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她猜得不错。 柳仕原醒来后发现自己倒在草丛中,先是记起了晕倒之前发生的事,然后赶紧将自己的属下全部弄醒。 那些人醒来之后,一个个羞愧难当,更不敢看柳仕原。 “柳大人都中计了,那慎王妃还挺厉害,看着就是一个红颜祸水。” “别人都说她蠢,我看她聪明着呢。” 柳仕原的脸色越来越难看,那个女人一点也不蠢!不仅不蠢,而且还十分聪明。原来他不止看错了慎王,还看错了那个女人。 难道他们早就相识? 他忽然气恼起来,气自己一时不察,恼自己居然还对那女人有过怜惜之意。很快他冷静下来,命令所有人分成两路守在进京的必经之地,一旦发现姜觅等人的踪迹立马来报。 这一等就是三日。 三日期间,萧隽已经将魏显和徐泽的请求带回京中。魏显所求是重查窃玉案,而徐泽则是为了加官进爵,不仅要封地要爵位,还要钱要粮。 萧昶得知二人的要求后,气得当殿怒斥。一怒魏显不顾他的颜面,二怒徐泽狮子大开口。骂魏显狼子野心,骂徐泽趁火打劫。 他正怒发冲冠之时,又有重提前朝宝藏一事,言外之意竟然是怪他不顾江山社稷,到了这个时候还想着独占那些钱财。 若是一人当出头鸟,他还能处置。但一大半的臣子们进言,包括他最为看重的柳相,如何不让他气得五内如焚。 如果真挖到了宝藏,他哪里会藏着掖着。如今他是一百张嘴也说不清,不由得把姜觅给恨上了。 紧张的气氛中,萧隽又道:“陛下,臣提及京中百姓之苦,魏徐二人表示,在陛下未做决断之前不会攻入城中,还请陛下放心。臣以为此时应当大开城门,一来是安抚民心,二来也是让他们不至于断了生计来源。” 这话得到了一大半的附议,原因无它:高门大户也快没粮了。 萧昶再怒再气,也不得不下旨开城门。 但城门虽开,进出盘查却是更严。 城门大开之后的当天,姜觅等人就出现在京外的一条官道上。之前的两车银子已换成近百车粮食,浩浩荡荡地直奔京城。 柳仕原得到消息,立马赶到。 原本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此时全化成了愤怒。他盯着姜觅的脸,一步步地走近,挡住了车队的去路。 “王妃娘娘,你没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柳大人莫生气,我都是被逼无奈。你也知道我这个人愚蠢得很,好不容易想做个好事扬名,自然是怕被人破坏。谁知道你们安的是什么心,万一你们在路上把我的银子给抢了,我岂不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我们是奉命保护你的,如何会抢你的银子?”柳仕原磨着牙,他在气自己。哪怕是明知这女人是在装蠢,他内心深处还想为其开脱。 姜觅皱起眉头,“你说了不算,我不是不信你,我是不信太后和陛下。谁不知道太后眼红我的银子,在京里都恨不得抢了,这出了京还不得动手。” “那你也不能算计我们?” “我都说了是被逼无奈,你们这不是没事嘛。我知道柳大人是个聪明人,一定会明白我的苦心,也一定会在城外等我们。这一来不用你们跟着我们劳累,二来也没耽搁你们完成任何。柳大人若真觉得过意不去的话,等会让你的属下帮忙分发粮食,可好?” 他过意不去? 他有什么过意不去的! 柳仕原觉得自己差点就被绕进去了,看向姜觅的眼神越发隐晦。 姜觅半点不与他客气,等到了城外时真的让他的人帮忙卸车。一半粮食卸下来救济流民,一半则让盛坤运到城中分发。 很快城外就架起了粥棚炉灶,米粥的香气引得流民们聚拢过来。 “我家王妃娘娘说了,大伙都不要抢不要挤。一个一个来,人人都有。若是谁不守规矩,那就不能领粥。”子规扯着嗓子到处喊,还有一些人维持秩序。 姜觅亲自分粥,自然地听到无数感恩戴德的话。 柳仕原看了一会儿,见她做得有模有样,心中泛起复杂的滋味。眼看着天色不早,这才带着人回宫复命。 流民的队伍望不到头,其中还有一些原本领过的人又重新排除来领。她也不戳穿,凡是到了面前的都分了两勺粥。 城墙底下,路边荒地上,到处都是捧着粥喝的流民。这些人流浪了许久,自流浪之后第一次喝到米粥。 一直重复着相同的动作,姜觅的手腕酸得不行。她正欲让人换手时,有人朝她伸了一个破碗过来。 这人的手指很长,关节粗大却很好看,与其他流民不一样的是,这人的手很干净,指甲修得十分平整,且无一比污垢。 她下意识抬头看去,看到的是一个粗衣短褐打扮的青年男子。男子眉目清俊,长相很是俊朗,明明看着应该是个习武之人,却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这人倒是不太像流民。 她如此想着,还是舀了两勺粥到对方的破碗中。 “多谢王妃。” 