甚好。 萧景珩先是颔首以示对昭华的回应,又回握住她的手,颇显为难道: “朕也有如此思量。只是朕与他到底手足多年,又最为亲密......” “所以萧郎可以赐他一个痛快。” 昭华是半个字也不想听萧景珩继续演下去,索性打断了他,“这件事不能闹到明面上去,否则损了的便是皇室的脸面。萧郎手下的暗部,专为萧郎在隐处排忧解难,萧郎可让他们去给安王一个痛快。” 闻言,萧景珩默然良久,眼神渐空泛起来。 暗部...... 暗部在最初成立的时候,因着萧景珩对萧景琰的信任,所以暗部其内许多能人异土,都是萧景珩授意萧景琰去各地搜罗来的。 如今让暗部去做这件事,难免他们中会有人手下留情,放萧景琰一条生路。 于他思量间,昭华暗暗窥着他的神情,自也能揣测到他在思虑什么,于是又将话题往另一处引, “还有一事,臣妾觉得不妥。安王若不是先帝骨血,他死后要如何安葬?若是葬入亲王陵寝去,那亲王陵寝就在先帝陵寝旁,如此一来,岂不是扰了先帝的安宁?” 她这话,倒也是提醒了如今病重无法思虑周全的萧景珩了。 扰不扰先帝安宁的,萧景珩并不在乎, 他在乎的是,安王并非龙裔,他死后若是葬入亲王陵寝,或许对整个龙脉都会有影响。 故而他可得好好儿想个周全的法子, 一个既能无声无息地料理了萧景琰,又能光明正大不让他葬入亲王陵寝的两全之计。
第454章 母子俱亡 这日后来,昭华与萧景珩便再未讨论关于萧景琰的事情了。 晌午时分,二人一同用了午膳,昭华伺候着萧景珩服了药, “用过药,萧郎且好生歇息着,国事也先放一放,可别再拖着精神去批阅奏折了。” 萧景珩颔首应下,“明日休沐一日,昭儿回宫去与承煜好生准备着,待后日,便由你替朕上朝去。” 昭华怯怯地抿着唇,沉默了好半晌,才浅浅颔首道: “臣妾是为了萧郎,才能生出勇气来走向朝堂的。若是臣妾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地方,还请萧郎莫要怪罪。” “无妨。”萧景珩敞袖挥手间,冲昭华扬起粲然笑意,定声道: “朕的昭儿,早已不是初入宫闱时那个懦弱女子了。朕,信你。” 昭华温婉颔首,与萧景珩对视的眸光间,蕴着绵绵不绝的情义。 而这份情谊里,多少也隐匿了些对萧景珩的轻视, 在昭华看来, 懦弱,从来都不该是黏在女子身上与生俱来的桎梏, 它来源于男子打从心底里对女子的轻视,来源于强者对弱者不屑的刻板印象。 而她,要做的就是当着萧景珩的面,打破这桎梏, 让他明白,这世上无论是男子还是女子,都是活生生的人, 谁也不该成为谁的附属,成为一件摆件,一个玩物。 待昭华离去后,本已安枕的萧景珩忽而坐起身,将守在门外的小印子唤了进来, “你去让天玑办的人,替朕办件事。” * 翌日。 一清早,昭华梳妆毕,往正殿去受六宫后妃请安之际, 却见今日她们似乎是听了什么热闹事儿,正三五成群围作一团,窸窣议论着什么。 云杉搀扶昭华落座凤座之际,刻意清了清嗓提醒众妃, 堂下后妃见昭华来,忙不迭与她请安, “臣(嫔)妾恭请皇后娘娘金安,娘娘万福。” “平身赐座吧。”昭华扬手唤她们落座,又问:“这大清早的,你们在议论些什么?” 碎嘴若如嫔,自是第一个耐不住的, 只见她眉飞色舞地说:“皇后娘娘还不知道?安王他风流成性,身子还没好全就跑出去到处拈花惹草。这不闹出事儿了?” 说着压低声音,故作神秘道:“昨夜他与青楼女子交欢之际,竟是突发了马上风,暴毙在了那娼妓的身上!” 这上不了台面的臊人话,也就如嫔这蒙古女子敢宣之于口了。 她边说,还边哭笑不得: “您说说看,他这不是欠儿巴登吗?这事儿在京都都传遍了,可是下了皇家的脸面。” 如嫔牵起话头,余下后妃也都当是闲事交耳议论起来, 正此混乱之际,忽听一向寡言少语的茹歌厉声喝了句, “都少说两句吧!安王到底是皇亲国戚,且后宫女眷这样议论外男,又成何体统?你们都不嫌害臊吗?” 她这突兀的一嗓子,倒把如嫔吓得打了个激灵, “你急什么?