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方才看清。 竟是五王子,呼延海莫。 他在众人的注视下登上天台。 脱下身上镶金铠甲,接过大祭司手中的白衣利落地披在身上,跪倒在呼延约卓的灵柩之前。 “父汗,儿子昨夜出城平叛,来迟了,请您恕罪。” 他高声说着,俯下身去,重重磕了个头。 满身凌厉之气,身边禁卫森严,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王储,即将继承王位。 天台底下,托塔阏氏和几位王子的表情都很微妙,带着浓浓的不爽,很是看不惯的样子。 此时,大祭司却突然在高台之上,扬声高呼道:“五王子,您总算来了!” 在众人的瞩目下,大祭司高声宣告道: “先王昨夜留有遗言,将王位传与五王子!” 此言一出,众人都傻眼了。 人群中,巫医站起来,佐证道:“我也可以作证,昨夜先王确实说了遗言,要把王位传给了五王子。” 如沸水入了油锅,全场炸开了,众人心中无不是怀疑的。 可偏偏昨夜先王屋内,只有大祭司和巫医在,也唯有他二人是见证者,能下定论。 “这不可能!我儿才是王储,才是先王最宠爱的儿子!先王不可能突然把王位传给别人!” 托塔阏氏情绪失控了,她尖锐的嗓音刺破长空,猩红着双目瞪着台上的大祭司,几乎要喷出火来。 四王子和七王子亦大为激动,豁然站起来,置疑道:“不可能,父汗从没喜欢过五弟,怎么可能突然传位给他……” “是啊,父王从小就不待见五哥,甚至将他视作……” 话未说完,却生生堵在了喉咙里。 七王子心惊胆战地看到。 本守在外围的士兵突然持着武器浪涌而来,黑压压的,令人胆寒。 顷刻,就将天台下的众人,团团包围,封锁得密不透风。 一时间,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气氛笼罩着众人,沉沉的威压之下,众人唯余瞠目惊惧,胆寒发颤,说不出一句话来。 场上鸦雀无声。 刀剑环伺,长戟林立,压迫地人心惶惶,众人齐齐息了声,哪有人还敢再说一个不字? 大祭司当机立断,将呼延海莫扶起来,让他站在天台中央。 又屈膝朝他大拜了下去,嗓音高亢,划破周野。 “请随我一起,叩拜新王!” 人群中巫医带头跪下去,朗朗嗓音绵长不绝,“叩拜新王——” 冷冽森然的刀光犹在身侧,众人没有退路,即便再不情愿,再心有存疑,都只好跟着俯首叩拜,齐齐高呼: “叩拜新王——” 呼声惊动鸦群,振翅掠林而出,黑沉沉的,将这一方天地割裂。 天台下,一声倒过一声的山呼不绝于耳。 “可汗万岁万岁万万岁!” 托塔阏氏和众王子立在人群中,气得眼眶发颤,目眦尽裂,握紧的拳头几乎要捏碎了。 但情势至此,哪怕再义愤填膺,他们也不得不跟着跪下去。 这一朝。 北戎换了天地。 * 城南,酒肆。 司露和春熙奔波了一晚上,在此处稍作休整,为方便一路出行,二人扮作胡商,戴毡帽,着胡服,全然男子打扮,为了扮得更像,不被人看出来,还特意贴了络腮胡和棕髯,遮住大半张脸,叫人不见真容。 此地离城门不过十里,马车一炷香的功夫就能到,两人点了四五个菜,打算填饱肚子,就出城门。 一旁有几个胡人在闲聊,“昨夜可汗病逝,好似今日宫里就生变了。” “什么变故?我怎么没听说。” “从昨夜起,王宫就被封锁得严严实实,半只鸟儿都飞不出来,用脚指头想想,就知道肯定是生变了。” 昨夜就封宫了? 司露心中暗自庆幸,好在她和春熙趁乱逃出来了,若是再晚些,恐怕就走不成了。 两人对视了一眼,皆是挽唇微笑。 却听旁桌的人又道:“听说今日城门也要封了,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怎么不是真的,我这一路来,到处都在说,要出城的,可得赶快些,日落可就出不去了。” “哎,这又封宫又封城的,看来整个王庭要出大变故了!” 一群人议论纷纷。 司露在一旁自然是听了个门清。 竟突然要封城? 王宫究竟发生了什么大乱? 眼下她已顾不得去深究,抄起凳子上的包裹,背在身上。 “春熙,我们快走吧。 春熙自然心领神会,“好,我们即刻就走。” 两人马不停蹄奔赴至城门口。 此时天色已暗,日落西沉,门口的守卫已然在换班交接了。 更迫在眉睫的是,那道厚重的城门正由无数力士拉着,在缓缓闭合。 两人赶紧上前将通关文牒递上,请求出城。 为首那个守卫却严词拒绝道:“上头有令,日落前封闭城门,你们今日不能出城了。” 此话无异于重锤,砸得二人心急如焚,眼看城门就要闭合,春熙恨不得拔剑与他们对峙。 司露顾不得其他,走上前,瞧瞧从袖中掏出一袋金银塞过去,用熟练的胡语同他道:“守卫大哥,我们兄弟二人着急赶路回家,还请您行个方便。” 胡人守卫大多贪财重利。 这钱袋是她提前备好的,以备不时之需。 