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那边柳相已经进了宫,将之前发生的事一一陈述。 “他居然敢如此妄议朕,真是罪该万死!” “陛下息怒,他是乡野草莽,自然是不知礼数规矩。眼下正是用人之际,陛下万万不可在此时处置他。” 这还用说。 若能杀他早就杀了! “狼子野心,朕看他归顺是假,要钱是真!只怕是胃口太大,明面上假意听从于朕,其实是想打着朕的名号对付魏显,等到他收拾了魏显,必然会转过头来对付朕!好一个徐泽,没想到心机如此之深。” 萧昶本就多疑,越想越觉得自己怀疑得对。他想借徐泽的手除掉魏显,而徐泽正好将计就计假意归顺。 他把玩着手中仿制的玉玺,那磕破的一角清晰可见,如同豁着的口子在残忍地昭示着假的就是假的,永远也成不了真。 “陛下!”柳相见他迟迟不语,斟酌道:“若不然寻些不太紧要的东西送过去,反正他应该也不识货。先堵了他的嘴,也好催促他快些发兵。” 他虽在气头上,却也知道此时为难徐泽的时候。若是徐泽一直按兵不动,不能帮他先解决魏显,那么就算是他调回来的第二批援军到了,也无兵力对付两股逆贼。 所以当务之急,是先解决掉魏显。 “就依你说的办,这事你去安排。” 柳相领了旨,恭敬退下。然后以最快的速度拟好一张送往西北王府的物件清单,呈到了萧昶的面前。萧昶脸色不虞地审阅一番后,让其照办。 单子上的东西大多都是家具类,也有几件中看不好变现的撑场面的东西。东西送到西北王府后,徐泽眼皮子都没抬。 柳相自己没露面,派了一个六品的礼部官员前来。那六品官员记得柳相的吩咐,送了东西就准备走人,却不想被徐泽叫住。徐泽直接丢下一句话,若想让他出兵对战魏显,他要向陛下讨要一物,那就是元祖皇帝赏赐给顾家的那把游鸿剑。 南平王府被查抄之后,那把游鸿剑就落到了萧昶手上,多年来从未现世。 萧昶习过武,武艺虽谈不上多高超,但颇爱收集一些名家兵器,其中最为得意的收藏就是顾家的游鸿剑。 甫一听徐泽想要这把剑,勃然大怒。 当真是得寸进尺! 要了东西不够,居然还想要这把剑! 那官员声音颤抖,有些话又不得不传到。“西北王说了……若是陛下不把此剑送过去,他就不出兵。陛下几时送去……他就几时出兵……还说此事全凭陛下做主!” 萧昶气得想杀人,这是让他做主的态度吗? 分明是在威胁他! 当年他费了那么多的心机将南平王扳倒,才得了顾家的那些东西。那徐泽是个什么东西,不仅狮子大开口,居然还敢逼迫他! 简直是目无君王,岂有此理! 这时又有人来报,说魏显那里派了人来传话,定了两日之期,若两日内再不应允条件便出兵攻城。前有狼后有虎,若不将狼的胃口填饱,谁来给他打虎。 良久,他大喝一声,“来人哪!传朕的旨意,赐西北王游鸿剑,着他即刻发兵剿贼!” 游鸿剑送到西北王府的时候,姜觅和萧隽也在。他们可不是从正门而入,而是避人耳目从后门进来的。 徐泽将剑摆在桌上,示意姜觅过来。 姜觅仔细地观摩着,心中赞叹。 前朝杨氏一族奢靡无道,一应饰物皆追求精美华丽,这把游鸿剑亦是如此。剑鞘精美繁复,金玉交相辉映,剑柄正中镶着一颗硕大的绿宝石,绿宝石镶嵌在龙纹风眼中,哪怕沉淀近两年之久,依旧璀璨夺目。 这是一把集工艺与实用一体的剑,铸造者也是徐氏一族。若一般人见到此剑,必会当成王孙们的装饰物,然而当剑身出鞘时,那冷森森的寒光瞬间让人毛骨悚然。 她一寸寸地抚摸着剑鞘和剑柄的纹路,一遍两遍没摸出门道来。于是她闭上眼睛再摸,一遍不够又来一遍,然后慢慢睁开眼睛。 “如何?”徐泽问她,“可有什么发现?” 她轻轻摇头。 当年元祖皇帝建立大雍王朝,最为信任的就是顾徐两家。姜觅已从徐家的镇宅之玉中得到皇宫的布局图和几位重要宫殿的构造图,所以她大胆猜测元祖皇帝赏赐给顾家的游鸿剑或许也另有玄机,这才让徐泽向萧昶讨要此剑。 方才她已经摸索过几遍,并无什么发现。 难道是她猜错了? “无妨。”徐泽安慰她。“便是这剑没有什么机关,也是一把不可多得的宝剑。等他日见到顾世子,物归原主即可。” 她心不在焉地点着头,尝试着从各个度打量这把剑。当她的视线与宝石呈四十五度角时,忽然发现了其中的奥妙。 徐泽和萧隽都没看清楚她是如何动作的,那绿宝石已被在她的手中。翻过绿宝石的背面,隐约可见刻着的一行小字。 用透镜查看那些小字,原来是一句话:玺为天,帝为川,亡灵乱,琼台现。 所以她猜对了,这把游鸿剑和那支宝塔簪子一样都藏着有关前朝宝藏的秘密,足见元祖皇帝当初有多么信任顾徐两家。 “可猜出宝藏在何处?”徐泽问她。 她点头。 “好了,这下知道那宝藏在哪了。”徐泽双手环胸,并没有继续追问,“接下来的事你们慢慢计划,我现在要出兵了。” 