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苑深殿,被拘数日的司露,第一次迎来了李景宴。 他推门走进来时,一席赭黄色的龙袍,龙靴熠熠,可见是刚下朝堂就过来了。 司露瞧见他,从座上站起身,微微福身行礼,唤了一声。 “陛下。” 李景宴朝她走过来,面上笑意如春风,满身的温雅风度,一贯的端方清致。 “见到朕,露儿竟一点都不吃惊吗?” 李景宴笑着朝她走过来,知道他心有多黑的司露,无端觉得遍体生寒。 司露不语,李景宴又自言自语道:“聪慧如你,该是早就猜到了,是朕将你请来的吧。” 将强掳光明正大说成请,也就只有李景晏这样的伪君子做得出来了。 司露一时只觉齿冷,“臣女竟不知,世人口中光风霁月的陛下,请人相见的法子,是这般粗鲁蛮横。” 她不想再与这样的人虚与委蛇,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言语中讽刺之意甚浓。 见她对自己锋芒毕露,李景宴满不在乎地轻笑起来,一步步朝她靠近,走到她身前站定,居高临下看着她。 “露儿生朕的气了?” 这天底下恐怕没有一个女子被掳,还要对始作俑者感恩戴德,李景晏未免太看得起她了。 但人在屋檐下,此刻她想离开,还是不得不低头,遂退身两步道: “您是万人之上的陛下,臣女如何敢生您的气,还请陛下莫要再与臣女开玩笑,速速送臣女归家。” 李景宴靠近她,修长玉指卷起她肩头一缕乌发,玩绕指尖。 “露儿,事到如今,你还要跟朕装傻,你当真不懂朕为何将你拘来吗?” 司露摇头,只觉脊背一阵又一阵发凉,恐惧在心中弥漫。 李景宴直勾勾盯着她,慢条斯理说道:“朕喜欢你,朕要让你做朕的皇后。” 司露退后几步,躲开他的视线。 “万万不可。” “为何不可?” 李景宴立在原地,眸色暗沉下来,“是朕对你不够好,还是…你想做那蛮人的皇后?” 司露猛然抬头,瞳孔微震。 “你什么都知道了?” 李景宴低笑,眼中的幽沉似要溢出来,令人头皮发麻。 他一步步走过来,一把擒住了她的双肩。 “对,朕亲眼目睹了一切,露儿,你不知道,朕嫉妒的快要发疯了,凭什么,那个蛮人有什么好,让你为了他,甘愿舍弃朕!” 李景晏是疯了吗,他竟然亲自出宫跟踪他们? 司露仰头直视他,“陛下你想多了,我并非为了他舍弃你,只因我对你,早就没感情了!” 李景宴听不得她提这些,“胡说,你从前明明对朕,是那么情深意重!” 司露挣扎着从他掌中逃出来,却是徒劳。 “陛下,时过境迁,一切早已不复往昔,莫要再执着了。” “若朕非要执着呢?” 李景宴的眸色突然变得深沉无比,他一把将司露横抱起来,疾步走到榻边,重重丢了上去。 司露惊惧不已,顾不得身上的疼痛,挣扎着坐起来,挪着身子往后退,一直退到了墙角,退无可退。 “你要做什么?” 李景宴俯身下来,双手撑在榻上,对她语重心长道: “露露,那呼延海莫不是个好人,他勾结藩将,试图搅乱中原局势,借机入主侵占中原,你司家世代忠君报国,本就不该与之为伍,该与之势不两立!” “你莫要被他一时的花言巧语所蒙蔽,朕才是你的良人!” 良人? 那你就是个好人了吗? 司露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大的笑话,心中的悲愤一下子被激起,满腔不甘。 她司家是忠君爱国,但绝不是李景晏这样残害忠良的昏君! 她无视他的压迫,开始冷冷发笑。 “你说得对,呼延海莫确实称不上是个好人。” 而后话锋一转,直刺李景晏的心窝。 “但至少他光明磊落,不会做这样卑鄙龌龊的事!” 李景宴瞠大了眸子,“我卑鄙龌龊?” “是!” 司露朗声说道:“你残害忠臣良将,宠信佞臣小人,登基不过三年,便使得藩王作乱,民不聊生!使中原陷入战火,四分五裂!” “李景晏,你当真是这天下最昏聩无能的昏君!” “你放肆!” 啪—— 李景宴怒极攻心下,不受控制地狠狠抬手扇了过去。 司露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白净无暇的脸颊上,瞬间浮出深深红印,鬓发被打散,朱钗应声滑落。 李景宴冷静过来后,看着司露垂眸侧脸,满是狼狈,以及脸上那道深深的红印时,缓缓从暴怒中恢复意识来。 那一刻,他出于本能,满是慌乱地想要挽回方才的冲动。 “露儿,我错了,我不是故意的,我是被你逼急了……” 司露抬眸,看向他的眼神里,冰寒刺骨。 “李景晏,莫要一错再错了。” “长公主、徐家满门忠烈……”她哽咽着,“都在天上看着你……” 见司露提及此,李景晏目光闪烁起来,再次变得阴暗。 “既然你都知道了,朕也就不跟你绕弯子了。” “你必须乖乖听话,做朕的皇后,否则,朕不会留你父兄性命。” 