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珩问:“是谁将画像和银子交过去的?” 江德顺道:“是内务府负责采买的内监小敬子。人如今就在殿外候着,皇上可要传他?” 萧景珩默然颔首,江德顺便吆喝着人将小敬子带进来。 入内的,是一名身形消瘦的小太监, 看得出来他是受了点苦头的, 脸上被打得皆是淤青红肿,双手也被夹棍夹得分辨不出模样来。 他跪在萧景珩面前,口齿含糊不清地说: “皇上饶命......奴才是内务府负责出宫采买的,是刘常在给了奴才钱银,要奴才帮她去办这件事......奴才并不知情,还请皇上绕奴才一条贱命吧!” “刘常在?”萧景珩愣了一下,好半晌都没想起来这是个什么人,于是侧目瞥了江德顺一眼。 江德顺心领神会,忙道:“宫中确实是有刘常在,是去年和懿嫔、萧贵人还有李氏一同入宫的。” 经他提醒,萧景珩这才对刘常在有了些许印象, 似乎在她才入宫的时候,他宠幸过几次, 但刘常在每次侍寝躺在床上的时候,都跟块死木头一样,话也不说,叫也不叫, 渐渐的萧景珩也就没再宠幸过她,以至于时日太久,都要忘了她这个人的存在了。 “既然是她?那便去将她带过来。” 江德顺诺了一声,又问萧景珩,“皇上,这奴才该如何处置?” 萧景珩随口道:“你看着办,只一点,要提醒内务府的那些奴才,谁若日后再敢帮着宫里宫外互通消息,私相授受,朕必连坐其三族,绝不姑息!” 他嘴上说着是让江德顺自已看着办, 可这话里话外的,不是已经告诉了江德顺该如何处置了吗? 于是江德顺便将小敬子带下去,着人杖毙了。 而后追责他宫外三族, 本是该将人都处死的,但念在同是奴才的份上,江德顺也没下狠手,只将人全都流放到岭南去,由着自生自灭。 当天,刘常在被叫来朝阳宫的时候,正巧是夕沉时分。 她是和惠嫔一同住在昭纯宫的, 自不得萧景珩宠爱后,她便日日活得如同行尸走肉一般。 到点了起身去给皇后请安,请安完后便在宫中用了一日三餐, 日落而息,周而复始,像是在算着日子等死。 她从没有心情多看这被困在红墙之中的景色一眼, 这会儿,她立在朝阳宫门外,看着夕阳的余晖洒落在大殿琉璃金砖上,折射出斑斓耀眼的光华,无奈地笑了。 押送她的宫人问她,“你笑什么?快些走!” 她低语着,呢喃给自已听: “我从前觉得宫里头什么都好,这皇城闪着光,我入了里面,前路定是一片光明灿烂。可现在瞧着,原不过是我自已可笑罢了。”
第164章 旁人顶罪2 入了正殿,刘常在抬眸与萧景珩对视一眼后,自觉跪在了堂下。 帝王强大的气场于无形中压迫着她, 她不再笑了, 无边的恐惧漫上来,将她吞噬,逼着她瑟瑟发抖。 萧景珩只问了她一句,她便哆嗦着全都招了, “嫔妾一时糊涂,铸下大错,还望皇上能宽宥嫔妾,给嫔妾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 萧景珩眉头紧锁,满腔不解地问:“为何?” 刘常在哭着说:“李氏从前仗着得宠,对嫔妾动辄打骂,将嫔妾当成下人一样使唤着。嫔妾不堪受辱,实在是被她逼急了,才会想出那样的法子栽赃她! 嫔妾那时候什么都没有考虑,只想着她若能被打入冷宫,那日后就不会有人再欺负嫔妾了。嫔妾不是有心要害死她的......” 对于她的坦白,萧景珩仍旧保持着怀疑的态度。 他沉声追问道:“可是有人指使你这么做?又或者......是有人胁迫你来御前同朕说这些?” 刘常在立马摇头否认,“没有,这件事全是嫔妾一个人的主意。” 后来她还辩驳了什么,但因为她哭腔太重了,重到已经让人无法分辨她说了什么话,所以萧景珩也就没再听下去。 至前一刻,其实他心里还是在怀疑宋昭的。 他在想,会不会是宋昭将刘常在推出来顶罪,好洗脱她的嫌疑? 可细想下去,这件事根本就毫无可能。 宋昭母家已经满门赴了黄泉,她身后已然无人可以仰仗,谁还能帮衬她去以刘常在家人性命来作要挟? 看来这次,他是真的错怪了宋昭,也寒了宋昭的心。 萧景珩心下思绪烦乱,刘常在又在堂下哭个不休,更要他觉得厌烦, 他便道:“既然你认了,昔日李氏是被朕赐死,那么朕亦会赐你一个全尸。” 刘常在骇然失色,她哭喊着求萧景珩留她一条命,又道:“嫔妾到底伺候过皇上一场,皇上果真这般狠心?嫔妾无心要害死李氏,嫔妾真的是无心的!” 她以为她伺候过萧景珩,总会让萧景珩记得她一星半点的好。 却全然不知,若不是今日这件事闹出来,萧景珩已经全然忘记了后宫还有她这么一号人存在。 即便是记得, 怕也只是记得她在榻上的时候,连叫都不会叫。 对于刘常在的求情,萧景珩丝毫不予理会,只淡淡地说了一句, “朕不会因此事牵连你母家。” 