姜觅和萧隽对视一眼,目送他离开。 他当即召集自己的两千私兵,领碰上他们浩浩荡荡地从王府出发。一路上城中百姓们奔走相告,不少人涌上街头。 “陛下这是何意?魏将军只不过是想彻查窃玉案,他怎么就派西北王去攻打魏将军了?” “玉玺一直没找到,那罪名显然也不实,陛下不思量着查明真相找到玉玺,到底是为什么?” “还能是为什么?我听说陛下的皇位来得不明不白……” “这话可不能乱说。” 百姓们议论着,各种各样的声音消失在嘈杂中。 徐泽骑于马上,英姿不凡又威风凛凛,所到之处又掀起新的议论。 “原来这就是西北王,不是说他是个山匪吗?怎么生得如此好看,比起京中的世家公子们也不差什么。” “是啊,看着像个读书人,谁能想到会是山匪头子。” “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婚配,我瞧着和我家女儿倒是般配得很。” “你少在这里做梦,就你那养得细皮嫩肉好吃懒做的女儿也想当王妃……” “我女儿怎么了?我夫君可是秀才,我女儿是秀才家的姑娘,配他一个山匪还不是绰绰有余。当初谁不说慎王妃又蠢又坏,你瞧瞧她不仅嫁给了慎王殿下,嫁过去之后还冲好了慎王殿下的傻病……” 姜觅也在人群之中,听到这些话后是哭笑不得。 人群慢慢往前移,随着徐泽的人马出城之后,围观的百姓也慢慢散去。许是街上的人不少,看上去似乎一改前些日子的萧条与沮丧,重复往日的繁华与热闹。 她眼角的余光扫到一个人,当下喊了一声“舅舅。” 徐效没听到她的声音,眼神痴痴地望着徐泽的队伍离开的方向,泛红的眼眶中隐约可见泪光闪闪。 她心下了然,朝徐效走去。 “舅舅,你这是怎么了?” 徐效终于听到她的声音,双眼通红地看着她。“当年…我只是一个饿得快死的小乞儿,倒在路边等死,是义父路过时将我救下。我记得很清楚,那一日义父也是骑着马,年轻又威风,就和刚才的西北王一样。觅儿,他……” 她低声道:“我知道。” “你…你知道?”徐效喃喃着,神情突然激动起来,“那他…” “他是。” “真的吗?”徐效强忍着,不敢哭出声来。“他真的是…那他知道吗?” “他知道。” 徐效闻言再也忍不住,望着城门的方向潸然泪下。
第74章 姜觅将他扶到旁边的茶楼, 要了一个雅间。 雅间的门一关,他瞬间呜咽出声。许久之后他的哭声才慢慢停下来,换成了一声声不受控制的哭嗝。 十八年。 整整十八年啊。 他每日每夜都在盼着这一天, 终于能将悬了十八的心放下, 日后到了下面也有脸去见义父和娇娘,告诉他们润儿已经找到。 情绪慢慢平复之后,他立马想到一件事。“觅儿…润儿此番出兵,是要去找顾世子他们…这可如何是好?” “舅舅不用担心。”见他不再哭了,姜觅这才给他倒了一杯茶水。“我们已经商议好, 不过是做戏给萧昶看。” “那就好。” 这一激动着急,徐效的哭嗝倒是少了许多。他了却了一桩压在心头的大事,眉宇间常年不散的忧愁终于化开。 “那日我见过之后便让人去打听,我还以为他也是因为遭了灾随那些流民上京, 谁能想到他居然是应州义军之首。他不光长得像你外祖父,那一身的气度和本事也像。若是义父还在, 不知有多欢喜。” 说到这, 他又哽咽起来。 伤心之余,问起姜觅他们是如何相认的。当听到姜觅说徐泽这些年一直记得自己的身世时,他又哭了。 “润儿打小就聪明, 记性也极好。他失踪的那年才三岁,我还以为他肯定会忘记自己是谁…没想到他都记着。他既然一直记着自己的身世, 为什么不回来啊?” 这事徐泽没有主动说起,姜觅也就一直没问。但她想着徐泽之所以不回来, 肯定有不回来的理由。 “舅舅, 哥哥已经回来了, 这些事日后自然有机会问个清楚。” “没错。”徐效擦着眼泪,欣慰道:“润儿瞧着是个有主见的, 他想说时自然会说。我能亲眼看到他长大后的模样,已经心满意足。你们兄妹二人都长大了,一个比一个能干懂事,你娘在九泉之下也该瞑目了。” 姜觅垂眸。 她不是徐令娇的女儿,如今顶替原主的身份而活,便一定会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帮助徐泽,替安国公府讨回一个公道。 送完徐效回徐家后,她才回到王府。 一进王府便有下人来报,说“梦姑娘不见了。” 婆子口中的梦姑娘,指的就是小铃铛。 自从小铃铛住进王府后,姜觅便让府里的下人们称呼小铃铛为梦姑娘。小铃铛一直很乖巧,按理说不会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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