司露笑起来,满腔义愤再次被点燃,忍不住出声讽刺。 “暗杀我父兄?陛下先前不是已经做过了吗?” “你……” 李景宴再次被她激怒,但好在他忍住了,没有再次动手,他擒住她皓洁纤柔的手腕,将人拉过来,直视着她道: “谁让你父兄非要与朕作对?今日朝堂上,他们煽动朝臣给朕施压,逼朕彻查旧案,简直是罪大恶极!别以为朕不知道,这都是你们司家在背后捣的鬼!” 司露被他攥地手腕生疼,眼眶都红了,声嘶力竭道: “罪大恶极的人是你自己,我父兄身先士卒、不顾生死地平息叛乱、守护河山,他们唯一的心愿,就是求你还徐氏满门清白。” “可你却命人对他们痛下杀手,李景宴,若是没有我父兄,没有徐将军这些忠烈保家卫国,你如何能当这个皇帝!” 司露试图将他骂醒,“你可知,你早已在追逐权利的道路上迷失了自己,事到如今,还不肯幡然醒悟吗?” “只要你下罪己诏,承认当年之过,还徐家一个清白,告慰长公主在天之灵,便可平息众怒,还吏政清明,得万民归心。” 此话落下,李景宴眼中的神色明显晃动了一下,但挣扎只是一瞬,最终还是被幽暗占据。 “嗬嗬……”他古怪地笑起来,“我竟不知,露儿去了一趟异国,变得如此伶牙俐齿,不过,朕可不似那心思单纯的蛮人,被你轻易蒙蔽。” 他幽幽说着,突然一把擒住她的下巴,逼她对视,“说,你到底什么居心?” 司露冷着脸不语,李景宴又附到她耳边轻轻吐息,冰冷宛如毒蛇。 “对了,方才忘了告诉你,朕不介意那蛮人碰过你,朕今日便要得到你。” 此话一出,司露似是遭雷劈般,猛然抬头,面露惊色。 她拼命挣扎,试图逃脱,但李景宴没有给她这个机会,一撩袍裾翻身上榻,重重压制而来,混乱的气息扑面而来,司露感到了深深的恐惧和无助。
第79章 掉马 噗嗤—— 蓦地, 只闻锋利的尖刃没入皮肉之声,顷刻鲜血四溢。 “嘶——” 李景宴的左肩被银簪深深刺伤,血流如注, 疼痛让他倒吸了一口冷气, 眸中的迷乱也在此刻散去,变得清明,他不敢置信地低喃: “你敢伤朕?” 司露在李景宴松懈之际脱身开来,她挪动身子与他保持距离, 将那带血的银簪抵在脖颈上。 “陛下若再敢下相逼, 我便即刻死在你面前。” 鬓发尽散,三千青丝洒落肩头,纤盈的脖颈不堪一握, 落了不少红痕, 衣襟凌乱,满是被压过的褶痕,明明狼狈不已,目光却坚毅绝然,像是一株盛放在极寒之地的雪梅,坚韧不屈。 李景宴未反应之际,司露握着银簪的手微微用力, 簪尖扎破雪肤, 皓白柔细的脖颈上血痕尽现。 “住手。”李景宴呵止住了她。 他单手握住肩头的伤, 心下思量,反正今日是半点兴致也无了, 不如来日再计, 遂松了口。 “朕可以不碰你,朕也不喜欢强迫。” “朕会用充足的耐心, 来等你,等你主动顺从的那日。” 说罢,他未再置词,目光深深、神情复杂地看了她一眼,而后扶肩转身离去,推门而出了。 司露只闻,殿门外传来他阴沉狠戾的命令声,“都给我守好了,若是丢了人,朕要你们的命。” “是。” 守备们齐声应答,嗓音洪亮,听着数量众多。 这一下,她可真成困兽了。 司露从剧烈的喘息中缓缓平复,手中犹紧紧攥着那根簪子,煞白的小脸上血色尽失。 她没想到,李景宴竟会卑劣无耻到如此地步。 为了一己私欲,将她暗中囚禁。 他的所作所为,分明已经丧心病狂了,只是眼下,她虽躲得了一刻,又能躲到几时呢? 父兄会来救她吗?可此地是宫闱,她情愿他们不要来犯险。 医馆那头,春熙春草还有兰儿,定然也知道了,还不知会急成什么样子。 还有,呼延海莫…… 若是他们擅自入宫来救人,李景宴定不会善罢甘休,轻易放过,他本就要置他们于死地…… 如此想着,司露愈发焦心了。 她想自救,但眼下被困樊笼,看守重重,插翅难飞,她到底该怎么办? * 深夜,别枝惊鹊,薄雾蒙蒙。 熟睡中的司露并未察觉,房檐上的瓦片动了一动,被人拨开了一块。 涔涔冷夜中,身穿夜行服的父子二人,蹲在屋顶上,小声私语。 “父亲,妹妹在这儿。” “当真是露露。” 可正当二人找到司露,喜不自胜时,陡然一声高喝,划破空寂长廊,乍然响起。 “什么人?” 司楠眼疾手快,拉起父亲便踏瓦而去,“快走。” 地面上,御林军首领韩硕在火把照耀下,扬手高声下令:“来人,有刺客,放箭!” 顷刻,箭羽如注,穿林打叶,飞声如风,直逼屋顶上两道身影而去。 危急关头,好在那两道身影身手了得,已走脱了一段距离,并未被箭矢射中,消失在茫茫的夜色里。 * 翌日,司平侯府中。 昨夜失手的司家父子,唤来了呼延海莫。 司澧满心烦忧道:“好不容易找到了露露的所在,但御林军处处掣肘,我们父子终究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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