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人以贤,服人以德? 姜觅在心里翻了一个大白眼,那老阴阳人还真是说一套做一套。做了伤天害理的事,还想得一个贤德之君的美名,何其的虚伪与可笑。 德章公主恼怒于柔嘉公主的说教,俏脸一沉。“萧真!你少在这里做好人,更别拿父皇来压我。父皇是教我们仁爱体恤,那你做到了吗?你别以为天天装端庄装贤淑,你就真的是好人了!说到这打杀奴才的事,你做的不比我少。敢情是这小贱婢偷东西没有偷到你宫里,否则你只有比我手段更狠!” “大皇姐,我知道你向来不喜欢我,你不给我面子可以,毕竟你是长姐。但你不能不顾皇嫂的脸面,皇嫂你说是不是?” 这是祸水东引,把战火往别人身上引。 姜觅挺腻烦的,一个姜晴雪,一个柔嘉,表姐妹俩一个比一个热衷于借刀杀人,自己躲在后面装好人,不仅行事大同小异,手段更是复制粘贴,还真是让人烦不胜烦。 原本此事她完全可以不管,但她没有办法狠下心肠,或许是因为小宫女年纪太小让她于心不忍,也或许是那双和萧隽很像的眼睛让她心生恻隐之情。所以哪怕如此浅显的挑拨离间,她如今也只能上套。 她看向德章公主的同时,德章公主也一直在看她。彼此眼神相触的那一刹那,她在德章公主的眼睛里看到了矛盾纠结,以及求助乞求。 为什么纠结,又为什么乞求? 这个小宫女到底是什么人? “柔嘉说得对,我现在是你们的皇嫂,这事我若是没碰到也就算了,既然被我遇上,那我少不得要管上一管。” “你拿什么管?”德章公主讥讽一笑,趾高气昂道:“这是宫里,不是你的慎王府,你既不能一直待在宫里,又如何管得着。便是我现在饶了这小贱婢,等你出宫后她还不是任由我处置。你管得了一时管不了一世,我劝你还是少管闲事的好。” 柔嘉公主看上去十分焦急,“大皇姐,你万万不能这么做。这小宫女…不能杀啊!皇嫂,你快想想办法,大皇姐的性子你是知道的,她说得出来一定也能做得出来。今日她胆敢当着你的面打杀奴才,分明是做给你看的。” 姜觅被她这么一说,像是瞬间被激将成功。 “我还就不信这事我管不着,一个小宫女而已,难道我还保不下!我好歹也是一品亲王妃,明媒正娶的萧家妇,我若是讨要一个宫女,总不是什么过分之事吧?” “姜觅,你真的要这么做?”德章公主问她。 她听懂了对方话里的意思,终于明白今日这一出究竟是为哪般。柔嘉公主的目的就是想把这小宫女推给她,而德章公主的矛盾纠结也在于此。 浑水不好趟,尤其是宫里的浑水。 柔嘉公主对那小宫女道:“大公主要杀你,本宫也劝说不住,你若是想活命,还不快求慎王妃。” 小宫女闻言,看向姜觅。 一张泛着青色的脸越发显得可怜,瑟瑟又惶惶。那浓墨一般漆黑的眼珠子里,似有亮光一闪而过。她嘴唇嚅了嚅,却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 德章公主似是气急,怒道:“你个小贱婢,你别以为二公主帮你说话你就能逃得了。本宫连慎王都不放在眼里,还怕什么慎王妃,谅她也不敢真的和本宫作对,更不敢把你带走!” “我还就敢这么做,你能耐我何!”姜觅上前一步,像是和她对上。 “你知不知道这小贱婢是什么人,你就敢揽事?” 柔嘉面色一变,“大皇姐,休要胡言乱语。一个小宫女而已,皇嫂不过是起了怜悯之心,不愿见你行作恶之事,招来骂名而已。” 德章公主冷笑连连,“就你萧真会做好人,也就是有些人傻,被人当了枪使还不知道。什么皇嫂,不过是个蠢货而已。你既然敢要人,那我就敢给,到时候若是出了什么岔子,那可别怨我没提醒你!” 柔嘉公主费尽心机安排这一出,就是受了余太后的指使,祖孙俩非要把一个中毒的小宫女推给自己,摆明了就是想算计她,所以这个小宫女本身就是一个大麻烦。 她再看德章公主的眼神,毫不意外再次看到了纠结与期盼。 “我堂堂慎王妃,难道还用不起一个低等的奴才,人我还就要定了,这就带她走!” 那小宫女越发抖得厉害,惊恐的眼晴下意识看向德章公主,德章公主微不可见地颔首,小宫女重新把头低下去。 姜觅对小宫女道:“你别怕,跟我走便是!我看谁敢拦我!” 她走了两步之后回头,对柔嘉公主道:“这点小事我就不惊扰太后娘娘了,劳烦你过后与她说一声。” 柔嘉公主点头,眼底划过一抹得逞之色。 那小宫女慢慢起身,畏畏缩缩地跟在姜觅后面。 姜觅没有转身看一眼,她抬着下巴一副打了胜仗的得意,俨然是小人得志的嘴脸。细碎的脚步声如影随形,她知道小宫女一直跟着自己。 出了宫门,她率先上了马车,小宫女犹豫了一下,也跟着爬了上去,乖巧地缩在马车的一角,用那双漆黑瞳仁的眼睛看着她。 “你叫什么名字?”她轻柔相问。 小宫女察觉到她前后态度表情的变化,眼睛亮了一下。 “她们叫我小铃铛。” “小铃铛?”她瞬间就猜到这名字的来历,必是和小宫女脚上的兽镣有关。“这肯定不是你的真名。” 小宫女对她明显还有戒心,低着头不说话。 能在宫里生存下来的人,有几个是真正单纯没有防备之心的,有戒心是好事,至少能保护自己。 “你不想说就算了,那我叫你小铃铛。” 小宫女迟疑了一下,慢慢点头。 姜觅又问了她年纪几何,当听到她说自己十岁时明显有些意外。如此瘦弱的小身板,姜觅还当她只有七八岁,没想到已经十岁。 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马车内的布置,眼睛里有着藏不住的好奇。当她看向落下帘子的车窗时,目光中带着一丝期盼。 姜觅示意她过来,然后掀开车帘的一角,她顿时睁大了眼睛。她贪婪地看着外面的一切,眼底溢出孩童才有的欢喜之色。 她看着外面的风景,姜觅在看她。近看之下,她的五官越发清楚,除了这双眼睛之外,很容易从她的眉宇之中看到萧昶的影子。 外面传来各种各样的声音,也飘来各种各样的香味。她眼睛不眨地看着,小鼻子一耸一耸地闻着。 真是个孩子啊。 这孩子应该从未出过宫,所见皆是宫闱算计。既没有见识过宫外的繁华与热闹,也不知世间的种种美好。那双和萧隽相似的眼睛里盛满了新鲜与惊喜,流转之时宛如星火四起。 若不是怕节外生枝,姜觅真想现在就带她下车吃东西。 回到王府后,秦妈妈等人都吃了一惊。 姜觅也没多做解释,只说小铃铛是德章公主托付给自己的。她亲自把小铃铛带去后院,安置在离秦妈妈最近的一间屋子里,然后命人送一些吃食茶水过来。 小铃铛看着那些点心,并没有伸手去拿。还是姜觅让她吃,她才动手。她吃东西的样子并不好看,且速度很块,不大会儿就吃完了两碟点心。 眼瞅着她吃得差不多,姜觅让人把王汾叫来。 王汾很快过来,看了一眼小铃铛后就皱起了眉。 “她是不是不妥?”姜觅问。 秦妈妈闻言,立马把门关上。 王汾上前,给小铃铛把脉后表情变得十分凝重。他用眼神询问姜觅有些话是否要避开人说,姜觅则看向了小铃铛。 小铃铛开口道:“我不怕,我想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 “你平日里是否觉得身子不适?”姜觅问她。 她点头,眼神里有着这个年纪不应该有的暮气。“我夜里会肚子疼,疼得睡都睡不着。胡嬷嬷说我是饿的,吃饱了就不会疼。可我有时候吃饱了,肚子还疼。我听冷宫里的人说,肚子疼是会死人的,说不定哪天夜里我就疼死了。” 姜觅的心很沉重,那座深宫之中不知藏了多少的污秽。既然小铃铛有勇气面对一切,也未偿不是一件坏事。于是便示意王汾不用隐瞒,有什么说什么。 王汾道:“回王妃娘娘,她中毒了,应该有些时日。” 姜觅毫不意外这个结果,因为早前在宫里的时候,德章公主趁人不注意时对她做过一个嘴形:毒。 那时她就知道这孩子不是营养不良,而是中毒了。也就明白余太后和柔嘉公主的打算,以及德章公主的矛盾与乞求。一个身份不简单的宫女被她带出宫,如果中毒死了,那么有些人便有理由和借口对她发难。 而德章公主正是因为知道此事的内情,又希望借她的手救下小铃铛,所以才会矛盾。她明知一切都是阴谋算计,还愿意插手此事,自然是做了足够的心理准备。 小铃铛看着自己的腹部,喃喃着:“原来是中毒啊。” 这反应实在不像一个孩子,竟无半点失态。 深宫活着不易,便是幼龄的孩童也比旁人更能看透生死。尔虞我诈的环境中,中毒这样的屡见不鲜,所以才能让一个孩子在听到自己中毒之后如此平静。 “这孩子也是可怜,也不知哪个黑心肝的,为何对她下毒。”秦妈妈同情道,实在是有点想不通有什么人毒害一个低等的小宫女。 姜觅看了一眼小铃铛,心情复杂。 “能解吗?”她问王汾。 王汾回道:“这毒不常见,既然不是见血封喉的毒,便有一线生机,属下这就回家一趟。” 他从一开始就是萧隽的人,以前巴结苏成全是假相。他的外祖父不仅是一名大夫,还是顾家的旧部。他口中多病的老母其实没病,且医术极其高超。 这些事姜觅在嫁进王府之前就从萧隽那里得知,所以才会大胆启用他。他说回家一趟,必是要去和自己的母亲商议解毒的法子,姜觅自然应允,命他速去速回。 他走之前开了一个缓解腹痛的方子,方子交给了秦妈妈。 秦妈妈去配方子煎药,屋子里就剩下姜觅和小铃铛。 小铃铛小声道:“我…我不怕死的,解不了也没关系。” “真是勇敢的好孩子,你连死都不怕,更得好好活着,我会尽力想办法救你。”姜觅摸着她的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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