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子且请宽坐吧,都说了,今日不拘礼,何况你做了好诗,又讨大哥喜欢,理应我服侍你一回。”说的众人又都笑了。 一时完了令。兰芝道:“令官,你再给我们讲一个笑话吧,这桌上,就你肚里的笑话儿最多。”众人齐声附和。 蒋铭笑道:“那好吧,我就再讲一个。”因说道:“从前有个做县丞的,最怕老婆!”一听这话,大伙都笑了,唯独蒋钰看了他一眼。 蒋铭道:“这天,县丞又受了老婆的气,实在气不过了,一路跑到县衙前,敲了鸣冤鼓。半日,县令出来,一看他头上帽子也没戴,只裹着网巾,就问:‘你这是做什么来了?怎地帽子也不见了?成何体统!’县丞说,‘前儿去江南出差,买了些东西,家下嫌我买的不好,恁地啰唣,把我帽子抓下来,扔在泥巴地里,简直斯文扫地,请太爷做主,小人要休妻!’ 县令听了,连忙屏退左右,把他叫到跟前,把自己的纱帽摘下来,指着帽子后面的破洞说,‘你看看,你看看,昨儿你买回来的胭脂水粉,的确是不好,告诉你了,这种东西,一定要学人家那谁,在字号店里买,你怎么不听?害得老爷我的官帽都叫太太摔成这样了,你那破头巾算个什么!’” 他还没说完,兰芝就笑了。转脸却见丈夫不笑,只盯着蒋铭看。蒋铭见哥哥盯着他,就把头低了,抬起手遮着额头,作势往陆青身后躲。 兰芝再看,只陆青和云贞俩人笑了,允中和蒋锦都低着头,忍着笑不言语。忽然间明白过来,一定是丈夫前时给自己买脂粉的事,让他们几个知道了,蒋铭编排这个笑话,是来打趣他们夫妇的,不由得把脸红了,指着蒋铭道:“你竟敢……”,又看向丈夫道:“他……” 蒋钰笑骂道:“你这胆儿越来越肥了,昨儿你说三弟,今儿连我也拿来取乐了,想是要讨一顿打,你才安生了不成?” 对允中道:“三弟,给我打他!” 允中笑道:“我可不敢。” 蒋铭在一旁佯装挨了打,双手抱着头,叫道:“哎哟——,大哥大嫂饶我吧,我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兰芝红着脸道:“不饶!”蒋锦笑得捂着胸口,说:“二哥认错啦,大嫂就饶了他吧。” 蒋钰也笑了,向妻子道:“看在小妹说情份上,就饶他这一遭儿罢。” 蒋铭向蒋锦拱了拱手:“多谢小妹说情。”转向允中道:“还不替我给小妹斟酒!”允中笑着起身,给蒋锦斟酒。 说笑了一会儿,饮了数巡。其间菱歌和采芹轮换着热了一遍酒菜,听他们说话,也在旁笑个不了。云贞向来不曾跟这么多年纪相仿的人聚会宴饮,她医家主张庄肃持重,不苟言笑,长这么大,也不曾像今夜这般肆意欢笑过,自觉好像换了一个人。 不觉已交亥时,一轮明月,悬于中天,与水中月影交相辉映,江天一色,空旷辽远,自有一番摄魂夺魄的气象,众人不约而同向远望去,安静下来。 预知后事,且看下回。
第29章 (上) 【蒋含光临江试剑】 众人在江边吃酒赏月, 欢乐非常。不知不觉中夜色渐深,笑闹过后,一时都安静下来,面对着明月大江, 各怀一腔心事, 默默无言。就连陆青一向无忧无虑的, 也觉得天宽地大, 自己好似尘埃一般,不觉有些痴了。 良久。蒋钰起身, 向兰芝示意:“把桌上收拾一下。”菱歌听说, 同采芹过来,众人一起, 将桌上腾出个空儿。 蒋钰将先时放在杌子上的长木盒子拿过来,说道:“夏天时,我得了一件宝贝,今天特地带来,给大伙儿瞧瞧。” 蒋铭道:“什么宝贝?哥有这等好事, 怎么我们都不知道!” 蒋钰道:“那几天你和三弟去乡下了, 没在家。这样东西, 又不是她们女娘家喜欢的,一到手,就让我放起来了,谁也没说, 就连你大嫂也不知道。” 打开盒盖, 众人看时, 只见里面搁着乌沉沉一柄带鞘宝剑,剑柄剑鞘都是黑檀木的, 鞘口、护环、剑镖等处都裹着乌金,柄上缠着皮绳。 蒋钰笑向兰芝道:“你们三位,闪开了些,免得待会儿害怕。” 兰芝笑了:“看你说的,也忒小看我们了!难道,我们连这也没见过?”却向一旁让了让。 蒋钰伸手取出宝剑,缓缓拔剑出鞘,只见明晃晃一口利刃,映着月光,寒浸浸,冷湛湛,一痕秋水般。蒋铭陆青齐呼道:“好剑!” 仔细看时,柄口处嵌金镌着两个篆字。蒋铭分辨道:“是青釭二字。” 一时俱赞叹不已。兰芝三人也凑到近前看了一回。陆青更是羡慕得口水都要滴下来。 兰芝含笑向陆青道:“青弟会舞剑吧?不如舞一回给我们瞧瞧。”云贞、蒋锦听说,一齐鼓掌:“大嫂这个提议太好了!” 允中笑道:“刚才我还想,这明月大江的景致,最相配的风雅事,莫过于抚琴吹箫,可惜了,咱们无琴又无箫。这会儿,要有陆青哥舞剑,又胜过那琴箫,更在风雅之外,又添一重潇洒了!是以,非要辛苦陆二哥不行!” 陆青不好意思,赧笑道:“我倒是能比划几下,只是不好。姊夫和承影哥都是行家,我这不是班门弄斧么?只怕惹大伙儿笑话。” 