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什么也没做啊。”姜觅色厉内荏地抬着下巴,一副不服气的样子。“他们说我不配做他们的皇嫂,我就告诉他们我和王爷是太后娘娘赐的婚,太后娘娘都夸了有柔明之姿、纯良敏慧,他们凭什么说我不配!” 余太后一噎。 姜觅可不打算就这么放过她,犹在气愤不已。“他们骂我蠢,骂王爷傻,这我忍不了。我蠢不是人人皆知的吗?太后娘娘赐婚之前难道不知我秉性如何?亲事又不是我自己求来的,我明明都说过我自己有心悦之人,太后娘娘你还把我指给慎王为妃,怎么事后又来挑我的错,骂我蠢说我不配!” 这下连柳皇后都被问住了。 余太后气得脑仁更疼。 人气人,气死人,蠢货气人,简直是要人命! “你…他们不知情由,必是替慎王抱不平,你身为皇嫂,岂能同他们一般见识。” “太后娘娘,你说这话我就不认同了。他们是你嫡亲的孙子,不可能不知道情由。我是他们的皇嫂,我替他们纠正错误有什么错!亏得他们还是嫡皇子呢,和慎王一个傻子不对付也就算了,居然还和我一个又蠢又坏的女子计较,真是丢了皇家的脸!” 打人之前姜觅就想好了,就是要让有些人挨了打,还要吃下这个哑巴亏。如果余太后想把事情闹大,那更是再好不过,她正想让世人看看这些恶心之人的嘴脸。 余太后当然不想把事情闹大,所以心里那叫一个气。 她嫡亲的孙儿,何等的金尊玉贵,居然被一个蠢货如此编排。更气的是,她一时之间竟找不到话反驳过去。当下脸色不虞地看了柳皇后一眼,责备其没有把几位皇子约束好。 柳皇后心里也有气,她不满余太后做事不周全,便是真要把这个蠢货塞给慎王,也定要做得让人挑不出理来。若非此事没有计划详实,又怎么会被一个蠢货抓住把柄。 这时给几位皇子看伤的太医被带过来问话,当听太医说几位皇子身上全是被打的痕迹时,众人的表情瞬间精彩万分。 若几位皇子的伤是假的,这假也做得太明显,简直是贻笑大方。若伤是真的,那真的是丢尽了脸。无论真假都没脸,气得余太后和柳皇后婆媳二人脸面都挂不住。 姜觅美目圆瞪,“我可没打他们!” 这话不少人信。 一个弱女子能在那么多宫女太监的护卫之下还能把三位皇子打得全是伤,那三位皇子得有多弱。 “分明是他们追着我们打,我这才和王爷跑散了。” 这话更有人信。 瞧她一身的狼狈相,哪哪都能证明被人追着打的事实。 事到如今,对于余太后和柳皇后这对天底下最为尊贵的婆媳来说,如果再继续纠缠下去她们越发没脸。 柳皇后一边气几个儿子设局太过浅显,一边气姜觅不顾全大局,艰难地挤出笑来,道:“慎王妃,些许误会而已,你到底是当皇嫂的,莫要放在心上。本宫瞧着你和慎王夫妻感情不错,实在是替你们高兴。” 姜觅心下冷冷一笑,昨晚听墙角的人可不少,在场的人应该都知道他们的洞房之夜有多精彩。故意拿他们的夫妻感情说事,不就是为了转移火力。 她轻哼一声,睨了萧隽一眼,其嫌弃的意思十分明显。 不少人顺着她的目光,也看向萧隽。 这位慎王殿下长得如此好看,看上去芝兰玉树的,没想到脑子坏了不说,那里居然也不中用,当真是可惜得很。 萧隽还是呆呆傻傻的样子,木然地由着别人打量审视。 “如今慎王成了亲,哀家总算能给先帝和先太子交待了。”余太后假意抹着并不存在的眼泪,感慨地来了这么一句。 柳皇后立马接话,话里话外都是她的辛苦与不易。 其余的妃嫔们也上赶着巴结,生怕说晚了一步被别人抢了风头。一个个的把余太后吹得天上有地上无的,简直堪称得上古今第一贤妻与慈母。 姜觅都快听吐了,若是她记得没错的话先帝驾崩的时候余太后还只是余嫔,这位余嫔娘娘哪里来的脸自比是先帝的妻子和先太子的母亲。 “太后娘娘,你哪里需要和先帝和先太子交待什么。他们二人在世时,你不过是后宫的一个嫔妃,他们也怪不到你头上。” 蠢货! 余太后怒极想杀人。 自从皇帝登基后,她就是人人尊敬的太后娘娘,没有敢在她面前提一句她曾经为嫔的事,甚至没有人提及先皇后。 这个蠢货当真是蠢而不自知,竟敢揭她的短处! 偏偏姜觅还一副是在帮她说话,等着夸赞的表情,继续往死里戳她的痛处。“太后娘娘,你也别自责。先帝和先太子若是知道慎王变成了傻子,他们也不会怪你的。谁让慎王自己命不好,好好的天乙命格却有堕龙之相。幸亏他们活着的时候不知道,还是陛下厉害,请的高僧比他们请的高僧修为更高,若不然也断不出慎王真正的命格。” 她话一出口,震惊所有人。众人震撼于她的语出惊人,惊骇于她言语中那些经不起细思的深意。 余太后脸都白了,眼神凌厉而吓人。 再任由这蠢货胡言乱语下去,只怕会招来不必要的麻烦。她赶紧让人取来见面礼,借此来转移话题和堵住姜觅的嘴。 她的见面礼是一个玉镯,柳皇后给的则是一支玉簪,两件东西的成色只能算是上品,远不到极品的地步。 