声音也好听。 姜觅想着,与人换了手。 那男子端了粥离开,走了几步之后突然回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第68章 …… “短短几天而已,䧇璍 她当真买回了几十万担粮?” 萧昶听了柳仕原的禀报之后,大为震惊。 今年天灾不断,大旱之后是大涝, 大涝过后疫病频发。受灾之地占了一大半, 各地的粮价飞涨几十倍之多,且还十分紧缺。 一个内宅妇人,哪里来的能力在几天之内就能筹到几十万担粮食,便是钱子再多出得起高价也没有这么快。 他凌厉地看着柳仕原,“朕让你随行保护, 你就没有发现什么?” “没有。负责采买的是慎王妃手底下一个名叫盛坤的人,盛坤应该是有些门路,所以才会在短时日内买到粮食。” “盛坤?朕记得这个人,好像此人还有功名在身。” 萧昶仔细回忆着, 隐约记得以前听人提过这个名字。 柳相道:“陛下好记性,那盛坤原是徐夫人手底下的管事, 后随徐令娇陪嫁到武昌侯府。徐令娇死后他被姜老夫人遣散, 没想到会帮慎王妃做事。此人不过一个无名小卒,倒是不用太过在意。臣担心慎王妃此举,是受了慎王的指使。如今百姓们对他们夫妇二人感激涕零, 倒是有些难办。” 他是柳皇后的父亲,便是当今的国丈。这么多年来萧昶对他直分倚仗, 但凡大事必定要与他商议。 但这些日子以来,萧昶对他很是不满。 “难办?朕要听的不是这个!前些日子是相爷说那宝藏必定埋在宫中, 朕听信相爷之言在宫中大兴土木, 如今不仅没找到宝藏, 朕还白白担了凉薄自私的名声。那你说眼下该怎么办?京外那两个逆贼该如何安抚?” “陛下息怒。”柳相上前一步,回话。“依老臣之见, 那魏显分明是慎王的人,他的要求应不得。” “这还用你说!” 萧昶没好气道。 窃玉案是他金口玉定,他怎么可能自己推翻。若真是那样,他的君威何在,他君王的颜面何在。 “陛下,我们不如应了徐泽的要求。他不是要权要爵位吗?那陛下就封他一个西北王,再命他去镇守西北。” “那钱粮呢?” “他身为臣子,未立功已有爵位,已是陛下恩典。若想要赏赐,需得立下一功,陛下以为如何?” 萧昶一听,正中下怀。这些年他重用柳相不是没有原因的,那是因为柳相的提议往往最合乎他的心思。 他想除掉萧隽和魏显,只有借徐泽的手。 “好,就依相爷所言。慎王连日奔波已经辛苦,这与徐泽商议加官进爵一事就由相爷去办。若此事不成,相爷你也不必来见朕了。” 柳相恭恭敬敬地领了命,同柳仕原一同出去。 祖孙二人出了皇宫之后,柳相才慢慢直起了腰身。 “你当真什么也没发现?”他问自己的孙子。 柳仕原摇头,将自己的遭遇说了一遍。方才在萧昶面前,他只字未提,如今仅有他们祖孙二人,他无需再隐瞒。 柳相听完他的叙述,老脸微沉。 “依你看,那慎王妃是个什么样的人?” “孙儿说不上来,但应该不似外面传的那般蠢。” “她当然不可能是个蠢的,能将计就计引你入套,就冲这份心机手腕也不是一般人,或许早已和慎王勾结,倒是有些难办。” 柳相背着手,踱着步子往自家马车走去。 柳仕原亦步亦趋地跟着,扶他上马车。“祖父,陛下分明是把我们柳家架到了火上。若是不能说服徐泽对付慎王和魏显,那徐泽所求的钱粮,怕是要我们出了。” “我们这位陛下最是上不了台面,我早料到他会如此。”柳相抚着胡须,阴沉地回望了一下身后的宫门。“如此无德之君,必将被世人唾弃。我们筹谋多年,眼下虽然有变数,但不失为最好的时机。” 这天下原本就是他们的! 宫外不知何时聚拢了不少百姓,高昂的呼喊一声接一声。 “慎王妃高义!” “慎王妃高义!” “慎王妃是活菩萨!” “活菩萨!” “天子不仁,君王无德!” “天子不仁,君王无德!” 这是收到施粮之后百姓们感恩戴德的声音,而另一种声音则是有心之人所为,混在一起喧嚷不断。 民心所向,直冲云霄,高呼声破空而来,穿过厚重的宫墙,一声声直击人心如雷贯耳,听得宫人们心惊胆战。 若君王无德,人间又有了活菩萨,这天是不是要变了? “啪!” 余太后一掌拍在桌上,震得是虎口发麻。不知是手麻的缘故,还是心里的怒火使然,一张脸扭曲至极。 “活菩萨!世人皆愚,难道忘了她此前是怎么样一个人吗?那个蠢东西也配得此名声,简直是岂有此理!” 柔嘉公主陪伴在侧,安慰道:“皇祖母,您息怒。世人只是被她蒙蔽而已,等来年开了春,那些流民离京便不会再有人提了。依孙女看,全怪大堂兄心机深沉。也不知他使了什么障眼法,这些年愣是半点端倪都未让人看出。那蠢货不过是受了大皇兄的指使,倒是不足为惧,臣女只担心大皇兄隐忍多年,此番所图必定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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