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里我是如何教你的,你在外面,就这样丢我们长公主府上的脸面?” “女儿。”贺灵道,“并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 “呵。”景阳冷哼一声,“还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你是要把天捅个窟窿出来,才能知道自己不对,自己错了?” 她哪里有这样的本事。 贺灵只敢在心中反驳。 母亲这是哪来这么大的怒意。 贺灵飞快地在脑海中回忆了下,有程肃的辅导,她最近的课业完成的不错,也按着母亲期望的,同裴家往来,母亲要求的,她做的似乎都还不错。 “你什么时候和言却厮混到一块的。” “啊?”贺灵反应过来,“到皇城后不久,言却琴弹得很好。” 贺灵已经这么说了,景阳还有什么不信的呢。 属下将打听到的消息告诉她时,景阳还有几分怀疑。 自己的女儿乖乖巧巧的,哪里会同不三不四的人厮混在一起的,更别说什么救风尘的无稽之谈,却原来,都是她错了。 错在信了贺灵的表面乖巧,错在教导松懈,让她不自制,落入那般纸醉金迷之中。 “你还不知错?” 贺灵抬眸:“女儿应当没做错什么。” “女儿初到皇城,言却就很照顾女儿,女儿视他为友。”贺灵知道什么都藏不住,索性都说出来,“前些日子言却被人欺辱,女……” “够了。”景阳冷声打断她,“我倒是没发现,你还有这般花言巧语,死不悔改的一面。” “言却照顾你,呵……”她冷笑,“他何止照顾你一个,像他们这种人,全天下有权势财富,无论男女,但凡他能勾上,有哪个没受过言却的照顾?” “母亲。”贺灵声音沉沉,“他不是您说的那种人。” “那你说,他是什么人。” “他是一名极厉害的琴师,他的技艺应该在高台上被人仰望赞叹。”贺灵道,“而他眼下的境遇不是他应有的,女儿愚钝,想不明白原因,大家其实都知道这个事实,却一定要将他踩到泥尘里,要用不堪入耳的话评价他,要将他逼到那个位置上,要见他昂首零落。” “这不对,更不该。” “我看你那些诗书礼仪,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景阳冷笑。 “正是因为女儿学了诗书,才会这么做,才会不明白,才会为言却不平。” “就算不予他荣耀,他也不该被给予如今的位置和身份,甚至这位置和身份都是错的。” 景阳被气笑:“我竟从没发现,你的话,比那些恩客更漂亮,更虚伪。” 贺灵心里无力,皱眉道:“母亲,女儿说过了,言却不是那种人,女儿更不是。” 无可救药。 景阳气到有些疲惫,摆摆手:“去把女戒女德抄上百遍,什么时候知道自己错了,知道改了,再停下。” 贺灵也不欲同她争执,叩拜起身:“多谢母亲教诲。” 话不投机,贺灵转身要离开,景阳看着她的背影:“若还敢有下次,别怪母亲不给你和那位言却留情面。” 贺灵沉默地走出前厅。 走到自己院门前,她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月色清冷,夜风吹得人也有些发寒。 她没做错,母亲似乎也没错,言却更没有不对的地方。 可为何都不理解,甚至都不能在一处。 “小姐。”长福开口,“小姐还没用晚膳,让小厨房准备些吃食?” 贺灵摇头:“吃不下,你们自己用吧,别跟着了,我在府里随处转转。” 第二日阳光仍旧晴好,罗叔打开店门迎客,天气渐冷,如今已经能呵出一大口寒气。 这似乎是贺家丫头在皇城的第一个冬天,罗叔看向街道。 昨夜裴远章彻夜未归,不晓得什么时候回来,也不知道今天那丫头,能不能说出自己想说的话。 想到贺灵昨日的样子,谁能猜不到贺灵想说什么。 罗叔摇了摇头,轻轻哼起不着调的曲子。 “年轻人啊。”
第44章 44 这日罗叔没有等到贺灵, 也没有见到过裴远章,倒是有几个奇奇怪怪的人,冷着张脸, 在他的小书肆里仔仔细细, 几乎要将所有角落都查看一遍。 他也不是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 甚至有些无趣地打了几个哈欠, 谁想其中一个人瞪了他一眼,罗叔就在他不满的目光中,继续这个哈欠。 “几位小哥。”罗叔道, “你们是在寻找什么旷世绝作,我对这家书肆最熟悉, 兴许能帮上忙呢。” 他们哪里是来找书的,都是听长公主吩咐, 来探查情况罢了。 昨日长公主知晓了小主子的混账事,才意识到需要调查调查小主子平日的踪迹,这不查不知道,一查才发现, 小主子竟然暗度陈仓了这么久。 每日打着去裴府的旗号出门,几乎是在裴府门口点个卯, 跑到别处撒野。 去酒楼茶馆都是好的, 最常去的竟然是青汇坊, 以及这个实在很平常的书肆。 他们实在不明白,小主子也不爱看书, 书肆里只有个平平无奇的中年男人, 怎么就让小主子连言却都不理会了, 日日来这里。 这其中一定有问题。 