若是在寻常人家,这样的见面礼自然是拿得出手的,但放在皇家来说便有些不够看。姜觅也没给她们面子,在收到见面礼之后一脸的兴致缺缺。 余太后一心想打发他们,送完礼就说自己乏了,命人送他们出宫。她怕再多留他们一会儿,自己会忍不住掐死那碍眼的蠢货。 姜觅仿佛对她的恶意一无所觉,反而是嫌弃地看着萧隽。 “快走吧,嫁给你真是丢人现眼!” 萧隽呆呆地跟在她身后,像个委屈的小媳妇。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若是有心人注意看,便会发现他们始终隔着三步左右的距离,无论快慢都是如此。 他们所到之处,收获无数宫人关注的目光。 这些目光极杂,什么样的都有。 突然姜觅朝西南面看去,从她的角度只能看见露出来的一角飞檐,那座宫殿的整体则被回廊与假山挡住。 宫阙深深,暗中不知藏了多少偷窥者。 她敛了敛心神,继续前行。 出宫之后她和萧隽又是一前一后上的马车,马车的帘子彻底遮住所有窥探的视线之后,她很不雅观地打了一个哈欠。 从昨晚到现在,她是真的困了。 萧隽替她盖上狐衾,道:“困了就睡一会。” 她靠着,闭目养神。 “我不敢睡。” 再累也不敢轻易打盹,更不敢睡死。 萧隽漆黑的眼中如墨云涌动,这么多年了他也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以前是他一人而已,纵然日夜如剑在喉亦不惧。 “对不起。” 姜觅哼哼着。 这人确实对不起她。 恩情未报,却将恩人拉入泥沼之中,她确实应该生气。但是她有她的仇,她也在借这人的力,无非是你利用我,我利用你的互利互惠关系,也就无所谓谁对不起谁,不过救命之恩却是要另外算的。 “知道对不起我就好,多余的话就别说了,想想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我是真的想快点结束这一切,然后踏踏实实安安稳稳地好好睡上一觉。” “事成之后,我们一起好好睡一觉。” 这个一起好好睡一觉,真是是她理解的单纯睡一觉的意思吗? 姜觅半眯着眼,从眼缝中看人。暗道这人神情如常,依旧的苍白无色也没有任何的表情变化,应该是自己想多了。 一对上萧隽比常人颜色更深的瞳仁,她又想到了那位小宫女。 “萧隽,你在宫里有没有见过一个小姑娘,七八岁的模样,眼晴和你有几分像,脚上戴着一个像金铃环的兽镣。” 萧隽摇头,“没见过。” 他这些年每回进宫,去的都是那几个地方,不仅有人跟随,还有人监视,根本不可能自己随意乱走。 “你觉得她可疑?” 姜觅摇头。 “说不上来。” “我派人查一查。” “好。” 姜觅实在是困得很,虽然不敢真的睡过去,却是闭着眼睛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 萧隽见状,道:“我看着你,你可以睡一会,快到了我叫醒你。” “也行。” 姜觅说着,又打了一下哈欠。心里的那根弦因为他的话不知为何就松了,没一会儿就进到梦乡里。 马车摇摇晃晃像起伏更大的摇篮,她迷迷糊糊中仿佛置身于一片温暖之中,那温暖无处不在包裹着她的身体,竟能安放她所有的疲惫。 不知过了多久,她好像听到有人在叫自己。 “姜觅,姜觅。” 那声音很近也轻,像雨滴落在她心间,又像是羽毛拂过她耳边。她惺忪迷茫地睁开眼睛,倾刻间似是掉进了被星光装点过的深渊。 理智慢慢回笼,她这才发现自己整个人都在萧隽的怀中。所以怪不得睡梦之中觉得有温暖将自己包围,原来是被人抱着。 羞涩倒是谈不上,但多少有一丁点不太自在。 “到了吗?”她问。 “再拐一个弯就到了。”萧隽并没有急着把她放开。 她拍拍自己的脸坐起来,用手又揉了揉,跟着挤眉弄眼地活动了一下五官,最后做出一副娇蛮的表情。 等到马车一停,王府门外的银甲卫们最先看到的就是她怒气冲冲地先下来。 王府的门外,除了这些银甲卫们,还有几个下人。那些下人之中,以一个深青色衣服的中年男子为首。 姜觅瞬间就猜到对方的身份,王府的管事苏成。 苏成领着一众下人,恭恭敬敬地行礼。 “你谁啊,昨天怎么没见你?”姜觅挑剔地问道。 “奴才苏成,是王府里的管事。昨日奴才忙着府里的庶务,不好打扰王妃娘娘和王爷。” “苏成是吧。”姜觅冷哼一声,“这些年就是你管着王府,想必对府里的一切都了如指掌,等会你和我好好说说府里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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