兰芝道:“怕什么!都是自家人,谁能笑话你?你莫扭扭捏捏的,他们比你练的好,更该给他们瞧瞧,倘或真的不好,他们都是做哥哥的,岂有不教你,反笑你的?”说毕使了个眼色。 陆青瞬间明白,姐姐是想趁此机会,让姊夫看看自己身手,便看向蒋钰。蒋钰点头道:“难得你姐姐这么好兴致,你就练两趟,给大伙儿助助兴。” 陆青应了一声“是!那,小弟就献丑了!” 将剑提了去,走到前面空地中,向上抱了抱拳,拉开架势,上下左右,劈刺云撩,打出一套剑法来。他本来力大,这青釭剑的分量,比平常的剑重些,是以使起来极为顺手,一口剑舞得飒飒生风,月色里但见银光熠熠,亮闪闪,冷飕飕,如飞花乱绽,煞是好看。 舞罢了,众人鼓掌。蒋锦笑道:“如此美景,又得见月下剑舞,真可谓毕生幸事了!大伙儿饮一杯才好。”允中道:“姐姐说的正是。”张罗给众人斟酒。 陆青回来,向蒋钰叫了声:“姊夫。”难为情说道:“教你们说的我好惭愧!我这剑法,其实不值得一看,跟二哥相比,差的太远了。”说着,冲允中使了个眼色。 允中会意,接口道:“那下来,就要看咱家二哥的手段了!” 蒋锦笑问蒋铭:“可是真的么?” 蒋铭正自饮了一杯,一抬眼,见云贞正含笑看他,便放下手中杯子,笑道:“真的假的,我也说不好!待我练上两趟,你们品评品评,如何?” 说着起身,束了束腰,接过陆青递过来的青釭剑。蒋锦和允中带头鼓起掌来。 蒋铭往场中走了几步,将身一旋,顺势在半空里挽了几个剑花,动作之矫健利落,身段之俊美飘逸,引得蒋锦和允中齐声叫好。兰芝也不由赞道:“想不到,二弟竟有这样儿能为!” 还犹未落,只见蒋铭身形忽地一变,瀑流激荡般打出一套剑法来,出剑陡峭狠厉,直如穿云扫叶一般,全不似方才翩翩之态,一时间场上剑光纵横,杀气凌人。别人还罢了,蒋锦允中两个看得瞠目结舌。须臾,只听喝了一声,收住身形,平复气息,抱拳一笑。 兰芝看向蒋钰道:“他二人的剑法,还真是大不一样,这该怎么评?我们都不在行,只好看个热闹罢了,你快给说说。” 蒋钰微笑,看着蒋铭回来,还剑入鞘。方对妻子道:“你别急,我看,这里倒有个人可以品评,一定评的中肯。” 兰芝笑道:“除了你们三个,我们都拿不起这剑,还谁来评?” 蒋钰望向云贞:“请云妹妹来给评一下吧。” 云贞开始以为他说允中,没想到他提自己,怔了一下,笑说道:“含光大哥说笑了,舞刀弄剑的事,我实在不懂,更不会,哪里有资格评说呢!” 蒋钰道:“云妹妹不必过谦。我知道太公的医术,是承自道家一门,但凡道医,平常必做澄心静虑的功夫,最讲究望气察色,况且周家舅父精于剑术,在家常常练习,妹妹耳濡目染,必有心得,这里都是自家人,你且随便说说,定然不错。” 众人听了,皆觉诧异。云贞也有些意外:“原来含光大哥见过舅舅。”蒋钰所说“周家舅父”,正是周通序。 蒋钰道:“算起来,是十多年前的事了。不但是见过,还曾多有请教。后来一直想念的紧,那年路过句容,听说舅父也在那边,就到玉虚观走了走,想求见一面。却不巧,赶上他老人家闭关,没敢打扰。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云贞含笑道:“舅舅还是跟从前一样,闲云野鹤一般。要么出去游历访友,要么去僻静处闭关。一年到头,在家不过一两个月。他现在,于武功上不大在意了,有时练剑,也是随性,不在克敌制胜上做讲究了。” 蒋钰道:“比武论剑,原是要有比较,才好评判。妹妹既然见过舅舅练剑,不妨照此做范本,品评一下他二人的剑法。” 云贞不好再推辞,只得说:“既是兄长有命,小妹就胡乱说几句,说的不到处,还请两位哥哥莫怪。” 陆青和蒋铭未及说什么,蒋锦在旁笑道:“姐姐来了多久了,说话还这么措辞小心,倒好像咱们在学堂上,对着先生说话似的。” 兰芝也笑了:“妹妹怎么看的,只管说,这又不是你看证诊脉,丝毫不能差的。咱们在一块儿,不过是玩呢!” 云贞略思忖了一下,说:“依我看,两位哥哥的身手,倒是难分上下的,内劲和气息也都好。差别只是,陆二哥这套剑法是花剑,只适宜观赏,好看自是好看,若是上阵对敌,只怕力量有限。蒋二哥一看就是有高人传授,虽不及陆二哥剑舞的好看,却是实战的本领,只是,”笑了一笑,“只是剑风忒也狠辣了些,令人望之生畏。” 蒋钰点头道:“云妹妹说的很是。眼下看,青弟的内劲功夫,并不逊于二弟,使剑却不行,输在了招法套路上,还需有人指点,勤加苦练。二弟的剑,使得锐气太过,内劲气的运用,不够圆融,不能做到以气贯剑,人剑合一。” 他们说话时,蒋铭和陆青二人凝神细听,暗自忖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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