那守卫垫了垫,感受到手中沉甸甸的分量,又藏在袖子里小觑了一眼,看到里头金灿灿的一片,颇为满意,勒令手下退让,放他们过去。 城门犹在徐徐闭合,发出吱呀吱呀的厚重声,昏暗占尽,唯余透过来的一束天光。 司露和春熙一夹马腹,朝着那道天光冲去。 冲出了城门。 城外,烧红的晚霞铺满天际,落日的金晖洒在大地上,皑皑雪山,如镜溪河,牛羊成群,苍鹰翱飞。 一片自由自在的天地。 * 夜已深,星斗满天。 偏殿之内,烛树幽微,明明灭灭,无端给人一种昏暗、森然之感。 门户紧闭,四不透风,披坚执锐的战士林立环伺,使人心惊胆寒。 一张宽阔的黑漆木桌摆在殿宇中央。 围坐着的,是诸位王子。 分别是三王子,四王子,六王子,七王子。 此刻,每个人脸上都写着不安,殿内静得有些诡异,焦灼在每个人心底放大,变作恐惧。 七王子忍受不住这份心底的煎熬,悄悄问身边的四王子,“四哥,他将我们都叫到此地,到底是想干什么?” 四王子道:“他心思那么深,我怎么知道,静观其变吧。” 经过今日的事情,众兄弟都看出呼延海莫的勃勃野心、深沉心机,也知道了他根本不是平日里那个不争不抢、不爱出头的谦逊五王子。 三王子发起牢骚来:“今日算是看出他的真面目了,即便他现在当上了可汗,又怎么样,我和我的哈力部不会服他。” 六王子附和,“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大祭司和巫医分明是受他胁迫,编织谎言,父汗不可能传位给他。” 七王子扼腕,“可眼下宫城被封,我们寸步难行,已成困兽了。” “既然是困兽,就不要做无谓的挣扎了。” 蓦地,一道清亮朗越的嗓音传进来,带着浓浓的挑衅意味。 紧接着,铎铎的皮靴声中,几人看到步伐矫健的呼延海莫,徐徐朝他们走来。 幽暗昏黄的光晕下,他通身华贵的王袍,带上了象征可汗的王冠,手持一柄镶满钻石的金杖,俨然一副即将登位的派头。 他身形高大不输呼延海逻,呼延海逻是北戎的第一勇士,浑身上下无一处不彰显狂傲之气,而如今的呼延海莫,看起来有过之而无不及,从前感受不到,是因为他隐藏的太深了。 且除了狂傲之外,他通身还有种王者般的威慑力,那双异瞳里透出的凌厉和锋芒,让人不敢直视。 三王子性子莽,气不过他挑衅,最先质问道:“你把我们叫到这儿,想要干什么?” 呼延海莫笑笑,眸色忽明忽暗。 “既然三哥这么直爽,我就也不绕弯子,直说了。” 他轻轻吐出两字,“兵符。” “交出你们各自部落的兵符,我即刻便可以放你们走。” 说罢,呼延海莫一扬袖,端坐在首位,气定神闲的样子。 几人气得浑身发抖。 没想到呼延海莫会这么猖狂、根本不把他们放在眼中。 三王子咬牙切齿,“你欺人太甚。” 七王子亦然,“呼延海莫,别以为我们怕了你,你王位来得名不正言不顺,人心不齐,早晚会被人踢下来。” 六王子义愤填膺道:“你以为今天大家都猜不出你背地里干的事吗?他们只是被你拿刀逼迫,为了苟活不得已叫你一声王罢了,心底根本不会服你!” 四王子扬眉挑衅:“兵符?你想得美。” “我若不交,你又能怎样?” “杀了你。” 呼延海莫毫不留情道,嗓音低沉沙哑。 “你敢?” 四王子怒极反笑,“哈哈哈,就算杀了我,你也活不了多久,二王子现在肯定已经听到消息了,他定然会带着托塔部落杀过来,他的部落人心整齐,势力庞大,他才是名正言顺的王储,才是父汗真正要传位的人。” “从前怎么没见你们说过他一句好?” 呼延海莫冷冷嘲笑。 眼下,却是对呼延海逻大吹特吹起来了。 众人一时语塞。 却听他道:“可惜呀,那个蠢货回不来了。” 在几人瞠目中,呼延海莫从桌下拎出一个沉甸甸的黑漆箱子,扔在桌上,对他们道:“打开看看吧。” 一股腐臭传来,冲得几人直犯呕,四王子壮着胆子、颤抖着手打开盖子。 当场吓得魂飞魄散! 里面赫然是呼延海逻鲜血淋漓、早已腐烂一半的人头。 想到方才着人头就一直在他们脚下,几人更是当场吐了出来。 四王子脸色惨白,冲击之下,他话都说不顺畅,浑身颤抖得厉害。 “你……你、你杀了他?” 呼延海莫站起来,穿着王袍的他身影更显高大,他走到四王子身前,用十足的压迫力逼他臣服,“是啊,所以乖乖交出兵符,否则——” 他似笑非笑,状若修罗。 “我也杀了你们。” “啊——” 四王子吓得跌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惊恐万状。 其余几个王子也是冷汗直流,浑身发颤。 七王子最先绷不住了,弃械投降,“五、五哥,别杀我,我、我给你就是了。” 紧接着,其余几个也都顶不住压力,依次交出了兵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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