刘常在被拖下去后,当天晚上就被灌下毒酒,魂断宫墙了。 她死后,于前朝后宫,萧景珩只说她是身患恶疾骤然暴毙的,将她所做的恶事都瞒了下来。 当然,萧景珩这么做,也并非是想顾全刘常在死后的名声。 只是刘常在做下的这些污糟事,实在不能传到前朝去, 若传出去了,他才处置了舒妃,又料理了刘常在,岂不是要全天下都看他这个帝王的笑话? 且若坐实了刘常在的罪名,那就说明昔日的李氏是被冤死的,也就证明萧景珩判错了案,杀错了人。 萧景珩是帝王,帝王怎会有错呢? 故而这件事,也只能这般不了了之。 刘常在死的那天晚上,宋昭于宫中方洗漱完,就听小福子急匆匆来报, “娘娘,刘常在死了。” 宋昭闻言,脸上的表情极其复杂, 她闭目良久,才无奈叹了一声,道: “我常说这宫中的女人,为着自身的荣宠而不择手段心狠手辣,我实在瞧不上她们。可如今呢?如今我又何尝不是那样一个人?” 小福子听出了她话里的伤情,连忙劝道: “娘娘原不必如此想。这件事到底也不是您安排的,刘常在的死您不用负上一丁点的责。 且那刘常在本身也不是个省油的。奴才听云杉说,从前娘娘初入宫闱还是答应的时候,刘常在就与李氏沆瀣一体,明里暗里没少给娘娘使绊子。 要不是娘娘沉稳机敏,只怕早就为她所害。再者说,后来她不受宠时,她可就消停了? 奴才打听过,她和惠嫔娘娘同住在昭纯宫。她仗着惠嫔娘娘年纪小不懂事,一个小小常在竟然都敢在主位娘娘面前耍威风,觉得惠嫔哪件首饰好,她就开口直接要了去。 这样的人幸而无宠,若她有宠,只怕也必是个祸害。” 小福子一股脑说了这些,无非就是想给宋昭宽心。 宋昭也知道,刘常在并非善类, 可不是善类,便在宫中连活下去的资格都没有了吗? 良久的静默后,宋昭摆摆手道: “我累了,想先歇下。你且退下吧。” 小福子道:“这......娘娘沉冤得雪,皇上的御驾此刻八成已经往长乐宫赶来了,娘娘您......” 宋昭截断他的话,“他若来了,就说我睡着。旁的事你不用理会,他乐意做什么便做什么。” 小福子恭声诺下,退出了内寝。 他走后,宋昭兀自往茶盏里添了一盏清水,又取了一小撮盐巴放在里头,拿着珠钗搅合着,让它彻底在水中融了。 做完这些,便起身走到榻前,一股脑将水全都泼在了枕头上。 继而收好茶盏,侧身躺在氤氲了一滩水渍的枕头上,闭上了眼。 她静静听着, 听见外头传来动静,听见宫人们毕恭毕敬地说‘皇上万福金安’, 听见寝殿的门被人推开, 听见那熟悉的脚步声距离她的床榻越来越近。 蕴在眼中的那一滴泪,这才精准的从她的眼角滑落, 落在枕头上,完美融入那一片水渍之中。 此刻, 萧景珩立在榻前, 看着宋昭美璧无瑕的睡颜,看着她于睡梦中仍旧紧蹙的眉头,还有浸湿了枕头的泪, 他的心,恰如同被钝器猛击了一般。 既是心疼,又是懊悔。
第165章 疑心消散 萧景珩在宋昭榻前立了少顷, 没有任何动作,连呼吸声也很缓, 就这般静静地看着她。 宋昭也没再落泪了, 她耸了耸鼻尖儿,眉目突然舒缓了些,然后将怀中抱着的一个枕头拥得更紧。 萧景珩正好奇着她这是在做什么, ‘轰隆!’ 忽地,窗外乍响惊雷,将宋昭于梦中惊醒, “皇上!” 这两个字,宋昭几乎是脱口而出, 彼时她还未看见萧景珩,倒像是在受惊后说了什么梦话一样。 直到她缓过神来,看见萧景珩就立在她榻前,眸光温沉地盯着她看, 她还当是她的幻觉, 惊诧之际,又用力揉了揉眼睛。 ‘轰隆!’ 又是一阵惊雷响起,打落了蓄在云霭中的雨水。 雨点淅淅沥沥地拍打在屋檐上,窗棂边, 又密又急。 正如此刻的宋昭,亦是泪如雨下。 萧景珩坐在榻沿,心疼地将宋昭拥入怀中, 他能感受到这个女子的身体在不受控地颤抖, 就如同他们于雷雨夜初见时那般。 萧景珩不觉将宋昭拥得更紧些,“昭儿别怕,朕在。” “皇上......真的是你?” 在感受到萧景珩温热的体温与沉稳的心跳后, 宋昭才似大梦初醒,委屈啜泣着, “臣妾只当是在做梦......方才在梦中,臣妾也像这样抱着您,还闻见了您身上月麟香的味道。臣妾好怕,好怕一睁眼,皇上就不再理会臣妾了。” 萧景珩这才明白,为何宋昭睡觉会抱着个枕头入眠。 她原是将枕头,当做了他。 萧景珩心下动然,轻抚着宋昭乌黑柔顺的青丝,语气中夹杂着懊悔与不忍,道: “朕疑心你,是朕不对。要你伤心成这样,还冷落了你好几日。这事朕实在糊涂极了,昭儿可还在怪朕?” 宋昭虽是委屈,但却不矫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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