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将说本汗的猫儿已经自己悄悄溜回去了。” “女王,与您说声道歉了。” 一番话,引得众人唏嘘不已。 为了一只猫,竟差点将两国联盟之事毁于一旦、付之一炬。 说出去实在是让人啼笑皆非,滑天下之大稽。 好在那只猫儿自己跑了回去。 这场闹剧才得以解决,没让缔结盟约一事遭到破坏。 众人庆幸。 又见呼延海莫复重新坐到桌前,提笔签字,盖上国玺,此事终于算是尘埃落定。 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轻松下来,不再紧张,唯有女王,她猜出其中的原委,所以始终挂念不下。 猫儿回去了。 也就是说,司露回去了。 她定是听到了王殿这里发生的事,为了不给自己招惹麻烦,才主动回去了。 这呼延海莫,实在是欺人太甚。 女王袖笼中的手攥得死死的,满肚子的火气无处发泄,连身子都在微微颤抖。 可司露已然主动回去,她也没办法再相护,她没有理由去当众将人抢回来。 是以,她只得看着呼延海莫在众人簇拥下,大摇大摆地离开王殿。 身后,佛子似乎看出了她的悲愤,伸手轻抚她肩头,淡淡说道:“女王,有些事,当下不能握住的,可留待来日。” 想到司露被迫离去,女王眼含泪光,眸光闪烁,“国师,我一定要变得更加强大,能够护住想护住的人。” * 宫门口,西风烈烈。 格桑带着司露,还有整装待发的金甲骑兵,早已恭候了许久。 呼延海莫径步朝司露走过去。 他将身上的金裘披风解下来,披在司露身上,又仔仔细细替她系好带子,将她抱到了马背上。 翻身上马,他将她圈在滚烫的怀中,侧首在她的雪腮边亲了一口,亲昵道: “乖猫儿,我早说了,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兜兜转转,司露还是回到了他身边。 哪怕拼尽全力,却还是逃不脱,挣不开。 从头到脚的绝望笼罩着她,使她浑身上下变得冷寂。 这一刻,恐惧消散了。 再没有从前那些战战兢兢、畏怖忧愁。 只有心灰意冷、毫无生气。 呼延海莫似是看出了她眼中的枯寂,安抚一般在她耳畔道:“放心,我不会责骂你、惩罚你,回去后,我还是会像以前一样,好好疼爱你、保护你。” 司露没有回应,任凭烈烈风声,将呼延海莫的话语吹散。 日暮西沉,遍地鎏金碎影。 呼延海莫驾马,带领着队伍开始缓缓归返。 身后,西域的风沙,也离她渐渐远去…… * 长安。 东宫,崇文殿。 日影潼潼,紫檀木多宝架上,四座鎏金蟠螭纹香鼎,炉烟浥浥。 槅扇四合,透过回字纹的窗棂,可见小花园中的荷花池,一派明瑟旷远。 珠帘半卷,长书案边,太子李景宴正在与宰相李临商议政事。 他身着一席赭黄色长袍,广袖博带,头戴漆纱冠,俊挺仪容,眉眼疏朗,宛如云间朗月,又似沅茞澧兰,温其如玉。 真是应了民间流传的那句。 “太子其人,萧萧肃肃,轩然霞举,好似明镜,高悬天际。” 此时,他正与顾临对坐饮茶,谈及西域和北戎和局势。 “顾尚书,北戎和西域联盟一事,你如何看?” “不过是空有野心罢了,只要我大夏边疆守戍稳固,藩镇兵力强盛,此等蛮夷之国就不足为惧。” “顾尚书说得极是。”李景宴深以为然地颔首,遂将此事搁置不提,又道: “戍守幽州的安将军不日便要入京述职,我听闻顾尚书平素与安将军交好,情谊匪浅,届时,孤到在燕回楼设宴,不知李尚书可否能将安将军一同请来?” 李临一贯老谋深算,如何听不懂他的弦外之音。 他捋了捋长须,说道:“安崎那贼子可不是个好打发的,太子若想得他支持,非得多拿出些诚意不可。” 顾临将他称作贼子,可见对他是不屑一顾的,但李景宴当下需要这些藩镇将领的支持和保举。 “那是自然,顾尚书放心,回头您老是中间客,孤自然也不会忘记你。” “太子有心了。” 对于这位会察言观色的太子,顾临总是很满意。 他想起什么,又道:“听说太后保下了司家,司将军和他的嫡子眼下已在通门戍边了,太子可知道此事了?” “嗯,前几日便知晓了。” 他如何能不知道,司家走到如今这一步,全是他的手笔。 “可要老臣安排些人手……” 李临眼中杀机顿显,斩草除根,是他们打压政敌最常用的手段。 司家刚直勇毅,忠君爱国,可偏偏不能为其所用,只得毁之。 不动声色间,李景宴修长的指尖,轻抚过腰间的龙佩。 一颗坚冷的心有片刻的松软。 “罢了,既不在京中了,便损害不到咱们,就此放过吧。” “也好。” 顾临点点头,也省得他费一番心力,安排人手了。 两人议完事,已是日影横斜。 李景宴一路恭送着顾临下了崇文殿,又目送着他离开东宫。 暮色四合,风声寂寂。 