众人继续搜索,确定这书肆里确实没有什么, 其中一人看向后院,其他人会意,步子偏向后院的方向。 只一眨眼间,罗叔挡在了他们面前。 “几位小兄弟。”罗叔笑盈盈道,“再去后面就不合规矩了吧。” 他们扫了中年男人一眼:“怎么,你后院是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罗叔不语,态度仍旧坚决。 后院自然没有什么,可谁都不喜欢自己的领地被陌生人,倨傲而蛮横地冒犯。 “这位老哥。”又有一人缓和气氛,“我们是长公主府上的,前些日子我家小主子在这落下东西,特意让我们来寻。” 哦,裴家小子的岳母。 罗叔稍稍收敛了敌意,可也知道这人说的不是实话。 贺灵要落下什么东西,自己早就来取了,派了这些人过来…… 而且她昨日分明说,今天会早些来。 那人亮出了长公主府上的令牌,罗叔还是打太极将人都请了回去,心里却忍不住嘀咕起来。 那丫头在府上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众人没法,也不能硬闯,派人在这个书肆蹲守了几天,可这几日都只有这个中年人闲坐在椅子上,不甚在意地卖书,并不见其他。 回禀后长公主同意撤回,这个偏远的书肆,便消失在他们的视野之中。 一旬转瞬而过,不是太长的时间,皇城除了气温渐次跌落,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 贺灵也是,她被禁足小半个月,心态越发自在平和,反正也出不去。 只是书抄得人心烦,她甚至都有些想念严厉的先生,她讲的经书古籍,都比这些女德女戒有意思多了。 贺灵抄了一会就有些受不了,放下书笔,在院子里逛了一圈,她索性坐在门边,撑着头看着皇城的冬。 院落里的树木秃得只剩下枝丫,背后的天空蔚蓝而辽阔,显得有几分孤寂。 贺灵有些想家,也有些想程肃。 可惜现在她的院子都被人看着,一句话都递不出去,也不知道程肃现在如何,有没有耐心着急地等待她。 怎么就这个时候被发现了,贺灵靠着门框,她其实料到母亲的反应,可没想到会在那天,在她想跟程肃剖白心意的那天。 为什么不晚几天呢,哪怕是一天也好。 她虽然很喜欢程肃,可这心意憋闷这么长的时间,总会被消磨掉的一些。 原本十成的心意,再见他,也不知道能不能表露个七八成。 贺灵唉声叹气,干脆将整个人埋在胳膊中。 “怎么了这是,坐门口干什么?” 贺灵闻声抬头,却见左云快步就要到她跟前,身后的太子也不乏担心。 她在左云来之前站起身,拍了拍背后的尘土:“兄长你来了,左侍卫。” “又跟姑母吵架了?” 贺灵等着太子给自己泡好茶,捧起来品了一口:“算不上,没有吵起来,只是按照母亲的道理她觉得我当罚,这不把我拘在院子里了。” “这次又因为什么事?” 贺灵叹了口气,用一种千帆见过的沧桑语调道:“因为男人。” 太子嘴角抽了抽,茶杯拿起又放下,最后只能叹道:“厉害。” 贺灵一五一十地将自己同言却的事告诉太子。 她心中坦荡,自认行事也坦荡,说起来从容正直,却不想太子还没表露意见,一旁的左云开口道:“那言却也当真这样想?” 她想起在黄诗云那养伤的言却,心虚了一瞬,强词夺理道:“不然呢,你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呵。 面具后的人控制不住地,露出一个冷笑。 他一回皇城就听到罗叔的抱怨,说贺灵几日前高高兴兴地来书肆,说要告诉他一件十分重要的事,在书肆里等了他一日,才有点失落的离开。 裴远章能想到她高兴期待的样子,也有些惋惜,更好奇贺灵究竟要同她说什么重要的事。 几番安排才跟着太子来见她,可想不到,她要说的,还是言却。 眼下因为言却被禁足,她心里想的,维护的,还是言却。 忽然就没那么想知道,贺灵想对他说什么。 原本他还觉得长公主有些小题大做,贺灵现下不过是贪玩些,交友的眼光不太好,说上几句就够了,可现在,他竟也觉得,这丫头,就是该好好惩罚一顿。 罚到让她委屈巴巴地承诺,再不见言却,再不敢见言却。 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可笑,言却也算得上是君子,那他就当真是九宫中的谪仙。 “确实,你也太小人之心了。”太子含笑附和。 裴远章更不想看他,转眸看着房间中的柱子,都比这兄妹两个顺眼。 “不过你也是。”太子道,“做事太不小心了,你帮过言却之后,不知道找孤来帮你收场?” 要他在,肯定会把这件事压得死死的,尽量不会让姑母知道。 贺灵嘛,傻乎乎的又不开窍,哪里会做什么出格的事,听几首曲子,顶破天了。 这有什么? 贺灵应该少同太子接触。 裴远章在心里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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