呵,安王还算什么皇亲国戚?这事儿传到御前去,且看皇上还肯予他死后荣光吗?” 这二人呛话间, 昭华与容悦十分默契地对视了一眼, 一切,便已是在不言中了。 后来御前传出的消息,说萧景珩觉得萧景琰死的不体面,有辱皇家脸面,故而不许他葬入亲王陵寝,只让人寻了一块风水宝地,妥善安葬了。 说是风水宝地,其实也就是将尸体一裹,寻了个空野地焚了。 天玑办的人来给萧景珩回话,说一切已经操办妥当的时候, 昭华正伺候在萧景珩身边,用汤匙搅拌着药盅的底,给药降温。 正是能入口的温度时,昭华才盛了一匙,还未送入萧景珩嘴边,就见小印子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结巴回话道: “启禀皇上......静贵太妃她、她得知了安王的事儿,一时受不住......自戕了!” 萧景珩听罢,唯是轻飘飘地回了一句, “后宫事,一律由皇后处置。” 昭华将汤药送入萧景珩口中,亦是连头也不回一下,轻描淡写地说: “嫔妃自戕是大罪,静贵太妃糊涂至此,也是不配入先帝的皇陵了。既然死了,她母家也无人,那便秘不发丧处置,草席一裹,拉出宫去埋了便是。” 听着昭华冷冰的懿旨,小印子心底不觉发怵, 他倒吸一口凉气,声音有些打颤地应下, “奴才......遵旨。” 继而慌也似地逃了。 他走后,萧景珩含笑轻抚着昭华的脸颊,颇为欣然道: “昭儿如今处事之风,是愈发像一个国母了。” 昭华含羞莞尔,“臣妾能有今日,全靠萧郎教导历练,臣妾喜不自胜。” 说着又盛了一匙汤药,递向萧景珩唇边, “来,萧郎,喝药。”
第455章 垂帘听政 当晚,昭华正在宫中陪着孩子们用膳之际,造办处赶着将太子的朝服送了过来。 “皇后娘娘,奴才奉旨将太子殿下的朝服给您送来。” 昭华颔首,“有劳了。” 小福子上前接下朝服后,将其摊开于昭华眼前展示, 那是一袭明黄色的长袍,通身用京绣满铺沧海龙腾的图案,腰身系着一条嵌和田暖玉的黄带子。下摆处,以银线着湖蓝色,三股绞成一股,绣出翻滚的波浪来,拟海上云波生。又繁以昂贵的流石晶宝点缀,瞧着尊贵异常。 听来人谄笑道: “这朝服是造办处和绣坊共计一百二十六名宫人,不眠不休三日赶制出来。虽然时间紧迫,但却是一点都不敢马虎。” 昭华淡淡笑道:“有心了,跟福公公下去讨赏吧。” “多谢皇后娘娘!” 那人连声应下,欢喜的跟什么似的,便跟着小福子下去了。 彼时,饭桌上的两个孩子对着太子朝服,表现出了截然不同的态度。 承煜全程看都没看两眼,只顾着吃自已的饭。 说是吃饭,孩子却连菜也不夹,只孤孤就着白米饭下肚。 而若馨则在朝服方呈上来,目光就被吸引了过去,迟迟挪不开眼。 这会儿见宫人走了,她撂下筷子擦擦手,一路小跑到昭华身旁,轻抚着朝服,道: “好漂亮呀~和父皇的龙袍好像~” 昭华笑道:“阿娘也给你做了一身新衣裳,等下让云杉姑姑带你下去试试。” “好耶!”若馨恬笑着点头,“阿娘给我做的新衣裳可多了,我都穿不过来~连锦悦姐姐都时常说羡慕我呢!” 一听有新衣裳穿,若馨更是没心思吃饭了,一个劲嚷嚷着让云杉带她先去试衣裳, 昭华见孩子在兴头上,便笑着许了云杉先带她去。 转而看向承煜时,见他碗里的白米饭都要见底了,但菜仍是一口没动,于是关切问道: “怎么了煜儿?” 承煜将口中的米饭囫囵咽下去,情绪恹恹地说: “阿娘......我有些怕。” “是怕明日上朝吗?” 孩子用力点头,“要面对那么多臣子,儿子心慌。” 昭华将孩子揽入怀中,温声劝慰道:“好孩子,别怕。明日阿娘会陪在你身边,你只当是平日去尚书房学课一样,听他们都说些什么,能答便答,不能答便不理会就是了。” 她半哄着承煜将朝服换上,瞧瞧合不合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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