李景宴立在阶下,长身如鹤,风盈满袖。 直至那道身影消失在甬道尽头,他长眸轻眯,脸色渐冷,转身回返。 回到殿中,内侍突上前来传话。 “太子殿下,今日宫门口来了两个女子,说是有密信必须亲手交给您。” “她们还给了奴才这个。”那内侍从怀中取出半枚满是碎纹的龙佩。 “您看……” 那龙佩分明是碎裂后又被东拼西凑起来的,但确实与李景宴身上的龙佩是一对。 老太监不敢怠慢,所以进来禀告。 果不其然。 李景宴在看到那枚玉佩,脸色当即一变,说道:“召她们进来。” * 夜幕降临,星辰点点。 达尔丹王宫内,灯火通明。 呼延海莫并未直接带着司露带北戎,而是转道来了此处,这座他刚刚征服的城池。 星辉月色里。 他带着她骑行在达尔丹城中的街道上,马蹄声哒哒,清脆入耳。 他洋洋得意地向她展示着自己的丰功伟绩。 告诉她自己攻下这座城的全部经过,好似一个希望得到她的赞赏的孩子,期许她的另眼相待。 司露听着他同她讲述胜利取得的经过。 这乱世中,呼延海莫的确称得上是个枭雄。 但在感情上,却是一个让她难以接受的男人。 她不可能爱上他。 他狂傲不羁、目下无尘,他无法理解尊重,更别提对女人的尊重。 这是北戎的一贯习俗,他们将女人视作私有物,附属品。 所以呼延海莫将她视作豢养的鸟雀,需要她的服从和听话,她也很能理解。 他们两个之间,隔着太深的鸿沟了。 注定永远也走不到一起。 一晚上,司露的神情恹恹,闷闷不乐,呼延海莫都看在眼中,他唱了一晚上的独角戏,虽乐此不疲,但耐心总归也有限度。 回到寝殿。 他将她抱上王榻,欺身便压下来吻她。 司露这一回很配合,毫无反抗挣扎,予取予求。 呼延海莫很不解她今日为何会这样,为何会和从前大不一样了。 他停下来,深深盯着她,心有不甘地问道: “为何你对所有人都能笑脸相迎,偏偏对我就要如此?” 前阵子在西域王宫,他见她对佛子、对女王,甚至对那小沙弥,都会展露明媚动人的笑脸,偏偏到了他这里,就变得这样冷漠,他不明白,他当真就让她厌恶到这样的地步吗? 司露如今身心俱疲。 她不想再同他演戏,顺从他了,于是她直言不讳道: “我说过了,我只想回中原去,不想留在北戎。” 呼延海莫被她的态度激恼,□□道:“那我也告诉你,你是我的,你哪儿都去不了,只能呆在我身边。” 司露注视着他,一字一句道:“呼延海莫,我不是你的,我有思想,有主见,我是个活生生的人,不是谁的物品,谁的附庸。” 她不是商品、货物,会归谁所有,亦不是谁的奴隶、附属,可以随意被人践踏尊严,当做豢养的宠物。 见她竟然敢直呼起他的名字,呼延海莫不怒反笑。 昏暗烛火下,他眸色深沉,好似汪洋。 “怎么,是不装了,还是装不下去了?” 他唇角挽起一抹讥嘲。“我看你是心里还放不下那人吧?” 与他说再多也是对牛弹琴,司露深吸一口气,咽下所有要说的话。 别过头去,索性冷着脸不与他说话。 “总是这般倔强。” 这反倒激起了呼延海莫的怒气,他捏住她的下巴逼她直视自己,目光中带着恼恨,故技重施,对着她雪白腻滑的脖颈,埋下首去,咬了上去,那雪腻纤柔的脖颈上,瞬间留下了他的印记,那是深深浅浅一片红痕,随着他潮热的气息的转移,所到之处,激起一片又一片的酥麻,一阵又一阵的战栗。 他精壮的胸膛起起伏伏,低低在她耳畔轻哼。 “看我今晚怎么收拾你,让你臣服在我身下。” * 洁白纤细的手腕被银链缠绕在床头,每牵动一下,都会发出轻微的叮咚声。 昏暗的烛光摇曳跳动,帐幔深深,满室馨香。 铜墙铁壁的禁锢下,美人氤氲着水汽的杏眸里,全然一片难以承受的情潮。
第34章 隔阂 昏暗的光影下, 烛火晃动,古铜色 昏黄的灯辉在此间流转,朦胧中透着迷离。 ****掩映在织金纱幔下, 晶莹宛若羊脂玉雕, 泛着一层淡淡的光晕。 细白圆润的脚趾头不由自主的蜷缩起来******* 雨打芭蕉,点点滴滴,直到天明…… * 夤夜,天色黧黑。 东宫崇文殿的一角, 灯火依旧未熄。 书房中, 李景宴正独坐案,喝着闷酒,一杯接着一杯。 酒水溅露, 顺着那白皙脖颈蔓延而下, 流进月白长袍的领口中。 他浑然不在意。 雾蒙蒙的灯影里,他歪靠在榻上,如玉面上染了微醺的浅晕,修长玉指搭在桌上,轻抚着那块满是裂纹的青玉龙佩,衣袖处的金线滚边在灯下如浪涛翻涌。 长眉深锁,似眷了轻愁, 眼尾压着一片红, 黑漆漆的眸子深不见底, 若有所思。 雕龙描金紫檀翘头案桌上,摊放着一张素白落墨的绢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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